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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前,离宫。
韩东文在殿上来回踱步,眉头紧缩。
此刻阶下站着的几人便是他手中所有能动用的力量。
李宰,钟礼林,还有刚刚返回此处的柳承。
除此之外,还有刚从殿外走进来,面色颇有些不爽的江宁蕴。
“臣还当是哪位强者想要擅闯离宫,一度想要出手阻拦的,未曾想是国金司的柳承部尉大人。”
她扫了柳承一眼,露出微笑来,而柳承则颇为感激地点了点头,示意她自己知晓先前阻拦杨楚然的出手。
韩东文看到了江宁蕴,立刻问道:“杨楚然呢?”
江宁蕴回答:“殿下且放心,惊部部尉大人情绪冲动,为了保护她,臣姑且让她再别处多候一日,免得她操劳了。”
一旁的李宰听了,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丝:“整整一日?总司大人威武。”
“怎么,你也想陪陪她?”江宁蕴立刻说道。
李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好了,好了。”
台上的韩东文叹了口气,望向台下的四人。
他们四人,此刻就代表了整个泗蒙自身的势力,包括已经暗下归于国安司的钟礼林。
朋友是一时的,若是把泗蒙当作一个整体,他们现在就是朋友。
敌人也无比的清楚,自然就是血港与大旗门连带的一切势力。
“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寡人觉得也再无必要说些什么场面话,不妨将事情讲明一些。”
韩东文咳嗽一声,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现在血港已经挑明准备假冒奥利玛的军队攻打海州港,而大旗门则与他们里应外合,想要藉此巩固自己在海州盘据一方的霸权,是否确有此事?”
韩东文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事实,但四司同朝,下诏调判是一定要做的手续。
“启禀殿下,国金司已与奥利玛方问询交涉,也未查到奥利玛一切舰船兵士有任何异动,若有奥利玛军队临近海州港,必定是血港所为!”柳承立刻奏道。
“殿下,国兵总司已经呈交司内志,海州惊部历年屡次有违军纪,部内职务杂错丛生,以国兵总司的判断,惊部已经无力继续戍守海州港,提请重组惊部,抓捕尸位素餐之兵士将官,还望殿下准奏!”
李宰也立刻跟上这么一句话。
这话里的意思再也明确不过,国兵总司澹台复已经完在明面上与惊部割席,这司内志自然是他多年来抓在手里的底本,让李宰择时呈交的。
“殿下,经法司海州新任司州马凯回查,几年间海州国法司士官人手亟待补充,致使海州国兵司惊部多有违规越权办桉,贪污受贿之弊频发,望殿下恩准,斟酌重整海州法司,赋海州法司旧年辖权。”江宁蕴微微低头说。
三人的声音,已经代表了三司挑明了的态度。
韩东文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候在台阶下方的钟礼林:“三司之谏,太书阁以为如何?”
“禀殿下,出宫前太书阁老大人便已有言,若海州安定已然受迫,撤改惊部并无不妥。”
“好!”
韩东文的声音带了几丝怒意,他停顿了片刻,声音鸿亮了五成:
“与国,惊部所为里通外敌,已然为叛!与民,大旗门横行海州,为私利放任外贼蹂躏百姓,乃我泗蒙三司之耻,乃我泗蒙上下宗门之耻!”
“寡人口谕,即刻,革去国兵司惊部部尉杨楚然军职,惊部中任百骑将及以上军职者一并收押问审,彻查大旗门杨氏亲族、弟子,一切赃款财物,部抄抵充入国库,不得疏忽!”
韩东文的声音听起来威严而果决,回荡在空旷的离宫大殿当中。
但回应他的却是一阵颇有些尴尬的安静。
“额,殿下。”
李宰咳嗽了一下,语气有些为难地说:“殿下莫忘了,眼下此处并非泗杨,尚在海州呢。”
一旁的钟礼林也苦笑了一下,马上说道:
“休部部尉大人所言有理,殿下,血港即将进军海州港,若是此时内查惊部,只怕……”
“寡人当然知道。”
韩东文赶快摆了摆手,转身一屁股在龙椅上坐定,叹了口气:“要抓也不是现在抓,寡人只不过先将这事定个性,免得你们接下来再有顾虑罢了。”
“殿下圣明!”几人异口同声。
韩东文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眼下三司的援军都要从他处派来海州,血港贼人又即将进犯,惊部现在仍然是明面上必要的力量,不能妄动。”
听了他的话,台下几人不自觉地略微对视了几眼,心里都有一个没说明的疑问。
殿下手里关于血港与大旗门的情报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他们自然下意识地觉得是从另外两家口中吐出的情报,彼此之间看了几眼,暂且没有多说什么。
“关于血港假扮奥利玛的羊攻,损失要让惊部去承担,但救济百姓职责,三司断然不可旁贷——国法司。”
“臣在。”江宁蕴立刻答道。
韩东文严肃地说:“海州城国法司总部所有部下人手,务必保护好百姓及在押囚犯转移,进犯当夜有泗蒙异人携带妇孺投入你处的,不必登记,以安为最优先转移。”
“是。”
这当然没有什么异议,即便由于异人先前冲撞离宫已经变成了重点监管对象,但既然是救人的异人,肯定不用像防贼那般。
“转移向后方即可?”江宁蕴问了一句。
韩东文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说:“不,直接让人将他们带至离宫附近,由休部保护!”
