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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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才多大…”

思绪翻覆，越想越离谱。

苏觉赶紧语气无奈，开始搪塞。

“你也不小了，马上就二十五了，再一转眼，就要三十了，快得很…”

伍雪琴顿时有点不高兴，开始劝着：

“你看你那个初中同学，我听你奶奶说，她两年前就结婚了，现在小孩都会走路了，你也要抓紧啊…”

“妈，我满打满算，也才出生二十三年，怎么就二十五了？”

苏觉人快裂开了，他有那么老吗？

“现在都讲虚岁，谁跟你讲实际年龄啊？你要抓紧，女朋友早谈早好，你结婚了，我们也就不管你了…”

听着伍雪琴开始念经，苏觉顿时头疼。

她有种自家母上，是来打游戏做任务的感觉。

只要任务完成，游戏通关了，那就算结束了，剩下的就没什么事了。

就离谱。

再让她继续这么说下去，没半个小时结束不了。

之前的岁月里，他早领教过无数次了！

“妈，我吃饭呢，等你回来再说啊…我挂了啊！”

匆匆挂断电话，苏觉长出一口气。

抬眼，他发现，慕清竹低着头，筷子一点一点的扒着米饭，情绪明显低落下去。

“想你的亲人朋友了吗？”

轻声开口，苏觉反应过来。

他在这边打电话，一个个亲人喊过来，对慕清竹来说，无疑是种伤害。

她熟悉的人，习惯的一切，全都留在过往，天人永隔。

“没事。”

摇摇头，慕清竹抬眼看着苏觉，小脸微动，嘴唇微抿，挤出笑容。

“就不能不要这样嘛？”

苏觉顿时有种心疼，伴着不高兴的情绪翻涌上来。

“心里有事，就要说啊，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

“你…和你的家人，聊的那么开心，我不想你因为我，也变得不开心。”

牙齿抵着嘴唇，慕清竹看着苏觉有点生气的样子，脸上挤出来的笑容，瞬间消失，有点难过的说着。

“过去的事情，我没办法改变。”

苏觉看着她，心头微热的把手机放下，继续道：

“可现在，我是你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无论出于什么情感，我都不可能不管你。”

“你要是不高兴，那晚饭我也不吃了，我陪你一起不高兴。”

说着，苏觉小嘴微撅，扬着小脑袋，开始耍怪。

慕清竹看着苏觉的举动，先是微愣，然后忍不住，有点想笑。

这家伙不仅好看，不讲理的时候，还有点可爱。

“呐，你现在笑一个，我就送你个礼物。”

把胳膊伏在桌上，苏觉下巴垫在手上，声音温热的哄着。

“什么啊？”

慕清竹不解。

“你先笑一个，笑了我就给你。”

苏觉不依，循循善诱。

“好。”

有点期待的应着，慕清竹小嘴微鼓，柔嫩的嘴唇相抵，轻轻动了下后，娇俏的扬起，看得苏觉心跳都忍不住在加速。

这有点过于可爱好看了。

伸手摸着口袋，苏觉掏出绍兴通宝编好的手链，反抓着把手伸过去，眼神示意慕清竹。

小手摊开，慕清竹伸手接着。

铜钱带着分量，还有苏觉的体温，落到她的手心。

“你…什么时候？”

看着编织顺滑的红绳，还有层层叠压，鱼鳞般排列的铜钱手链，慕清竹整个人愣住。

接着，一股积蕴的喜悦和酸楚，不受控制的翻涌上来，她咬着嘴唇，不受控制的模糊了视线。

“怎么又哭，不是说好不哭了嘛？”

苏觉声音都尖了，有种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的感觉，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我是开心…喜极而泣，懂不懂啊。”

抓着手链，慕清竹本来想拿手背去抹眼泪，但转瞬又想到了苏觉说的话，空着的另一只手，拽着桌上的抽纸，对着眼睛擦了两下。

这家伙，明明那么聪明，这个时候看不出来吗？

“好好好，喜极而泣。”

看着慕清竹把沾湿的纸巾握在手里，小嘴微撅，苏觉站起来，身子往前探着，去握住慕清竹的手腕。

她本能的想反抗，但看着眼前人的动作，还是心跳加速的忍住了，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腕，肌肤相触。

