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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声惊天动地的爆炸,老河口方圆数十里内,所有的桥梁、河谷、关隘,瞬间便被炸塌。

紧接着,因为巨大的爆炸声和大地震动,引发大规模雪崩。

一座又一座高耸入云的大雪山,缓缓崩塌,犹如一些远古巨人在陨落前,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轰鸣。

然后,默默的倒塌。

化为一团又一团恐怖的雪雾,迅速将大地笼罩。

天黑了。

天暗了。

天,好像塌了!

一些修筑在险要处的营寨,首当其冲,转眼间便被潮水般滚涌而过的大雪抹平,从此,消失在大地之上。

无论是战马,还是那些曾经英武凶悍的骑兵,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直接消失了。

“大明工程局……”

一名甲喇额真脸色惨白,喃喃自语。

当年,喜峰口一战,大明工程局名声大噪,成为建奴人心中永远的伤,从未痊愈过。

如今,再一次见识到大明工程局的“大手笔”,建奴人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几十声爆炸,所引起的雪崩倒是小事,被大雪抹去的兵马不过区区数百人。

可问题是!

那些方向,分明就是大家撤退的通道,如今,随着一声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化为乌有。

进不能进。

退,又没了退路。

三位甲喇额真脸色铁青,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禀报甲喇额真大人,那那那……边的爆炸,好像炸毁了我们的所有退路……”

恰在此时,一名牛录额真快马加鞭的赶来,刚刚翻身落马,都来不及擦一把汗水,便急吼吼的喊道:“甲喇额真大人,这下子,可咋办呐!”

刷的一声。

那名牛录额真的脑袋,被一名甲喇额真一刀剁掉,骨碌碌滚出去七八丈,碰在一块硕大的山岩上方才停下来。

他的两只眼睛里,一片空洞和茫然。

吗的,怎么回事,老子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报信,狗东西咋还剁了老子的脑袋啊?

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

“扰乱军心,杀无赦!”

那名甲喇额真冷声喝道:“今后,谁还敢如此明火执仗的扰乱军心,五马分尸!”

言毕,嚓的一声。

弯刀入鞘。

三名甲喇额真大人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开始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没有了退路,那就只有一条路:杀出重围,直捣苦兀岛,将曹文诏以及其两万孱弱明军踏成肉泥,屠灭将近百万汉人垦荒者!

战斗方略迅速制定出来。

兵分三路,每一名甲喇额真统领一支铁骑,分头并进。

其中一支两千人马,沿途想办法攻破一两座城堡,解决大军的粮草补给问题;另一支两千人马,继续与那些游走的明军捉迷藏,学习他们的战法,与之周旋;

最后一支,则为中军主力,五千多铁骑横扫过去,直捣苦兀岛!

“记住,攻城战中,要想办法克制他们的火力交叉网,尽量减少伤亡。”

“与游走的明军战斗,施展咱们骑兵最难受的放鹞子战法,不怕拖不跨那些猪猡一样的步兵。”

“至于攻击苦兀岛的中军主力,须得发挥骑兵的最大优势,快速穿插,攻击侧翼,以最快的速度消耗明军步兵主力!”

既然被迫要死战一场,建奴骑兵还从没有将明军放在眼里。

尤其是在这片甚为平缓的平原地带,能彻底发挥出骑兵的真正优势,若配合一些非常规的骑兵战法,足以成为大明步兵的一场噩梦……

……

“建奴骑兵兵分三路?”

