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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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朝有一种职业称为闲汉，而闲汉又分很多种。

第一种也叫花胳膊，说好听是无业游民，说难听就是职业流氓而已。他们混迹在各种场所，帮人做各种各样的坏事，包括拉皮条、敲诈勒索、拐卖儿童等等等等。这种人极为难缠，官府也没什么好办法，大多都是些滚刀肉。

第二种是纯粹游手好闲的人，专门前来助兴劝酒蹭食，帮食客叫歌姬伙计，代人跑腿，偶尔也会客串一下“托”这种行当。

要说杭州城最不称职的闲汉，就是远远看了田十一一眼，就吓到双腿哆嗦这位了。

那闲汉身上本来挂了许多物什，一眼看到田十一，他想都没有想，转身就玩命地跑起来。

“站住……抓住他……”

一群公子哥猛一回头，却发现为已方帮闲的闲汉竟是带着东西跑了，连忙边喊边追。

那闲汉听了喊声，这才想起身上还挂着那群公子哥买来的各种物什，连忙一一抖落地上，随后更加玩命地逃起命来。

对于这一切，田十一等人却是没有看到。若是看到只怕会更加不解，十一哥到底做了什么恶事，才会让人怕成这个样子。

湖船又轻又快，艄公一篙下去，湖船便会滑出十几步的距离。

闲汉又累又咳，不时捶一下胸口，屁股上的裤子外面，竟是已经渗出血来。

湖船走的是直线，闲汉跑的是曲线，而且是在绕湖而逃。

如果不是闲汉此时连吓又累带怕，估计就不会沿着湖岸跑了。

只是，没有如果。

修化真引以为傲的轻身功夫，因为内伤的关系一直没能彻底恢复。

那一日因为刺客的事，又被知府大人下令打了整整二十大板，随后扔出了衙门。若不是平日里与那些差役交好，二十大板足以要掉修化真的半条命。即便执刑的差役手下留情，破皮见血也是难免的。

自此，修捕头成了无业游民。为了生计，这才来到西湖边上，做了一个极不称职的闲汉。

不做闲汉又能做什么？内伤没好做不得飞贼，本身既不会做生意又没得什么手艺，只好舍了脸皮换一点活命钱罢了。

修化真来西湖这边完全是因为田十一，因为西湖距离如意坊很远。只是他没想到，躲得如此远了，竟是还能遇到田克星，真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胸口一阵阵发闷不停地咳着，屁股上的伤口崩裂，血已经顺着腿流到了脚裸。修化真心中难受，自己怎么就落到了如此田地？

趴在柳树上喘息了好一会儿，又低低哽咽几声，修化真咬牙站起身来。家里有老娘、娘子和孩子要养活，今晚的吃食还没有着落，总要想些办法才行。

如今的他，真真是活成了连死都不能的境地。

“修捕头？”一个温和的声音略带诧异地叫道。

猛地打了个激灵，修化真艰难转头看去，不是田克星还能是谁？

“你……你……”

修化真一边指着田十一一边向后退去，嘴里打着嘟噜勉强说道：“为何……为何不肯放过我？为何要追着我不放？”

“啊？”田十一满脑门子问号，自己啥时候追他了？

“求你……放过我好不好？”修化真说道：“我家中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孩童，还请田公子饶过修某一命。”

“这特么……”

田十一挠了挠脑袋，随即便发现身边所有人都在惊诧地望着自己，就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样。

修化真语带哽咽，田十一却突然发现，他的裤子上全是血。

连忙上前几步，田十一说道：“你受伤了。”

“别过来。”修化真似是怕极了田十一，接连向后退去，却不料脚下一绊，摔了个仰八叉。

“我凑。”田十一郁闷到彪出脏话，实在是不知道，修化真为什么会怕成这个样子。

看了看修化真寒酸的衣着，田十一嘴角微微上翘，问道：“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修化真连忙倒爬了几步，不知田克星又有什么诡计。

田十一笑得像大灰狼一样，又加了一句。“可以打包那一种，钱自然是我出。”

修化真没吃午饭，修化真家里一丁点粮食都没有了，修化真的老娘、娘子和孩子晚上没有饭吃，田十一的话彻底切到了他的命门上。

让牛通带人护送百花等人回别院，田十一在方和尚的陪同下，带着修化真找了家最近的酒楼。

没点什么精致的小菜，大盘肉大碗面堆了一桌子，田十一又提前交了饭钱。修化真终于放下戒备，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田十一终于知道了修化真近日来的悲惨遭遇，也明白了他为何会如此怕自己。

田十一偏头，诧异地向方和尚问道：“我真的是扫把星吗？”

若是方小六，肯定会忙不迭地点头。好在问的是方和尚，沉思了半天这才说道：“是。”

修化真嘴里塞满了东西，竟是还含糊地插嘴道：“不，不，不仅是扫把星，还是克星，所有人的。”

十一哥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突然转头冲伙计叫道：“伙计，把钱退给我，谁吃的饭找谁结账。”

“咣当”一声，修化真的面碗掉在了桌子上。

伙计自然是不会退钱的，田十一当然也不会让修化真卖身付饭钱。

听说修化真成了无业游民，田十一露出专业的大灰狼笑容，说道：“我身边还缺个跑腿的小厮，修捕头有没有兴趣？”

听了这话，修化真认真地看了看田十一，想了又想，却终是摇起头来。

他可是田克星啊，给克星做小厮，还不知会被克成什么样呢。

田十一哈哈笑起来，说道：“月钱十贯，先付。”

说着，一张十贯钱的钱引飘落在桌子上。

修化真看着钱引，又看了看田十一，心中天人交战着。这可是十贯钱呢，他做捕头连坑带讹，一个月也赚不到十贯。

修化真的喘息都急促起来，牙齿咬了又咬，终于抵挡不住铜钱的诱惑，这才狠心答应下来。

田十一点头，却又问道：“万一，你若是出卖了我怎么办？”

这话问的，换了谁都不太好回答，好在修化真也算是个妙人儿。

“如果我出卖十一哥，就请十一哥克死我。”修化真答道。

方和尚“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田十一满脑门子黑线，心说我要是有那本事的话，还用得着招你做小厮？谁挡了我的路，克死他就完了，还用得着费这么多劲吗？

略微想了一下，田十一直视修化真双眼说道：“好，既是收了钱就要帮我做事。我让你做的第一件事，帮我杀一个人。”

“啊！”修化真低呼出声，他没想到田十一会让自己去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