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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俩说什么了?”
柳承狐疑地看着远处的古雅,又将目光转移到面前的韩东文身上。
古雅正跪坐在地上,颇为虔诚地做着一个祷告的姿势,似乎如同冥想一般专注。
韩东文耸了耸肩膀压低了声音:“她说要回去可以,但是得等她恢复过来才行。”
柳承皱了皱眉:“殿下之命是让你我尽快穿插到血港大帝身边探查敌情,我们留在这里迟迟不归,如何探查敌情?我看这女人的伤势其实也称不上是严重,难道你看不出来?”
“嘘——”
韩东文竖起了一根指头放在唇前,示意柳承小声一些,侧目看了看古雅,又转过头来:
“敌情,什么叫敌情?”
“自然是敌方之虚实了。”柳承立刻回答他。
韩东文点了点头望向古雅,小声地对柳承说:“她身为血港的副将,现在明明应该不惜一切代价返回大本营,却非要在这里将自己的状态调理好,这是什么意思?”
听他这么说,柳承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她并不想要立刻回血港……血港内部有问题?”
“你看,这是不是敌情?”
韩东文笑了笑,不再作声,只是也盘腿坐下,略作休息。
柳承回来之前,古雅和他所说的话还需要一点时间去仔细思考。
按照古雅所说,塔卡的二皇子皋将她救下,是因为作为圣女候选人的古雅有着成神的基础资质,而遇到韩东文这个“节制骑士”之后,古雅真正有了踏上神之阶的可能。
因此,她立刻更加专注于让自己踏上神之阶,而非帮助血港大帝成神,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让韩东文真正在意的是皋如此行动的原因——似乎不管是当初的古雅与血港大帝,还是现在的蒂尔达与韩东文,他真正在意的似乎并不是这几个人,甚至也不是这几个国家。
他真正想要掌握和在意的东西,是“成为神明的可能”。
就好像买彩票时对最有可能中奖的号码下注,皇子皋好像从来都在将那些有可能踏上神之阶的人物拉拢进入翡翠王庭。
他想做什么?
踏上神之阶的益处除了自身实力的突飞勐进之外,其他的能力韩东文还没有见识过,直到古雅在洄水湾的一战,他才看到了血港大帝仿佛借助古雅的重阳冠“降临”在她身上的过程。
按照古雅所说,这个能力被称为“神赐”。
借助降物的力量,踏上神之阶的人能够将自己的力量投射在自己的信徒身上,给予对方几乎匪夷所思的力量。
正是借助这这样的力量,原本只不过是血港准将的古雅才能够在杨楚然和江宁蕴这一名部尉和一名总司面前拖延时间不落下风。
如果韩东文自己也想要掌握这样的力量,甚至能够给玩家以“神赐”的话……
“柳承大人,国金司此后何时会支援海州?”
他闭着双眼,开口询问。
“国金司不会太快,但国兵司和国法司一定已经前往海州有所动作了。”
柳承举目望了望海的方向:“对于大旗门和惊部这样的隐患,拖得越久越危险。”
他停顿了片刻,又说:“不过,当下最为紧要的还是保护殿下的安危,海州动荡,正好奥利玛为了化解矛盾正式提出了姻亲,殿下趁早返回泗杨,等待面见奥利玛公主才是为正事,应当不日就能启程了。”
“返回泗杨吗……”
韩东文沉思了片刻,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来:“部尉大人,不知您是否有兴趣与下官打一个赌?”
“赌?”
柳承一愣,似乎心情也好了一些:“赌什么?”
“就赌殿下是否会返回泗杨,若殿下仍旧留在海州,让下官侥幸赢了,便希望大人应允一件小事。”
听了他所说的话,柳承一下子乐了起来:“可以可以,如此动荡危险,殿下若是留在海州那才是件怪事,若是你输了呢?”
“若我输了,日后说不定也能加入大人麾下,为国金司效力。”
韩东文笑得很是开心,仿佛他当真是为了给自己想要加入国金司找台阶下一般,才立下了这样的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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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很快便有人安排殿下的撤离了。
“不必走。”
离宫正当中,韩东文坐在自己的大椅上,托腮把玩着手中的一只酒杯。
台下站着的人是李宰,他抬头看了看韩东文,有些讶然。
“殿下,兵法二司即日就将开往海州,届时海州少不得动荡,此处离宫就在惊部本营后山,若是此时不走,只怕到时候波及殿下安危啊!”
