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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金莲盛开。
耶律隆绪在莲花池中央修建了一座亭子,亭子完工的时候,正赶上菩萨哥下地走动。耶律隆绪便请她来观赏莲花。
菩萨哥突然看见池中央多了一座亭子,十分惊喜。多年来,她就想在湖中央建一座亭子了。记得耶律隆绪初次带她来这里的时候,她曾说要是有一座亭子就好了。之后,又做了几回莲花池的梦,梦里池中央分明有一座亭子,醒来兀自好笑。
现在,果真有一座亭子出现在眼前,难道还是在梦中?亭子看起来小巧玲珑,轻盈如灵燕飞掠在水面上。这便让菩萨哥越是相信自己还在梦中。
菩萨哥快步走向亭子,皇太后已在亭子里坐着。亭子不大,中间放着一张圆石桌,配着四张石凳。亭子四角立着四根笔直的光滑的木柱,包着黄澄澄的绸布,周围围着朱红的曲槛。探出头去,金莲就在眼前,流金泻玉,灼灼夺目,微风吹过,清香四溢,沁人心脾。
萧绰向菩萨哥招手,说:“来,坐在这儿,好好陪陪朕。”
菩萨哥忙走过去,尴尬地说:“臣妾还以为在做梦泥。”
菩萨哥说罢,便要跪下去,萧绰一把拉住,说:“身子骨都没好,行什么礼?快坐,到朕身边坐。”
菩萨哥在萧绰身边坐下,四周望着。萧绰说:“喜欢吗?”
菩萨哥点点头,说:“喜欢,什么时候建了这个小亭子?”
萧绰说:“就在你病的这些日子里建好的。”
菩萨哥说:“这么快,简直像做梦一样。”
萧绰说:“皇上知道你早就想在池中建一座亭子,这回总算完成了你的心意。”
菩萨哥看着坐在对面的耶律隆绪,眼里闪出了泪光。
萧绰叹道:“上次要是有这个亭子,皇上也不会掉入水里,就不会出现后面那些不幸的事了。”
菩萨哥说:“这事都是臣妾任性,不该为佛塔的事,离开皇上,惹得皇上得了那么重的病。”说罢,泪水溢出来了。
萧绰笑道:“嗐,不要说那些不高兴的话了,多想想你与皇上的情义,那是多美的感情。”
菩萨哥说:“太后,您就别说了,臣妾越想就越感动,泪水就止不住。”
萧绰笑道:“好,那我们就不想那些,你就想一想你面前的呆子,半天,一句话都不说,像不像呆子?”
菩萨哥看了看耶律隆绪,掩嘴笑起来,后来,不知想到什么,愈是觉得好笑,忍不住大笑。
耶律隆绪被笑得不自在,当着萧绰的面,又不好问,只好陪着傻笑。
菩萨哥见了更是笑个不止。
“这是谁这么开心呀。”
菩萨哥止住笑,回头望去,只见皇后从回廊上走过来,忙欲起身参拜,被萧绰拉住。
皇后走进亭子,拜见了萧绰,萧绰微微动了动身子,皇后起身看见菩萨哥,说:“果然是妹妹在这里,听到笑声,我就猜到是妹妹,你的病好了?”
菩萨哥说:“托皇后的福,好多了。”
皇后说:“这就好,你不知道姐姐是多担心呀。”
菩萨哥说:“谢谢皇后的挂念,疥癞之疾而已。”
与皇后一同来的还有一个人,拜见了萧绰和耶律隆绪,就站在旁边看着耶律隆绪。
如果不是那人长着一双狼一样的眼睛,萧绰根本不认得她是谁。即便她有这么一双眼睛,萧绰仍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她吗?”
但很快萧绰便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是她。但她那张黝黑而粗糙的脸哪里去了?她的皮肤怎么变得如此光滑,白里透红?
