第六百五十三章 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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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队长深深鞠了一躬，反而退后一步，说道：「公主请原谅。皇太后有旨，火枪营的官兵之中，倘若有人碰到了公主的一根手指，立刻就要斩首。

杀了队长，副队长升上。杀了副队长，第一小队的小队长升上。大家都想升官，互相监视得紧紧的，不敢犯错。」

原来皇太后素知苏菲亚美貌风流，若无这项规定，只怕关她不住。那队长退出后，苏菲亚无计可施，只有伏床痛哭，不住口的大骂皇太后。

方宇在猎宫中给关了多日，眼见公主每日里只是大发脾气，监守的火枪手也十分粗暴无礼，心想鬼子的地方果然鬼里鬼气。

他和双儿商量了几次，总觉逃出猎宫当可办到，要回中土去，却是难上加难。倘若无人带领，定会在大草原中迷失。

别说要乘车骑马走上四五个月方回得到京城，多半只要走上个四五天，就已经晕头转向、不辨东西南北了。

两人无计可施，方宇只好满口胡言乱语，博得双儿一笑，聊以遣怀。这日正在说唐僧带了孙悟空、沙和尚、猪八戒到西天取经。

方宇道：「我跟你打赌，唐僧到的西天，一定没莫斯科远。所以啊，我比唐僧还厉害。你如不信，跟你赌什么？」

双儿毫无赌兴，说道：「相公说比唐僧还厉害，就比唐僧厉害好了，我不跟你赌。我可没猪八戒厉害。」说着抿嘴一笑。

忽听得那边公主房中，又是一阵摔物、擂床、顿足、哭泣之声。

方宇叹了口气，说道：「我去劝劝，老是哭闹，有什么用？」

方宇走到公主房中，说道：「公主，你别哭，我说个笑话给你听。」

苏菲亚俯伏在床，双足反过来乱踢，哭道：「我不听，我不听。我要沙里扎进地狱去，要沙里扎娜达丽亚进地狱去。」

方宇不懂「沙里扎」是甚么意思，一问原来是「沙皇的妈妈」，登时大为高兴，说道：「我道沙里扎是甚么恶人，原来就是皇太后。

我跟你说，华夏的沙里扎，叫做老女人，也是个大大的恶人，后来我想了个法子，将她赶出皇宫去了。皇帝十分开心，就封我做华夏大官。」

苏菲亚大喜，翻身坐起，问道：「你用什么法子？」

方宇心想：「我赶走老女人，只因她是假太后。你这罗刹老女人，却是货真价实的沙里扎，我那法子自然不管用。」

方宇说道：「我这法子是串通了小皇帝，对付华夏沙里扎。」

苏菲亚皱眉道：「彼得很爱他妈妈，不会听我的话去反对沙里扎。除非……除非……」

她摇摇头，从床上起来，赤了一双脚，在地毯上走来走去，咬紧了牙思索。

方宇道：「我们华夏有过一个女皇帝，叫做武则天。这女皇帝娶了许许多多男皇后、男老婆，快活得很。公主哪，我瞧你跟她倒差不多，不如自己来做女沙皇。」

苏菲亚心中一动，这件事她可从来没想到过，罗刹国从来没女沙皇，她一直认为女子是不能做沙皇的。华夏既有女皇帝，罗刹国为什么不能有女沙皇？

她自被囚在猎宫中之后，惊惧愤怒，脑中所不停盘旋的，只是如何逃出宫去，就算再到东方雅克萨，去跟高里津总督在一起，也比给皇太后监禁着好得多。

这时忽然听到方宇说起「女沙皇」，苏菲亚眼前陡然间出现了一个新天地。

她转过身来，眼中放出光彩，双手按住方宇肩头，在他左颊上轻轻一吻，微笑道：「我如做了女沙皇，就封你为皇后。」

方宇吓了一跳，心想：「这可万万使不得。」

方宇忙道：「我，华夏人，做不得罗刹国男皇后，你封我做大官罢。」

苏菲亚道：「你又做皇后，又做大官。」

方宇心想：「眼前不知性命是不是能保，却在穷快活，又封我做皇后，又做大官。」

苏菲亚道：「你快给我想个法子，怎么让我做女沙皇。」

方宇皱起眉头，说到军国大事，他的见识实在平庸得很，和康熙固然天差地远，也远远及不上陈近南、索额图、吴三桂等人。

方宇说道：「公主，这种事难得很，我可不会想了。我即刻回去京城，请问我们的小皇帝，让他给出个主意。

然后我去带一批有大本事的人回来，捉住那沙里扎罗刹老女人，又捉住彼得小沙皇，这样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他说到「大功告成」四字，忍不住搂住苏菲亚，吻了她一下。

