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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四、上尊号
冬月初,下了一场大雪,天气骤冷。西山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耶律隆运担心萧绰山上更加寒冷,便冒着风雪和耶律隆庆一起上山,请萧绰回南京城里居住。
没想到,他们到达西山别墅时,萧绰和康延欣上山赏雪去了。
二人连忙出了西山别墅,循着足迹,来到山顶,见萧绰和康延欣伫立在雪中。
这时天已经放晴,阳光直射山顶,照得积雪一片光亮,如敷了一层胭脂。赤光四射,直上天空,构成如梦如幻的画卷。萧绰和康延欣站在那片红光里,仿佛天外来仙,飘然若举。
耶律隆运看得呆了,站在那里不动。
耶律隆庆走上山去,先给萧绰叩了头,问她怎么到山顶来了?接着埋怨康延欣不懂事,这么大的风雪让皇太后到山顶上来,不怕把皇太后冻着,摔着。叽叽咕咕说了一大堆埋怨话。
萧绰皱着眉头道“好了,你别怪延欣了,是朕要上来的。”
耶律隆庆说“那肯定是她们没有照顾好母后,让你烦闷,所以才出来的。”
萧绰喝道“你有完没完,你若是来责怪延欣的,现在就给朕回去,别扫了朕看雪的雅兴。”
耶律隆庆连忙闭了嘴,低下了头。
这时,耶律隆运爬上山顶,看见耶律隆庆低着头,知道他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萧绰看了耶律隆运一眼,惊喜地说“你怎么也上来了?是不是也是责怪朕跑上山的?”
耶律隆运说“不,臣是来陪太后赏雪的。”
萧绰说“算你还有点雅趣。”
萧绰说罢,瞪了耶律隆庆一眼,回过头来,指着山下,说“你们看多美啊?”
众人放眼望去,只见群山披瑞,万壑含秀,莽莽苍苍,好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此时,风息雪霁,天地一派澄明,碧空落落,白云蔼蔼。阳光下射,雪地分外耀眼。远处的群山升起了一层雾岚,罩着山顶,下面隐隐有红光闪动,像孕育着生命。而天地之间,万籁俱寂,似乎都被这场大雪盖严实了,又如所有的声息都被这积雪吸纳了。
萧绰久久地凝望着群山,不禁激动起来,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康延欣说“太后怎么了,是不是太冷了?回去吧。”
耶律隆庆说“是啊,母后,这山顶风大,天寒地冻的,回去吧,我们会南京城里吧。”
耶律隆运看着萧绰,只见她目不转睛地注视远方,知道她的思绪已经飞得很远了,便向二人示意,让太后安静地欣赏雪景。
忽然,萧绰说“看到这大雪,真让人浮想联翩啊!”
耶律隆运说“太后都想到什么了?”
萧绰没说什么,只是吟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耶律隆运说“太后的这首诗,让臣想起了鸭子河钓鱼的情景,只不过我们不是一个人钓鱼,满河上都是人呢。”
萧绰叹道“诗确实是好诗,只是太凄清,太孤独了。”
康延欣说“太后说的是,臣觉得还是‘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写得好,豪迈之气飒然而来,这简直就是为我们契丹人写的。”
萧绰说“王摩诘总能给人一种传神的画面,意境高远,朕很喜欢。”
听起萧绰谈诗,耶律隆运也甚是感叹,说“要说咏雪的诗,臣还是喜欢刘长卿的《逢雪宿芙蓉山主人》,风雪夜归人,大风雪的天气,有人归来,这是怎样令人欣喜的事,归来的人是盼望的人,盼望的人也是归来的人。”
康延欣笑道“看来还是大丞相最有性情,好像很多年大丞相就从那里路过,也是那个盼望的人。”
耶律隆运的脸红了,说“康大人曲解老夫的意思了,也曲解刘长卿了。这首诗也是到尽了人间的悲苦和无奈。”
萧绰说“是啊,‘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希望天下没有冻死骨,才好呀。”
耶律隆庆说“太后,今年国家太平,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是一个好年景,今天又下了大雪,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又是好年景,不会有冻死骨的。”
萧绰叹道“尽道丰年瑞,丰年事如何?长安有贫者,为瑞宜不多。都说瑞雪兆丰年,但是如果丰年还有冻死骨,那就是我们的不对,那些祥瑞岂不成了一个个大笑话?”
耶律隆运说“太后,出来赏雪,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又添了这些愁肠呢?”
