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论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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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僧舍弃玉山老道，目光移动到道门最后一人身上。

佛门弟子各个激动难耐，他们从未幻想过，有朝一日佛门能在论道上压着道门打，此刻他们眼中，唐僧简直如佛陀降临，论道无人能出其右！

道门一方则紧张得看着朗茗道长,希望他能守住道门最后的希望。

朗茗道长缓缓睁开眼睛，但他没有回望唐僧，而是看向一直没有开口的杨锦。

“这位小师傅，不如你我切磋一番？”

朗茗道长话一出口，顿时引起一片怒骂声。

“卑鄙！无耻！”

“道门不守信誉在先，而今又不敢与唐使者论辩，当真胆小如鼠！”

“就是！有本事冲唐使者去，挑软柿子捏算什么能耐！”

……

朗茗道长无视佛门弟子的声讨，只是死死盯着杨锦,等他回复。

杨锦本以为论道一项跟他没什么关系，不曾想这贼老道竟然不敢直面唐僧，反而来找他的麻烦。

杨锦从来不是怕事之人，打嘴炮他不如唐僧，但胡搅蛮缠还是颇有信心，即便说不过老道，还有唐僧托底，只要能赢得胜利，脸面没什么重要的。

“请道长赐教。”

杨锦嘿嘿一笑道。

见杨锦居然答应了，两方弟子同时闭嘴，脸上露出不同神色。篳趣閣

一边是喜，另一边是忧。

朗茗道长面无表情道：“刚刚双方提到万物有善有恶，却不知小师傅认为，人之本性，是善是恶？”

在场所有人俱是一怔。

这问题也太简单了，人之初性本善，就连三岁孩童也知道，道门莫不是已经放弃挣扎了？

别人不知朗茗道长在打什么算盘,但昊亭真人与玉山老道却明白，这位道门长老认真了。

他没把握胜过唐三藏，便想用最擅长的善恶之说，至少为道门赢下一人。

那个叫杨锦的小子年纪轻轻，学识定然不像唐三藏那般渊博，朗茗道长有一整套人性本善诡辩理论，一旦杨锦踏入圈套，面对的将是连绵不绝的诘问。

稍稍收拾一番心情，昊亭真人与玉山老道看向杨锦，期待他主动跳入朗茗道长设下的陷阱。

“人性？这个问题有点深奥。”杨锦喃喃道。

朗茗道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无妨，小师傅尽管说来，就算说无善无恶也不是不可。”

杨锦脸上堆起浓浓笑意道：“怎么可能无善无恶，人性当然是恶。”

全场寂静无声。

朗茗道长三人全都表情呆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杨锦咧嘴笑道：“怎么了，在下这个回答太出乎意料了吗？”

朗茗道长深吸一口气道：“当然没有，还请小师傅明言，为何人性是恶的,难道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欺骗了所有人不成？”

杨锦撸起袖子道：“这话说来可就长了。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并没有错,但此性非彼性，人性可分为两个层面，一为自然性，二为社会性，人与天地万物无甚两样，天生具备自然性，弱肉强食，为了生存下去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诸位应当听说过易子而食这四个字，这便是自然性血淋淋的体现，而在下所说的人性本恶便是指自然性。”

“至于社会性，指的是人族聚在一起相互扶持，构建村镇城池，为了更好的生存于天地之间，彼此摒弃自然性的恶，缔造社会性的善，从而才有了凡间之美。那句人之初性本善，指的其实是人族在向下一代传播社会性之善。”

说到这里，杨锦忽然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慷慨激昂道：“人之本性，何为本，本并非本来之意，而是说人族的本质，实际是忘掉昨天的恶，趋向今天的善，明白人性本恶是人族对自身的认知，也是对善的向往！黑色的夜给了我黑色的眼，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这回不仅仅是朗茗道长三人呆住了，道门所有人，佛门所有人，以及在场的每一位山神散仙都惊呆了。

杨锦这番长篇大论，他们听的一知半解，什么自然性什么社会性，这些名词他们从未听说过，可也不知为何，听完之后就是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尤其是最后那句话，更是让所有人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激动与明悟。

就好像杨锦为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门前是曾经罪恶的自己，而门后才是那个以善为先的本我。

不知是谁先带头鼓起了掌，很快掌声传遍整座玄灵峰，杨锦站起身来，高举双臂，欣然接受着众人的掌声与赞美。

许久之后，掌声才逐渐平息，杨锦似笑非笑地看向朗茗道长：“道长可还有疑虑？”

朗茗道长吞了一口涎水，呆呆问道：“刚才那番话是小师傅自己顿悟的吗？”

杨锦摇头道：“在下曾有幸观看了一场举世无双的论道，那场论道名为狮城舌战，而这番话便是出自获胜一方，复旦大学四名尊者之口。”

“复旦大学……狮城舌战……”朗茗道长痴痴道，“贫道从未听说过这两个名字，小师傅可否告知究竟在何处。”

杨锦叹息道：“在另外一个世界。”

朗茗道长闭眼兴叹道：“是贫僧无福。”

杨锦心中暗道：别会错意啊道长，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玄灵峰主，贫道认输了。”

丢下一句话，朗茗道长心灰意冷地拂袖离去。

昊亭真人与玉山老道想劝劝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玄灵峰主缓缓飞入玄灵斗场，朗声道：“老朽宣布，论道一项，佛门获胜！”

欢呼声顿时响彻云霄。

所有佛门弟子握紧拳头，不断朝杨锦师徒二人呐喊，眼中的崇拜之情，几乎要溢出来。

佛门高台上，六牙宝象睁开双眼，盯着杨锦一眨不眨。

慧广增阿罗淡淡一笑，轻声道：“别急，稍后会给你们独处的时间，但本尊要提醒你，莫忘佛心。”

六牙宝象眼中闪过一丝悸动，再次屈膝闭目。

“佛门人才济济，着实令本星君大开眼界，阿罗敢拿普贤菩萨的宝物做赌，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两名外援？”土德星君挪动肥胖身子，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问道。

慧广增阿罗平静道：“意外之喜罢了。”

土德星君不由得冷哼一声，脸上笑容却依旧灿烂：“一比一打平，看来还是得靠斗法分出高下，阿罗准备好了吗？”

“星君是时候公布斗法规矩了吧，昨日星君才说要改变规则，本尊尚未来得及通知门下弟子，若星君提出的规矩太过量身定做，本尊只能拒绝了。”

土德星君哈哈大笑道：“阿罗尽管放心，这次斗法不但公平，而且还很有趣，阿罗一定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