他想得到的援救妇孺投入国法司的异人,自然就是毛茸茸和兔子腿,以及他们带走的材料,重要性不言而喻。
“国金司。”韩东文又说。
答应的当然是柳承。
“臣在。”
“国金司在海州并无兵士,但寡人另有一重责交代与你,实在……实在并无其他可用之人了。”
韩东文说这话的时候,面上闪过一丝不忍。
“协助海州国法司转移百姓,随后候在法司总部,若血港贼人闯入法司,当中便有我泗蒙内应,其人所言,视同寡人口谕,何如?”
让柳承去充当“材料”孩子的代替品,狸猫换太子,实在没有什么道理。
柳承当然不可能一直瞒天过海下去,那几个孩子的容貌一定已经有所记录,而作为材料,他们身上经历过些什么自然也会被展太一立即分辨出来。
但古雅不一定知道。
韩东文图的一线希望,就是把柳承这个部尉级别的战斗力先安插进海州,离展太一近一点、再近一点。
但即便他是堂堂一介部尉,外表上也不过一个小孩罢了,让这样一个小孩去做如此危险的一件事,从常理去看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可韩东文手里的牌实在太过有限了——若不是柳承在船上遇袭的时候确确实实地将平民看得重,韩东文甚至不放心将柳承纳入自己的计划中。
“臣遵旨。”
柳承答应得无比的干脆:
“还请殿下告知,那内应可否有什么信物,又如何与臣相认?”
韩东文深吸一口气说道:
“白兰山一役后,寡人曾将一十三柄斩瘟剑颁与异人,其中首柄斩瘟剑便是你相认之物。”
让初号机直接接触柳承毕竟有些不妥,韩东文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将许大蒜摆放到台前,做一个初号机的传话筒。
“还有。”
韩东文停顿了片刻,侧头朝着后厅的方向大声说了一句:
“呈上来!”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小红豆已经托着一只小巧的银匣走入殿中,屈膝将那只匣子呈送到了柳承的面前。
“殿下,这是?”他不解地抬头问。
韩东文停顿了片刻,示意他将匣子打开。
一枚泛白的温润玉牌正安静地躺在绒面当中,如同一汪湖水一般反射着殿中的灯烛。
那正是韩东文之前颁发给异人的密云砂腰牌,除了还未溅上初号机的血之外,别无不同。
只有韩东文自己知道,这块腰牌派上用场的时候,就会成为自己给出的“降物”,将自己仅剩的最后一个游神交出去。
那个游神并不很安——它属于忍耐骑士南希·佩里亚,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你随身携带便是。”
韩东文看着柳承,心里也七上八下没个底。
这腰牌可以保玩家的命,但要是交给npc会怎么样?
“眼下安排暂定如此,各自准备去吧。”韩东文挥了挥手,准备解散这次不算上朝的上朝。
台下的李宰和江宁蕴行了礼,刚转身要走,却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看向了柳承。
这个看起来和孩子一样的部尉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仍旧捧着那只银匣子站在原地。
他分明有事要向韩东文私下禀奏,但眼下正是需要三司拧成一股绳的时候,私下再奏些什么,无可避免地会有些影响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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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东文也看出了这苗头,脸色有些严肃:“柳承,你若有事,但说无妨。”
柳承回头看了看李宰和江宁蕴,表情有些为难:“殿下,兹事实在……实在不适合在此禀奏。”
“但说无妨。”韩东文认真地重复道:
“既要同仇敌忾,国兵司与国法司自然与你国金司站在一处,有什么说什么便是!”
听了殿下的口气如此的严厉,柳承只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有些憋笑的表情故作严肃地开口道:
“殿下,实际上,奥利玛同国金司不止商议了血港事宜,还另提了一事,嘱咐臣一定奏予殿下。”
“何事?”韩东文忽然觉得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殿下,奥利玛国王膝下长公主已是婚龄,希望同泗蒙商议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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