萧绰笑道“不过是随景应情,有感而发罢了,想到时政,我们还有多加改进的地方。”
耶律隆运说“太后说的是,但今天我们一个高兴点。”
耶律隆庆说“臣昨晚看唐太宗实录,看见他写的一首咏雪诗,读给母后听听。”
萧绰说“很好,看这个一代明君有什么好东西?”
耶律隆庆读道“洁野凝晨曜,装墀带夕晖。集条分树玉,拂浪影泉玑。色洒妆台粉,花飘绮席衣。入扇萦离匣,点素皎残机。”
萧绰听了笑道“到底是君王出身,诗也写得珠光宝气,脂粉扑鼻。朕一向敬重李世民,今天忽然觉得他也是一个俗人。”
康延欣说“太后这是以诗论人,嫌他小家子气吧。”
萧绰笑着说“的确如此,你们看这首是不是比他的格调高远多了。‘瑞雪惊千里,同云晴九霄。地凝明月夜,山似白云朝。逐舞花光动,临歌扇影飘。大周天阙路,今日海神朝。’”
耶律隆运说“这个格局就开阔多了,只是韵律上有一点小遗憾。”
耶律隆庆来了兴趣,说“这首诗虽然好,到底算不上大手笔,比起李太白的《北风行》还是差一大截。”
耶律隆运连忙向耶律隆庆递眼色,耶律隆庆自觉失言,如果自己再吟出这首诗,岂不又无端地让皇太后再多一份愁绪?连忙住口,后悔不迭。
但耶律隆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萧绰已经开始吟道
烛龙栖寒门,光曜犹旦开。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幽州思妇十二月,听歌罢笑双蛾摧。
倚门望行人,念君长城苦寒良可哀。
别时提剑救边去,遗此虎文金髀钗。
中有一双白羽箭,蜘蛛结网生尘埃。
箭空在,人今战死不复回。
不忍见此物,焚之已成灰,
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良难哉!
萧绰吟罢,眺望着远方,泪水盈眶,神情凝重,叹息良久。
耶律隆运说“太后,你已经站了好久了,回去息一会儿吧。”
康延欣也劝道“是啊,太后,起风了,回去吧。”
萧绰又四周看了看,长叹一声,说“罢了罢了,都回去吧。”
大家依着上山的足迹下山,到了西山别墅,萧绰让耶律隆庆不必进去,直接回城。让他回城后,立即派人各处巡查,看有没有无家可归的人,有没有被雪压倒的民舍,有没有无寒衣寒被之人,要立即赈济他们。
耶律隆庆面有难色。
萧绰不悦道“怎么?这点事就办不到?”
耶律隆庆说“不是,主要是府库里没有钱。”
萧绰说“钱呢?”
耶律隆庆说“都拿出来修渠建房,安置百姓了。”
萧绰说“朕听说宋国的岁币不是已经到了吗?就用这笔钱赈济受难的百姓。”
耶律隆庆大喜,道“这笔钱这回用到刀刃上了。”说罢,辞别了萧绰,带着一群人纵马而去。
耶律隆庆走后,萧绰对耶律隆运说“陪朕去龙泉寺念一会儿经吧。”
耶律隆运说“太后让我念念诗,还凑合,念经,确实不会,你饶了我吧,还是让康大人陪你去。”
萧绰说“你不会念经,旁边跪着,总行吧,御史台还有很多事要延欣做。”
耶律隆运没有办法,只得跟着萧绰去了龙泉寺。
方丈惊讶地说“这大雪天的,皇太后怎么来了?”
萧绰说“朕来念一段金刚经。”
方丈说“阿弥陀佛,皇太后要念经,什么地方都行,何必要到寺里来呢。”
萧绰说“方丈说的朕都知道,只是朕的心无法静下来,只有在菩萨面前,朕才能静下心来。”
没等萧绰说完,僧人已经为她和耶律隆运摆上了蒲团。萧绰在蒲团上坐下来,僧人给她拿来木鱼,萧绰便敲起木鱼,闭目念经。
耶律隆运看了看萧绰,她似乎已经把他遗忘了,他便在蒲团上跪下来,因为不会念经,只得一遍一遍的祷告。但是,这祷告也是枯燥无味,让他恹恹欲睡。不得已,站起来走出大殿。
方丈也跟着出了大殿,说“大丞相信佛吗?”
耶律隆运说“当然信佛了,只不过不会念经。”
方丈说“无妨,佛家讲究一个诚字,心诚则灵,只要一心向佛,即使不会念经,也会结善缘的。”
耶律隆运说“谢谢大师指点。”
方丈说“阿弥陀佛,贫僧只不过是化外之人,岂能指点于人?”
