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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修吵得再厉害,但也是性格使然,肉菜还是得上供,毕竟,真正需要这些新鲜肉菜的不是王允,而是皇帝。事关天家饮食问题,刘毅也不敢怠慢,软磨硬泡的,让杨修匀了一大车肉菜出来才罢休。
东西有点多,王允的马车只是个轺车,虽然轻便,但仅容一人。刘毅只得临时从辎重营调了个辎车来运。这辎车虽大,却是头牛拉着四个轱辘加个大木板,上覆一帷盖稍遮风沙,慢得要死。
虽然简陋,但胜在实用,装的货物也足。临行之际,王允却叫住了刘毅:“刘中候,现在天色已晚,怕也不安全,你能否陪老夫走一遭。顺路见见陛下,陛下对你这个皇兄,可从心里亲近得紧。”
刘毅摸了摸鼻子,有些不以为然。皇帝和自己缘铿一面,还是董旻诛杀何苗时碰到过,那个时候,自己仅是个军候,刚升校尉,属下兵不过几百。两人见面后,也是他夸徐晃的时候多些。王允说皇帝对自己从心底亲近,多半是信口胡诌,目的么,不外乎拉拢罢了。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毅也不好推辞。长安现在的治安可不大好,虽然路程不远,但王允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带这么大一车吃的赶路,尤如小孩持金招摇过市。万一遭了贼,那小皇帝就得接着挨饿,史书上怕得多个笑料了。
他点了点头:“司徒所忧甚有道理,小子敢不从命。”随便叫张梁喊了两个随从,几人就出发了。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夕阳落幕,只在西边留下一幕亮紫。辎车拉的货物虽足,但毕竟牛运,走得并不快。王允也不好丢下一大车货物先走。索性令驾者赶着轺车先行。自己就坐在辎车一角,和刘毅吹起了牛。
“昨天,卫伯觎又来找老夫麻烦,说其弟呕血而死,要老夫给个说法。”
他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刘毅有些茫然:“卫伯觎又是谁”
“卫伯觎,就是卫仲道长兄啊。大名卫觊。刘将军,老夫为你这个婚事,可把卫家得罪死了。这卫伯觎固执己见,认为老夫设的套,才气死了他二弟。”
现在兵荒马乱,卫觊仍过来找王允麻烦,证明人家兄弟情深,才对卫仲道之死如此上心。不过对于此事,刘毅倒没有多少愧疚心,卫仲道本就是个痨病鬼,就算没有这档子事,也活不了一两年。王允此时提起,估计也是拉近关系手段之一,他一时也没多想,只是笑道:“后来呢”
辎车走得慢,而且颠得厉害,王允大不习惯,他挪了下臀部,哼哼道:“还能怎么办现在老夫光棍得很,卫仲道自己找蔡家退的婚,关老夫何事我现在自己都顾不过来,更管不上他这破事了。再说了,他就算要找麻烦,也不是该找刘将军你不是”
他“哈哈”一笑:“不过,刘将军现在可是手握重兵的大人物。估计卫觊连见你的勇气都欠奉。”
几人护着牛车,吹着牛,一路慢悠悠前行,穿过安门时,天已黑尽。整个城市也安静下来,暮色中,白天来来往往的士兵全都不见。安门大街上,也几乎没什么人。走了一程后,远方有灯火亮着,王允喜道:“快到了中候,前面就是京兆尹府衙所在。”
现在长安宫殿破败不堪,到处都是危房,皇帝也不敢住进去。迁到长安后,天子行脚就驻跸在京兆尹。京兆尹领县十,分别为长安,霸陵,杜陵等附近十县,是京兆的地方政府所在地。其署地就在安门大街以东,介于未央宫和长乐宫之间,紧挨着武库而立。
刘毅正想着心事,闻言“啊”了一声,忍不住道:“对了司徒。你府上可有一名唤貂蝉的女子么”
这是刘毅心头的一个梗,大凡穿越者,都会染上的大病,治不了。他曾问过素兰素梅,王允家根本没这个人。他好生失望,觉得这个号称中国四大美女之一的奇女子,多半是史学家虚构了。但好奇心之下,还是问了出来。
王允呆了呆,有些奇怪的看了刘毅一眼:“你说貂蝉啊,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这要看怎么说了。”
这算什么回答也太敷衍了。刘毅有些着恼:“王公,你是在消遣小子么”
王允“哈哈”一笑道:“老夫可不敢开中候的玩笑,说的也是实话。貂蝉其实是一个官职,是个八品的小官,主管朝廷乐器司舞。不过现在皇家落魄,连吃的都顾不上了,那还有心情听歌看舞。这个女官废弃多时,中候要找她,现在当然没有。”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刘毅怅然若失,正想再说点什么。一个人影从暗地里猛的窜出,然后转过身,拔足飞奔。刘毅不由一怔。他现在是西凉重将,北军中候。在军中威名赫赫,斗吕布,会三英后,声势更是高涨,平常人见到他,都是唯唯诺诺。现在遇见这事,简直不可想象。
定睛一看,却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少年在辎车上顺了几颗蔬菜。正在拔足飞奔,一边跑,一边使劲将蔬菜朝嘴里送。
碰见汉代暴走族了
这点蔬菜是小事,但面子上可过不去。他一夹马身,马长嘶一声,如一道离弦之箭,猛的冲出。王允正有些发懵,只觉眼前一黑,刘毅一人一马已经超过了那少年,然后纵身一跃,人已稳稳当当,堵住了少年前行之路。
后面,张梁带着两个亲卫拍马迫了上去,前后都有人。那少年被堵了个正着,却顾不得其他,只是拼命将抢到手里的东西往嘴里塞,刘毅左手探出出,一把抓住他的肩窝。
肩窝上,是曲垣穴所在,人被抓住这里,半边身子也登时酸痛无力。那少年拼命挣扎着,但刘毅的的手象铁钳一般,哪里挣得脱。
这时王允赶了上来,怒斥道:“大胆,你这刁民实在无礼。这些菜粮可是御用之物。你这是与陛下争食,当诛九族你知道么”
那少年正抱着根芦菔啃着,听王允如此说,吓了一大跳,连芦菔也不啃了,只是求饶:“官爷恕罪,官爷恕罪。草民也是饿得没法,不知道这是皇家之物。”
大概他也想不到,抢点吃的,竟会沾上杀头之罪。刘毅看着他涕泪横流的脸,心下一软,松开手问道:“你这后生,大晚上不归家,还在外闲逛做甚?”
那少年已获自由,就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道:“小子乃新迁徙来的百姓,这几天一直未曾进食,才起了歹心,想趁着夜色,在城里来寻点吃的。”
王允怔了怔:“混账,新迁之民,不是由京兆尹统一安置么你这是私逃户籍,还犯了宵禁,更与天子争食,数罪并犯,真正的罪大恶极了。”
那少年吓惨了,已是泣不成声,只是一个劲的磕头。
刘毅叹了口气:“司徒,算了吧。马上到地头了。把他交给京兆尹,着他们好生管教就是。这世道众生皆苦,唯有自渡。他也是为了活命,何苦为难他”
长安的现任京兆尹名司马防,也是在洛阳和刘毅有过一面之缘的司马朗之父。在原来的历史上,更是赫赫有名的干吏。刘毅见到他时,司马防还在京兆尹府内办公,他满脸憔悴,两眼都有血丝。也是,几十万人的安置问题,是个人都脑壳疼。
见刘毅押了个人进来,双方一阵寒暄后,他也只是苦笑:“刘中候,我手里也没什么人处理这些乱民,还得麻烦你将人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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