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水神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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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安静！”

少城主示意侍卫们控制场面。

哪怕在场的人都对五年前的灾厄心知肚明，他们现在仍然选择闭口不谈。

“难道你们就真觉得自己没有错吗？”菲墨问。

少城主有些坐不住，小声问她：“您这是什么意思？水神大人牠到底想让谁赎罪？”

菲墨指着这座水神雕塑，说：“你们确实忘记是谁的罪孽，正如同你们也忘了，这里原来不叫流金之城。”

“嘉德之城！这是你们抛弃了的名字。”

有人灵光一现，想到什么，赶忙跪下，念叨着：“是因为水神大人在气愤我们抛弃这个名字，才准备将下灾厄的吗？”

众人纷纷效仿，跪倒一片。

五年前的旱灾是他们挥之不去的阴影，生怕再来什么灾厄。

身后，躺在椅子里的老城主死死抓住椅子把手，想要说些什么。

少城主惶恐道：“可是五年前不也是水神保佑了我们，才让我们渡过灾厄的吗？”

菲墨转身看向老城主，“据我所知，全是因为老城主的一个梦中神启，你们祭献了一个人，才平息了灾厄。”

“我想，只有老城主把事情的经过复述一遍，你们才能回忆起自己的罪孽。”

菲墨又看向那三个魔法师，说：“麻烦你们给老城主续一点魔力，让他有力气开口说话。我相信你们还等着占卜结果的吧。”

黑斗篷魔法师们不清楚占卜师的花招，不过是一点魔力，随手给点就是了。

老城主终于能说话了，他瞪着菲墨，目眦欲裂，嘶哑的吼叫着：“我们没有罪孽！我们只不过遵照神启祭献了一个人，保住这整座城！”

少城主看向让兰。他实在不想让她听见这些话，毕竟被祭献的是她的父亲。

人们抬头看着老城主，从他们的神情来看，他们也认同他的话。

对啊，一切都是神的意思！

“不！不对！”

人群里突兀的传来一个声音。

一个病弱的女人搀扶着一个受伤的壮汉，一瘸一拐的走上前。

正是在魔法阵里逃过一劫的乌普大叔。

他是如此的愤怒，死死盯着老城主，说出真相——

“神启不是这样的！林特大人也不是非死不可！”

这样一个大汉，此刻忍不住哭出来，“明明只需要林特大人的一碗血，灾厄就能平息，但是，是你们，还有我！一起害死了他！”

“林特大人的血肉是神明都想要的补品，带着某种神秘力量，你们贪图这样的力量，却又没有能力独占，于是哄骗他，让他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一身血肉。”

“你们一刀一刀刮下他的血肉，又把他投入复流的河里淹死，滋养这片水域！最后还用埋入河床祭献这样的说法，企图让自己的罪行听起来没有那么残忍自私！”

“可怜的林特大人，他甚至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我也是罪人，他是如此的信任我，我却在救下他和造福一座城之间犹豫了...明明他不用死的……”

再度听见父亲当年的死讯，让兰夫人本来就惨白的病容更加苍白，仿佛水里的女妖。

菲墨看着这些流金之城的人，说：“或许你们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在牺牲一个人，和牺牲一座城之间，你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但刚刚你们也听见了，林特不是非死不可！是你们的贪心害死了他！还有淘金的秘密。”

这才是最大的秘密。人们惊慌起来。

菲墨：“拿人命换金子，你们的良心真的不会有一丝谴责吗？”

小泮死死咬住下唇，她哥哥的命又该怎么算？！

带血的过往此刻全部被翻出来，谁不能逃避这血淋淋的过去！

“不！我们只是做了最好的选择！”老城主吼道。

少城主赶紧过去扶住他。

老城主：“牺牲一个人，造福一座城，和牺牲几个人，造福一座城，是一样的，这叫正义！”

一个人说对，那可能会错。

一部分人说对，那可能会错。

但一座城的人说对，那就是正义啊！

他还在为他的抉择辩解。

菲墨冷眼看着他。

“你有问过，被牺牲的人，都愿意吗？”

“既然如此，我帮你们问问，被牺牲者的亲属，又是否愿意……”

“让兰夫人，”菲墨说：“你是否愿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她身上。

她明明是水神大人的使者，也是流金之城最善良的女神，就算牺牲的是她的父亲，她一定是愿意的吧？她和她的父亲可都是伟大的人啊！他们血液里一定都流淌着高贵吧！

让兰走到水神雕像前，伸手眷恋的放在上面，回答道：“如果让我选择，我更愿意死的都是你们！”

“如果父亲当初没有救你们就好了，我们还能继续美满的生活着……如果没有管你们这些蝼蚁的死活就好了……”她眷恋的望着雕像，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没有一点亮光。

少城主惊呆了，“让兰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以为你早就放下了……”

人们陷入了深深的迷茫。是他们听错了吧，女神怎么可以说出那样残忍的话？

让兰注视着雕像，“真是可笑。你们知道你们每日磕头供奉的这座‘水神’雕像是谁吗？是我那个被你们割尽血肉后丢进水里，痛苦死去的父亲！”

雕像的无脸男人沉入水中，高举双手，是在求生啊……

人们沉默了。

“你们就该跪在父亲的雕像面前忏悔！”让兰眯起眼睛，“当年大旱降临，我的父亲差一点就能找到水源救你们，可他后来听说只要祭献自己就能免除灾厄，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我们林特家族确实拥有水神血脉，我也要感谢这个害死父亲的血脉力量，才让我有机会复仇。”

说完，地面出现剧烈的摇晃。

有人惊呼一声——

远处的日落长河出现一个漩涡，明明还是万里晴空，却眨眼间风云骤变。

乌沉沉的暴风云正在快速聚集，狂风大作，闷雷炸响。

让兰勾起一丝快意的笑容，脚踩着虚空飞向风暴中心。

她转身俯视这些愚民，温柔说道——

“今日，是审判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