慕清竹的手腕不粗，但因为贯通了十二经脉，又法体同修，所以肌理的线条很好看，柔软的同时，触感还带着饱满的弹性。

苏觉另一只手，撑开铜钱的手链，顺着她窝在一起的手指，轻轻抵入，指节微动，整个手链，恰到好处的套在她的手腕上。

轻轻放开，苏觉看着慕清竹，声音温热的道：

“你从绍兴九年，带来的东西，除了衣服和鞋子外，就只有佩剑，还有这串铜钱了，我把这些，编在一起，当做礼物，就随身戴着吧。”

慕清竹抬起胳膊，看着套在手腕上，贴着她肌肤的绍兴通宝。

苏觉给过她很多东西。

衣服，鞋子，平板，吃的喝的。

接受的越多，她越觉得是负担，是亏欠。

唯有这次，她是真的很开心，毫无负担的，接受着他对自己的心意……

平复着心情后，两个人继续吃饭。

莴笋丝很脆，爽口的同时，配着红烧甲鱼的鲜美，鳖群的黏韧，还有土豆的软烂，以及米饭颗颗饱满的口感。

慕清竹胃口很好，吃完一碗，再来一碗。

两个人一直吃到不想动，桌上的菜，还剩下不少。

歇了会，苏觉把剩下的菜，并到一个盘子里。

慕清竹跟着收碗，然后往厨房里钻。

苏觉看了下，也没拦着，就让她做点事吧，人都是要实现自身价值的，否则只会陷入无休止的茫然中。

窝到沙发里，把脚架到茶几上，苏觉习惯性的掏出手机，刷着消息。

映入眼帘的就是游戏资讯，其中包括一周游戏盘点，Steam游戏销量，接着就是下半年，将要发布的游戏，还有未来展望。

各大厂商，一个个开始画饼，但真的能勾起苏觉兴趣的，还是任天堂会在明年春季发布的「塞尔达传说：旷野之息2」。

原本，这个游戏，应该是在今年年底发布的，但是因为开发周期，和各种缘故，所以跳票到了明年春天。

接着，苏觉又刷了一下其他的大群，这些人聊的话题很杂，不论说什么，只要深入了，肯定会变得逐渐尖锐。

唯有发涩图的时候，群里一片和谐，满屏刷的都是，多来点，我有一个朋友想看。

等翻到自己的粉丝群后，苏觉看见里面有人，问着他什么时候发新漫画。

心思微动，苏觉扣字回了句：

“这才完结多久啊，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更好不好？”

黄标群主出现，粉丝群里，顿时炸了锅，一个个消息狂刷起来。

“卧槽，群主出现了。”

“死鸽子，你已经两个月没更新了，生产队的驴也不敢像你这么歇啊。”

“新故事不着急，番外赶紧安排啊！”

“大家都是成年人，来点成年人才能看的番外，搞快点。”

“不是，别的作者，已经准备好完本女装，粉丝福利了，你拖了两个月了，还不安排？”

“……”

群里的消息刷的飞快，苏觉看得快笑出了声。

沙雕网友就是欢乐的，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就正经问一句，新故事是什么类型的鸭？”

不是所有人，都跟着胡闹，群里也有正经读者，看见苏觉出来后，回复着他刚才说的话。

“嗯，应该是会和御兽有关吧。”

“本来想画宝可梦同人的，但是东半球最强法务部不好惹啊。”

苏觉半开玩笑的回着。

他每次画的故事都不一样，第一本签约的作品很小众，男主是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狐狸。

画完之后，他觉得不过瘾，第二本又画了一个师徒漫，但这东西是属于禁断内容，所以从头到尾，许多东西，只能浅尝即止。

为了保证故事不被毙，所以到最后，苏觉是有不少遗憾在里面的。

而这次，为了确保不踩雷，能够完整的讲一个，自己喜欢的故事，他直接选择了去画可爱的动物，总不能这样，还束手束脚吧？

“嘶…御兽啊？”

“我就想问，是我想的那个御兽马？”

“我懂，我懂，好看的猫娘赶紧安排上！”