耶律隆运回头看了看殿内,说“太后心结难解,如何是好?”
方丈说“皇太后是个心地极其善良的人,所谓心结就是杀戮太多,所以,也获罪颇多,不过太后最终打造了一个和平世界,挽救了天下苍生,做了菩萨想做的事,功德大于罪过,人们会记住她的。”
耶律隆运说“像这样念经,会有用吗?”
方丈说“这不存在有用没有用之说,念经只能说明你有从善之心,有改过之心,若是想得到善果,还需要身体力行,积善积德才行。”
耶律隆运说“皇太后能够得到善果吗?”
方丈说“当然能够得到,而且已经得到了。”
耶律隆运想了想,说“那为什么她还那么忧愁,不愉快?”
方丈说“忧愁是人固有的情绪,皇太后心怀天下,为苍生着想,忧愁自然难解,不过这不是坏事,不忧愁才是坏事。”
耶律隆运说“大师说的有道理。”
方丈说“佛家虽然提倡修行要六根清净,但是一味只注重个人修行也是不可取的,就是修行到菩萨的境界,最终还是为了普度众生,又怎能做到六根清净呢?”
耶律隆运说“大师的一番话,真给我拨开了云雾。”
方丈说“哪里哪里,是大丞相慧根深厚,贫僧只不过胡诌罢了,好了,大丞相还要去陪皇太后,贫僧就不打扰了。”
耶律隆运又回到大殿,在萧绰身边跪下来,把方丈的话反复地想。
随着萧绰“铿”地一声,敲打木鱼,放下木槌,睁开眼睛。
耶律隆运说“念完了?”
萧绰点了点头,耶律隆运扶她起来,萧绰面向菩萨揖了三揖,
耶律隆运扶着萧绰出了龙泉寺,回到西山别墅。康延欣接着,说“太后,皇上到南京来了。”
萧绰问“皇上到南京来了?几时来的?”
康延欣说“十几天前就出发了,昨天过的长城,今天可能就要到南京城内。”
萧绰说“这么急着来南京,有什么事吗?”
康延欣说“皇上没说有什么大事,大概是想念太后,想来看望您。”
耶律隆运不说话,不过心里还是一阵紧张。
萧绰看了耶律隆运一眼,耶律隆运连忙说“皇上可能要去延芳淀冬猎,不过,最主要的是来看望太后。”
萧绰叨唠道“成天就知道打猎,什么时候把心思放在国事上,朕就放心了。”
过了两天,果然耶律隆绪带领文武大臣上山来了。
中午时分,西山别墅外传来马蹄声,不久,涌来很多人,人声鼎沸。侍者来报皇上和大臣们都来了。
过了片刻,屋外传来皇上求见的声音,
萧绰正坐在大堂之上,耶律隆运坐在旁边,康延欣说“皇上进见。”
只见耶律隆绪昂步走了进来,拜见了萧绰,问候了几句。说“太后,大臣们都来了。”
萧绰说“那就让他们都进来吧。”
众臣进了大堂,拜见了萧绰。
萧绰令人在她的旁边给耶律隆绪安了一张凳子,让他坐下,大臣们又一次行了礼,都在堂下站定了。
萧绰说“诸位卿家不在朝中理政,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高正说“禀太后,自契丹与宋国缔结和约以来,四海咸宁,百姓和睦,天降甘霖,地生嘉禾,黄龙出现,凤凰来仪,百瑞齐生,祥庆之兆非止百端,此皆是皇太后,皇上之福。赖皇太后,皇上首倡和议,偃武息兵,天下翕然。故群臣以为不为皇太后上尊号无以应天兆,不为皇上上尊号无以逞民愿。请太后下山受册号之礼。”
萧绰皱了皱眉头,说‘又搞这些虚名干什么?’
耶律隆运说“皇太后此言差矣,孔子云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正则事不成,可不要小看这些虚名。”
礼部侍郎邢祥,说“是啊,皇太后,上尊号上应天兆下顺民心,岂是虚名哉。”
萧绰说“不过是宣布一个名称罢了,何必要去南京,就在这里把你们拟定的名号说了不就行了,搞那些繁文缛节干什么?”
高正说“圣人有云礼不可废,还是请太后去南京受册封吧。”
邢抱质说“臣听说宋国赵恒这回还搞了一个封禅大会,那礼节比皇太后受柴册要复杂多了。”
耶律隆运说“什么?赵恒还封禅了?”
邢抱质说“是的,听说隆重得很。”
耶律隆运怒道“孺子小儿,竟敢封禅,也不怕别人耻笑。”
萧排押“呸”了一声,说“他也配封禅?”