苦兀岛上,侯爷府里,曹文诏坐在一张硕大的松木桌子后,翻看着几份“电报”,面无表情。

“根据前线传来最新消息,建奴两千骑兵围攻由检3号城。”

“另外一支两千人骑兵学着我们的打法,也在游击战。”

“另外五千余人,抄近道,绕开我们的两座城池,快速向苦兀岛方向逼近,预计明日午后申时左右抵达由检大道。”

草包皇帝朱由检喜欢以自己的名字,给所有的城池、桥梁、铁甲战舰等命名。

刚开始,众人称呼那些城池、桥梁、铁甲战舰等时,还甚为拘谨,生怕冒犯龙颜,触怒了那位大名鼎鼎的草包皇帝。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大家喊顺口了。

就连有些并非朱由检亲口命名的城池,大家伙也是自然而然的命名为“由检x号城”、“由检x号桥”……

……

“传令给张威,令其驰援由检3号城,记住,只许败,不许胜,袭扰、牵制、消耗他们就行了,减轻守城兵的压力。”

“传令给李森,令其进入老河口,将部队化整为零,占领对方巢穴后继续开展山地游击战。”

“传令下去,让那些野人部落的族长们过来,大摆宴席!”

“明日一大早,与本侯一同督战,让他们也见识见识,咱大明的战力。”

……

哒哒哒!

滴滴滴!

一条条命令发布下去后,曹文诏稳坐大殿,令人召来大明工程局和大明学堂的学子们,共商御敌大计。

很快的,数十名学子鱼贯而入,来到侯爷府的议事大厅。

“诸位先生,请坐!”

面对这些草包皇帝十分看重的‘技术性人才’,辽东侯曹文诏可不敢摆谱,离开座位后,亲自给大家泡茶,笑吟吟的说道:

“诸位,明日申时,建奴骑兵便要攻打苦兀岛,本侯召集各位大才子过来,就是再敲定一次随后的御敌之法。”

曹文诏客客气气的说着话,给每一位学子亲自斟茶,就如面对饱学鸿儒那般,不曾缺了半分礼数。

他这位辽东侯心里清楚,这一批人物,在大明朝而言,可是真正的国宝级人物。

虽然比之徐光启、宋应星等大科学家,其学识、见识、身份、和地位等,尚有些不如,可随着时间推移,草包皇帝‘全球领主模式’的全面推进。

这些年轻人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甚至,曹文诏在给这些年轻人斟茶时,脑海里突然闪现过一个念头,恍惚间觉得自己的这侯爷名头,可能到头来一文不值,反而是这些年轻人,终究会成为大明朝今后的大人物。

大将军。

伯爷,侯爷,王爷……

……

“侯爷客气了,我们受命驻守苦兀岛,本就是为了今日一战,灭杀建奴铁骑于此,本就是学生们分内之事呢。”

一名浑身油污、满头满脸都是铜铁碎屑的年轻人含着笑,拱一拱手,算是致谢。

曹文诏定睛一看,乐了。

这不是风流公子冒辟疆么?

这小子是个好读书人,才高八斗,生的又极为标致,妥妥的美男子一只。

只不过,自从来到这苦兀岛后,先是修筑城寨、修筑公路、铁路,参与过开矿山,钻油井,最近又被宋应星安排着去钻研新式蒸汽机火车头,堪为大明学子的佼佼者。

“冒公子一段时日不见,越发风**彩了。”曹文诏半开玩笑的说道。

“哈哈,侯爷说笑了,像我们这些搞科研的,身上的油污味道能把天下女子熏晕一大片,还谈什么风流啊?”冒辟疆哈哈大笑。

曹文诏走过去,牵了冒辟疆的手,笑道:“来来来,你到地图前给大家再讲解一遍,明日一战该如何去打。”

曹文诏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捏着一根‘教鞭’,开始详细分析、部署,对明日之战竟是十分熟稔,这让曹文诏更加感慨不已。

后生可畏。

后生可畏啊!

“建奴铁骑,号称陆地无敌,只要数量足够,兵械装备到位,指挥得当,甚至可以横扫天下,天下无敌。”

“不过,俱往矣。”

“草原骑兵的没落,其实早在火枪、红夷大炮、霹雳子手雷地雷等火器广泛应用时,便已经开始了。不过,目前尚不明显而已。”

“究其原因,无非两点,其一,火器的威力还不足以镇杀骑兵;其二,骑兵的游击战模式,让彻底歼灭他们成为一门学问。”

“只不过,这一次,这一支建奴骑兵,要完蛋了。”

“因为,他们面对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我们,大明铁军!”