“为什么一定要是猫娘？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罗非鱼这种，其实也可以？”

“好家伙，不愧是你群！”

“怪起来了，兄弟们！”

“人的xp可以特殊，但不能邪门，兄弟，我建议你去医院看看。”

群里的画风，再度不受控制的群魔乱舞起来。

苏觉笑着划走，然后抬眼看了下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等慕清竹洗好碗，苏觉带上钥匙，指指外面，两个人换好鞋子，跟着下楼。

小区附近，有条河，以前糖城还没有大规模开发之前，水应该很清。

但围绕着河的水泥台，石栏，全部修好以后，整条河反而变得特别臭。

就连距离苏觉不到二十公里的太湖，在他小时候，也出现过大规模的蓝藻爆发。

这些年，随着治理和环境改善，情况虽然好了很多，但水还是很脏。

苏觉带着慕清竹，从一步娘炮，两步扯蛋的石板路走过去，穿过架起来的小桥，就到了河的另一边。

刚吃饱饭，两个人走不快，天很热，没什么风，没过多久，慕清竹就开始微微出着细汗。

但即便如此，路上的车和行人，还是很多，沿街的烧烤店，生意都很不错，里面坐着许多人，桌上摆着啤酒，和滋滋冒油，刚烤出来的吃的。

苏觉打开耳机盒，从里面拿出蓝牙耳机，给自己戴上一只后，让慕清竹走在里面，自己走到靠近车道这边。

眼睛看着繁华的城市，慕清竹此刻，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慌乱，逐渐适应下来后，她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

“嗯？”

就在这时，她发现苏觉把东西往她耳朵里塞，本能的动了下后，又生生止住，任由身边的人，帮她把耳机戴好。

苏觉看着她疑惑的小脸，轻轻划着手机，然后按下播放，伴随着蟋蟀和蝉鸣，清脆的吉他声响起。

对手机能播音乐这件事，慕清竹已经见怪不怪，她悉心的听着，前奏过后，里面的人，模糊不清的唱着：

“对这个世界，如果你有的太多的抱怨。”

“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人要这么脆弱堕落。”

“请你打开电视看看，多少人，为生命在努力勇敢的走下去。”

“我们是不是该知足。”

“珍惜一切，就算没有拥有…”

心头触动，慕清竹忍不住回头，看向身边的人，念头还没深入，稻香转进副歌：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奔跑，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旁边，苏觉眼睛看着前面，像是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他察觉到了慕清竹在看他，但没有回头。

两个人并肩走着，靠的很近。

他那空着的手，轻轻转动，在无意识的摆动中，有意识的寻找着，直到悄然触碰到慕清竹的手。

抵触的瞬间，苏觉整个人心头微跳，仿佛触电了般，依靠上了，就不在离开，轻轻的握住了慕清竹的手。

间奏在响，架子鼓的声音，每一下，仿佛都敲到了慕清竹心里。

思绪短暂的慌乱后，她本想把手抽出来，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片刻后，她看着苏觉那好看的侧脸，还有忍不住，微微扬起的嘴角，犹豫了下，手指试探性的轻轻动着。

身边的人，分明捕捉到了她的小动作，细腻的指尖，抵触着她的手指，在手心和指缝前，悄然跃过，接着十指相扣。

“不要这么容易就想放弃，就像我说的，追不到的梦想换个不就得了…”

“为自己的人生鲜艳上色，先把爱涂上喜欢的颜色…”

“下一个吧，功成名就不是目的，让自己快乐快乐才叫做意义…”

“童年的纸飞机，现在终于飞回我手里…”

歌声逐渐放完，慕清竹歪着头，忍不住感慨道：

“真好听啊…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苏觉转过头看她，声音温热说着：

“稻香。”

“稻香吗？”

轻声念着，慕清竹扭过头，嘴唇抵着牙齿，心底有种奇特的感觉，伴着丝丝慌乱，在不受控制的翻涌着。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又扭头，看看路边的草，努力让自己平静点，正常点。

苏觉没有说话，悄悄感知着身边的人的举动。

他没有抱怨，他会珍惜眼前，他在努力给自己的爱涂上颜色，他的手里没有纸飞机，但握着比纸飞机更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