耶律磨鲁古叫道“赵恒都能封禅,皇太后,皇上就更能封禅了。”
耶律老君奴也叫起来“对,请皇太后,皇上到泰山去,也举行一次封禅。”
这句话立即得到了很多人响应。
萧绰看了看王继忠说“楚王,你以为如何?”
王继忠说“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非常之事成非常之功,据臣所知,古今帝王封禅者只有五人第一位是灭六国,统一华夏的秦王嬴政,第二位是灭匈奴,并百越的汉武帝刘彻,第三位是复兴汉室,倡导儒家的汉光武刘秀,第四位是灭高丽,通西域的唐高宗李治,第五位是开创‘开元盛世’的李隆基,此五人者,皆可以说是非常之人,岱宗封禅自在清理之中。除此之外,臣不知道还有何人封禅?”
高正说“难道赵恒封禅楚王不知道?”
王继忠说“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还有一人没有封禅,但是他的丰功伟业丝毫不不逊于那些封禅之人。”
萧绰说“楚王说的是谁?”
王继忠说“唐太宗李世民,没有封禅,谁能说他的丰功伟业比那几个封禅帝王差呢?倒是唐高宗李治懦弱,权柄授予武氏几至失国,李隆基虽然英明,然而沉迷酒色,引起安史之乱,国力因此一蹶不振,最终衰败不治,岂不令人扼腕叹息?此二人虽然封禅,又怎么有脸去见没有封禅的太宗呢?”
萧绰说“说得对,封禅只是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朕需要的是天下人认可。”
邢抱质说“依臣看赵恒封禅不只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是想掩饰自己的无能和失败。”
耶律隆绪说“邢卿家说得对,他做的就是糊弄老百姓的把戏。”
萧排押说“虽然皇太后不去泰山封禅,但上尊号还是应该的。”
耶律隆运说“对呀,请太后受柴册之礼。”
王继忠说“皇太后以仁治天下,以拯救苍生为己任,上尊号乃天下苍生所愿,请皇太后受之。”
萧绰说“朕说过,你们就拟定一个名号告诉朕就行了,何必行柴册之礼。”
高正说“礼之于正国也,犹衡之于轻重也,绳墨之于曲直也,规矩之于方圆也------”
萧绰听了,连忙说“好了好了,朕听你们的就是了。”
萧绰说罢,大臣们都笑了。于是摆驾回到南京,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于城郊为萧绰举行了柴册之礼,尊她为睿德神略应运启化承天皇太后。又尊耶律隆绪为至德广孝昭圣天辅皇帝。
行毕柴册之礼,群臣齐来恭贺,礼拜。闹得沸沸腾腾,一直到深夜喝完酒,才各自回去。
折腾了一天,萧绰早累了,回到宫里就躺下了,刚刚闭上眼睛,只听见门外皇上求见。
萧绰甚是惊讶,皇上这时候来见,一定有什么大事,连忙让他进来。
萧绰见了耶律隆绪,问“皇上,这么晚来见朕,有什么事吗?”
耶律隆绪拿出一份奏折递给萧绰。萧绰拿着奏折扔到一边,说“朕的眼睛不好,有什么事,你直接说。”
耶律隆绪说“东京留守来报高丽西京留守康肇勾结渤海逃亡之人,秘密活动,图谋作乱。”
萧绰吃了一惊,说“这时什么时候的事?”
耶律隆绪说“他们互相勾结已经很久了,只是活动隐秘,直到近日才发现他们有不轨行动。”
萧绰问“有什么不轨之举?”
耶律隆绪说“儿臣先前听闻康肇有些异动,就派人宣问王诵,,王诵已将康肇撤职,可是近来得报康肇还在西京,不仅如此,他还以渤海人陀失为副将,集结了四五万人马在西京,打造战具,收购战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萧绰说“王诵生性懦弱,大权旁落,康肇执柄,就像先前的渊盖苏文一样,王诵就是一个傀儡,平时就对康肇言听计从,如何能够将康肇撤职?”
耶律隆绪说“太后可能对他的副将有所不知。”
萧绰问“他的副将是谁?”
耶律隆绪说“这个陀失却与我国很有渊源。”
萧绰说“此话怎讲?跟谁有渊源?”
“皇太妃。”
“她?跟她有什么关系?”
“他是皇太妃的族弟。”
萧绰听了大怒道“他想干什么?想解救她吗?他也太自不量力了。”
耶律隆绪看着萧绰,说“太后,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先发制人,发兵捉拿康肇和陀失?”
萧绰摇头道“不忙,明天和大丞相商量之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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