韩东文一眼都没看他,只是凝视着手中的酒杯,仿佛喃喃自语一般说道:“自从血港攻打海州港之后,朕一步都未踏出过这离宫,战报军机俱是惊部传书,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李宰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来:“是因为惊部不希望殿下看到他们驻守无力,在报书中谎称损失不大,以免触怒天威啊!”
韩东文一笑:“是,要是朕一直什么都不知道留在这离宫大殿之中,随后按你说的返回泗杨,兵司法司开至海州后无从禀报,直接在海州解权惊部,甚至直接刀兵相向?”
“……不至如此。”李宰叹了口气。
“至于,很至于。”
韩东文冷笑了一声:“朕呆在这里,带到兵法二司开至海州,将实情上报,朕下诏解权,名正而言顺,有何不妥?”
李宰苦笑了一下:
“当然,当然妥了。若按殿下安排,自然是名正言顺,惊部简直罪有应得。”
他顿了顿,又开口说道:
“所以,惊部会如此让自己走上末路?若是殿下此时不返回泗杨,只怕是惊部自己会想方设法让殿下返回泗杨,抑或是……抑或是让殿下再无法返回泗杨。”
杨楚然和杨发财必然不傻,惊部至此已经几乎要同泗蒙切裂开来,若是撕开了表面剩的这层皮,恐怕什么都不会剩下。
什么都不会剩下,必反。
杯酒释兵权的故事之所以能够流传至今,就是因为释权之难,不慎则反。
若是此时激化惊部与泗蒙之间的矛盾,只怕会给血港以可乘之机,最为稳妥的方式自然是与惊部就此僵持下去,等到先解决了血港让惊部失去退路,反无可反之时再去解权为上佳之策。
“你的意思是,惊部让朕去的地方朕才可去,惊部不让朕呆的地方,朕便呆不得?”
韩东文一笑,终于把目光移向李宰:“那这海州还是不是皇土?那这海州还算不算泗蒙?”
“殿下……”
李宰正要再说,忽然门外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
“殿下,人已经带回来了,都是当地人带路从后山送入离宫的,只有休部的卫兵见过。”
小红豆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她快步走了进来,微微在李宰面前屈膝道:
“洄水湾受灾百姓计六千余人,除去罹难与失踪四千余人,又有数百人返回海州城内其余居所,流落惊部大营附近的七十八个洄水湾百姓已经带至后山中。”
“人这么少?”
韩东文有些意外。
自从他听说有许多洄水湾的灾民无家可归聚集在惊部门前之后,便已经打定主意要将他们救济在离宫当中,一来救命,二来也是洄水湾真实情况最有力的证人。
但硕大的洄水湾,怎么可能只有几十个人无家可归?
“禀殿下,惊部……”
小红豆咬了咬下嘴唇,面上带了一丝少见的冷意:
“惊部驱赶本营之外游民时,有不少灾民发生了矛盾,冲突之下……颇有些死伤。”
韩东文手上把玩着酒杯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死了多少人?”他问。
“不下……四百。”
“呵。”
韩东文的冷笑中没有半点笑意,全都是疲倦与气愤交杂的寒气。
他思索了片刻,站起身来:
“安顿好这群人,李宰。”
“臣在。”李宰立刻回答。
“准备好出宫。”
韩东文深吸一口气:
“寡人心系百姓,体察民情,哀恸切切,救助灾民于离宫之内,从灾民口中得知洄水湾战况之惨烈,眼下更要即刻出宫拜祭我阵亡勇将,更要替罹难百姓颂祈冥福,你听明白没有?”
李宰深呼吸了一下,慢慢回答道:
“殿下,如若果真如此,只怕当真会激惊部……立举反旗,甚危啊!”
韩东文咬紧了牙齿,嘴角有些凶狠地上扬起来:
“所以朕才叫你准备好啊,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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