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煅烧完尸体,还得用水冲洗。等一切忙完,天也快亮了。屠灭张温一家没花多少时间,清扫却花了大半夜。马超见诸事已毕,就向刘毅告辞。走到门口时,他又转过头来:“刘将军,希望下次你来西凉,小子迎接你的是美酒,而不是长枪。”
刘毅一怔,笑着打了个马虎眼:“如果可以,本候永远不想和马公子为敌。”
该离开了,曙色中,飞熊军开始整队,准备离去,刘毅带着几个亲兵走在最后。走到门口时,张梁突然“咦”了声道:“那不是司徒么他怎么在这儿了”
东边已泛起一抹鱼肚白,顺着张梁所指方向望过去,可以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他宽衣大袖,穿着一身大红寿服。此时正蹲在那儿,捂着脸,无声的哭泣着。
不是王允还能有谁。
刘毅有些疑惑,跑到他跟前,抓住他的肩,叫道:“王司徒!你没事吧,怎么了”
王允抬起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被刘毅抓着肩,身体也是一晃,喃喃道:“伯慎没了,伯慎也没了……”
他这样子,那里还有平时的半分雍容,和个疯子差相仿佛,刘毅心头一动,喝道:“司徒,你给我说实话,互乡间此次刺杀,你是知情的事不是是不是”
王允被他摇得一阵晃动,只是眼神仍旧茫然。他盯着面前这座院子。这以前是张温府邸,现在却城了焦土。空气中仍有股焦臭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今夜过后,长安也将多一座鬼宅,一个满门被灭的家族。
经刘毅如此一喝,王允遽然一惊,猛的清醒过来:“没有,老夫怎可能刺杀相国唉,张伯慎真是糊涂了,竟会干出这等傻事,连累全家老小……”
他这样子,明显是言不由衷,想着曾经的历史上,王允干过的事。刘毅更是不信。但现在张温已死,来了个死无对证。王允矢口否认,还真拿他没办法。
刘毅也不想追问,道:“司徒,马上天亮了,你一个人呆这儿,也不大安全,要不要我送你”
一阵风吹来,卷起路上的尘埃,漫天狂舞,风也在呜咽。王允一个机灵,抖抖索索的道:“好好好,那就有劳虎候了。”
他似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呆,也不知大晚上的,又是怎么一个人巴巴的跑过来。这不是活受罪么
刘毅道:“那也好,我给你找一辆车吧。”
刚抄了张温的家,各类车辆倒是现成的。刘毅挑了一辆小巧的轩车,将王允送上去后,刘毅叫张梁赶着车,自己则骑着青风,在一旁跟着。
东边的天空已出现一抹亮紫,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着。
因为在一条街上,所以从司徒府到张温的府邸倒不远。一路行来,王允沉默不语,想必兴致不高。一路上不时见到早起的平民从旁经过。但都行色匆匆,路过他们身边时,更是如避瘟疫。迁都长安候,有段时间没见血腥了。但昨日张温一家惨遭灭门,让人依稀想起了洛阳往事。
看着那些百姓不时看过来,刘毅也有些如芒在背,正自不安,王允忽道:“虎候,你说,这世上真有鬼魂么”
刘毅被他一问,倒是一怔。鬼魂之说,即使在他前世,科学技术高度发达,也为存在与否的问题争论不休。东汉时,佛教大规模传入我国,鬼神之说也开始深入人心。
但王允现在提起,肯定另有他意。刘毅反问道:“司徒怎么想着问这个了”
轩车里面,响起王允低沉的声音:“刘将军,老夫自幼受教,读的也是圣贤之书。按说不应问出这等粗浅可笑的问题,但老夫却不得不问,若真是人死譬如灯灭,那有的人,死得就太冤了,他应该转世,投个好胎,这样才显得公平一些。”
刘毅心头一动:“王司徒,人到底有来生与否,小子不清楚,但窃以为,人若有志,甚好。可若把自身之志强加于人,裹胁,利用她人,甚至以此为基达成目的,则有负圣人之学,若真有轮回,这种人搬弄是非,也定会堕地狱的。”
王允被刘毅说得有些尴尬,干笑道:“虎候,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刘毅却没心情和他打哑谜,径直道:“司徒,希望今日天黑之前,你能将红云送还回来。”
王允一怔,似乎没料到刘毅会说出此话,半晌才道:“红云是老夫义女,虎候这是何意”
“小子说得很清楚了,如果司徒不明白,我可以带人去接红云。小子虽然兵力较相国不及,但这点人,还是能抽出的。”
这话的威胁味道就浓了,王允沉默少倾:“好,虎候之意,老夫明白了。”
太阳已从地面上爬起,旭日初升,天边也一片鲜红,阳光也似沾着血,洒落在城内,艳红艳红的。
正在床头打盹的蔡琰猛的惊醒了。抬头一看,却看见刘毅满眼疲惫的站在门口,她站了起来:“啊,夫君回了”
刘毅走进屋:“怎么,你昨晚没睡”
“睡了一小会,见夫君未回,又醒了。”蔡琰语气里大是担忧:“外面吵了一夜,是出什么事了吗”
刘毅沉默了下,蔡琰有身孕,以他的本意,是不告诉妻子为最佳,毕竟这事太血腥了,对母子都不好。但张温全家被害,是朝廷西迁之后死人最多的一次了。蔡琰早晚也会打听到,瞒是瞒不住的。
他伸手搂住妻子绵软的身子:“是互乡候,他刺杀董公失败,全家被诛了。”
蔡琰的身子明显一僵,半晌才道:“夫君,妾身昨晚做了个噩梦……”
“梦见什么了”
蔡琰却未回答刘毅的话,只是将小脑袋在刘毅怀里拱了拱:“夫君,最近长安不大太平,你平时在外,要多加小心呀……”
她在刘毅怀里,像只受惊的小兽一般颤抖着身子。显然不是什么好梦,两人就这么拥着对方,享受着难得的安宁。过了好久,刘毅才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叹了口气道:“琰儿……为夫可能要让你担心了……”
蔡琰身子又是一僵,半饷才抬起头,看着刘毅道:“夫君,君子生于天地,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我相识虽仅一年,但夫君为人,妾身还是了解的。既能让你说出此话,那定是到了不得不为的地步。放心去吧。让我们孩子知道,他父亲是如何的英雄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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