冒辟疆侃侃而谈,先是一通鞭辟入里的分析,给大家打足了气,这才开始具体的部署。

“侯爷可先令三五千兵马节节阻击,边打边退,只许失败,不准胜利,而且还不能让自己受损严重。

不要让建奴骑兵轻易突破防线,此为重重之中,千万要把戏给演足了。

否则,那些骄横无匹的草原骑兵,要么心生疑虑,打着打着半途而废,掉头跑进深山老林里,可就不好收拾了;

其次,在由检跨海大道西头,囤积重兵防守,做出一副死守到底的架势,吸引其他两支兵马来帮忙,这个也要把戏给演足了,要让建奴骑兵产生一个错觉——

再攻打一盏茶工夫,这城就要被攻破!”

洋洋洒洒数千言,冒辟疆分析的头头是道,其部署也是严丝合缝,让曹文诏听得也是暗暗赞叹一番。

‘草包皇帝简直不是人,培养出来的这些年轻人,一个个的都是妖孽啊……’

‘就算是纸上谈兵,也听着令人十分舒服。’

等冒辟疆讲完,曹文诏缓缓起身,笑道:“听了冒公子的战情分析和战略部署,本侯心里甚为感慨,建奴铁骑,今日遇到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是上辈子积了大德呢,还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

众人哈哈大笑。

有人笑道:“肯定是上辈子积德,才能见识一场真正的大战。”

曹文诏点头笑道:“本侯觉得也是如此,万岁爷曾经指出,草原骑兵,号称天下无敌,自诩嗜血好杀、能征善战;

可是,万岁爷强调,草原骑兵的辉煌岁月,很快就要烟消云散,成为让人追忆唏嘘的过去;

因为,万岁爷保证,他将亲手葬送天下的草原骑兵。

他要让草原骑兵跑步进入,热情好客、能歌善舞的美好时代!”

众人齐声叫好,并在曹文诏、冒辟疆的带领下,使劲鼓掌,以示对草包皇帝陛下这句话的认可。

别人不知道。

他们这一批人却一清二楚。

他们这一次,给建奴骑兵准备的‘惊喜’究竟是什么……

……

当夜,辽东侯府里,曹文诏大宴宾客,通宵达旦。

大块的肉,大碗的酒。

一个接一个的歌舞,将晚宴气氛推向一次又一次**。

曹文诏醉眼朦胧,亲自下场,给各位野人部落的首领和族长,表演了一个舞剑节目,并趁着酒意,附庸风雅两首词唱以助酒兴。

一名《破阵子》,一名《满江红》。

《破阵子》一词,乃辛弃疾之作,婉转低回,醉意朦胧,令人拍案叫绝。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而接下来的【满江红】,却是岳飞大作。

愤懑积郁,剑拔弩张,恨不能提剑上阵,灭杀一切敌。

曹文诏本就是一名武人,生性粗狂,倒也唱出一股子冲天的杀机。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

……

剑光森寒,杀机冲天。

随着曹文诏的剑舞和吟哦,酒宴也接近尾声。

斯时,东方泛白,天光渐明,苦兀岛上晴空万里,隔着一条‘由检跨海大道’,西面的天空中却一片灰蒙蒙。

冻云千里。

“看我今日,如何提剑杀敌!”

“即便是醉死……不,不对。即便是战死疆场,本侯、本侯也将名留青史,哈哈哈哈……”

曹文诏大醉酩酊,两只眼睛似乎都快要睁不开了。

踉踉跄跄的走出去几步,还没来得及继续吹嘘,便轰然倒地,登时鼾声如雷,让所有的野人部落首领和族长面面相觑。

大战在即。

这位大明的辽东侯、竟然醉生梦死成这般模样?

此乃,自取灭亡之道也!

座中,有十几名部落首领对视一眼,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目光闪烁,便开始纷纷起身告辞,声称要传令让他们的勇士尽快赶来,帮助辽东侯死守苦兀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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