苏菲亚「唔」了一声，说道：「不成，不成！你回去京城，再来莫斯科，一年也不够，我，已经死了，上天堂了。」

方宇心想这话倒也不错，叹了口气，说道：「美丽公主，上天堂，华夏小孩子大官，也跟着上天堂了。」

苏菲亚轻轻将他一推，说道：「华夏小孩，就会说话骗人，哄人欢喜，没用，拍……拍牛屁，吹马皮。」

方宇听她把「拍马屁、吹牛皮」说成了相反，不由得哈哈大笑，随即见她脸有鄙夷之色，显是瞧不起自己，暗暗恼怒。

方宇寻思：「有什么法子让她做女沙皇？武则天那女皇帝不知是怎么做成的？咱们不妨在罗刹国也来个印板，就可惜离京城太远，没法子问小皇帝或是索大哥。」

方宇的学问，一是来自听说书，二是来自看戏，自从做了大官之后，说书是不大听了，戏却看了不少，但武则天怎生做上了女皇帝，这故事偏偏没听过、看过。

他眼望窗外，怔怔的出神，心中闪过许多说书和戏文中的故事：「女皇帝不知道，男皇帝是怎么做成的？朱元璋是打出来的天下，手下有大将徐达、常遇春、胡大海、沐英……」

这是评话「大明英烈传」中的故事。

方宇又想：「李自成带兵打到京城，我师父的爸爸崇祯皇帝就上吊死了，李自成自己做了皇帝。清兵兵打走李自成，顺治老皇爷就做上了皇帝。

吴三桂想做皇帝，就得起兵造反。看来不论是谁要做皇帝，都得带了兵大战一场，只杀得沙尘滚滚，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一想到打仗，方宇登时便觉害怕，又想：「我们给关在这里，又有甚么兵？打什么仗了？如果不打仗，做不做得成皇帝呢？」

他对华夏历史的知识有限之极，只知道不打仗而做皇帝的，只是康熙小皇帝一人，那是老皇爷出家而让位给他的。这法子当然不能学样。

方宇再想：看过的许多戏文之中，有一出《斩黄袍》，宋朝皇帝赵匡胤杀了大将郑恩，他妻子起兵为夫报仇。

赵匡胤打不过，只好苦苦哀求，脱下黄袍来让她一刀斩为两截，算是皇帝的替身，好让郑夫人出气，皇帝大大出丑。

有一出《鹿台恨》，纣王无道，姜太公帮周武王起兵，逼得纣王在鹿台上烧死，周武王做了皇帝。（方宇自然不知道，那时候还没有皇帝。）

曹操这大白脸女干臣是怎么做了皇帝的呢？有一出戏文《逍遥津》，曹操带兵逼死了汉什么帝，自己就做了皇帝，他手下大将有个张甚么、许甚么，都是很厉害的。

刘备怎么做皇帝的？不知道，一定是关公、张飞、赵云给他打出来的。

总而言之，要做皇帝，非打不行。就算做了皇帝，如果打不过人家，皇帝还是会给人家抢去做，就算不抢去，也会出丑倒霉。

说书先生说《水浒传》，「林教头火并王伦」，晁盖要做强盗头子，串

通林冲，杀了梁山泊上原来的大头子王伦。可见就算做强盗头子，也是要打。

苏菲亚见他咬牙切齿，捏紧了拳头，虚打作势，笑问：「你干甚么？」

方宇一怔，从沉思中醒觉过来，说道：「要做皇帝，一定得打。」

苏菲亚一呆，问道：「打？跟谁打？」

方宇道：「自然跟罗刹老女人打。」

苏菲亚听他说过几次「罗刹老女人」，不懂「老女人」三字是甚么意思，正要询问，忽然房门推开，那火枪营队长走进房来。

他一把抓住方宇胸口，叽哩咕噜说了一阵子话，将方宇抓了出去，又在他屁股上重重踢了一脚，让方宇踉跄的往前走。

那队长哈哈大笑，第二脚又向他踢去。方宇大怒，忽然纵起，一个筋斗翻了过来，已骑在那队长颈中，正是当日洪教主所授的救命三招之一「狄青降龙」。

这一招他并未练熟，倘若用以对付武学高手，差得还远，但这罗刹队长怎会中土武功？

方宇虽然毛手毛脚的一翻一跃，居然还是得手，双手食指压上他两眼，喝道：「不许动！眼睛，死了！」

他不知罗刹话如何说「不许动，否则挖出你的眼珠。」

方宇只好说：「眼睛，死了！」

那队长悟性倒还不低，居然懂得，大惊之下，当即不动。

方宇右手拉扯他右耳，叫道：「走！」

他便如骑马一样，骑着他走回公主房中，叫道：「关门！火枪，拿。」

苏菲亚又惊又喜，忙关上了门，从队长身边抽出短枪，抵住他背心。方宇从他肩头跃下，解下他腰带来绑了双足，再解下他裤带，反绑了他双手。

那队长裤带一去，裤子登时跌落，露出光光的下身。苏菲亚和方宇哈哈大笑。那队长涨红了脸，咬牙切齿，愤怒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