她为什么紧盯着皇上,狼一样眼睛里,没有凶杀之气,此时,变得这么温柔,这是非常罕见的,平时,哪怕是见了萧绰,她也不是这样,顶多是温顺而已。这让萧绰惊奇不已。
萧绰说:“耨斤,今日的阳光很好,朕的被褥要拿出来晒一晒了。”
萧耨斤说:“是的,皇太后,奴婢已经拿出来了。”
萧绰说:“朕的那些衣服呢?也要拿出来晒太阳。”
萧耨斤说:“奴婢知道,六月晒太阳,年不长疮,奴婢都拿出来了。”
萧绰看了看萧耨斤,说:“你想的还是蛮周到的。”
耶律隆绪却觉得萧耨斤站在那里,有些碍眼,对她说:“这天气好燥热,你去拿一壶茶来。”
萧耨斤见耶律隆绪跟她说话,很高兴,说:“皇上口渴了?奴婢刚才看见御膳房里有几个大西瓜,奴婢去抱一个来,好不好?”
耶律隆绪挥手道:“去吧去吧。”
萧耨斤走了,耶律隆绪大喘一口气。
菩萨哥笑道:“皇上被人家看得不好意思了?”
耶律隆绪说:“哪里?朕有什么不好意思?”
皇后也笑着说:“皇上当然没什么不好意思,皇上只有看得别人不好意思。”
菩萨哥说:“皇后是说自己吧。”
萧绰说:“你们谁也不要说谁,朕看萧耨斤这些时变化很大。”
菩萨哥说:“是有些变化呀。”
耶律隆绪说:“朕怎么没看见她有什么变化。”
皇后说:“皇上都没有正眼瞧人家,当然不知道人家变化大,皇上没看见人家的皮肤都变细腻了,变白了吗?”
萧绰说:“是啊,的确变得又细又白,她用了什么法子?”
皇后说:“臣妾也觉得奇怪,我们契丹人爱涂抹佛妆,可是那是在冬天,第二年春天卸妆后皮肤变得好看,但萧耨斤在这盛夏皮肤变得这么细腻,就让人想不通了。”
菩萨哥说:“那她一定有其他的法子。”
皇后说:“一会儿她来了,问问她,让她教教我们。”
正说着,萧耨斤抱着西瓜来了,切开西瓜,一人递了一块,最后自己也拿了一块站在一旁吃。一双眼睛又盯着耶律隆绪看。
皇后笑道:“耨斤,最近你皮肤咋变得这么好?有什么法子教教我们。”
萧耨斤说:“奴婢哪有什么法子,奴婢从小就又黑又丑,皇后笑话奴婢了。”
皇后说:“哪里是笑话?你自己摸摸你的脸,是不是光滑得很?”
萧耨斤摸了摸脸,说:“是像比原先光滑了一些。”
皇后说:“那你是怎么让它变光滑的?”
萧耨斤说:“奴婢也不知道。”
皇后说:“还想保密,太后还想听听呢。”
萧耨斤看了一眼萧绰,说:“奴婢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法子,让皮肤变光滑的,如果非要奴婢说,先请太后恕罪。”
萧绰问:“你干了什么?”
萧耨斤低着头说:“奴婢偷吃了太后的金鸡丸。”
“金鸡丸?”萧绰说,“你偷吃了金鸡丸?”
萧耨斤说:“前些时,奴婢给太后收拾床铺的时候,捡到一颗金鸡丸,就把它吃了,奴婢不知道它有这么大的作用。”
萧绰说:“朕也不知道它有这么大的作用,朕只知道它是调理妇科的良药,怎么还有美容的功效?”
菩萨哥说:“金鸡丸可能的确有美容的功效,它可以清热解毒,健脾除湿,通络活血,人的皮肤粗糙大都是经脉不畅,血液阻滞引起的,金鸡丸既然能活血通络,自然就可以让皮肤变得光滑。”
萧绰说:“有道理,朕倒是忽略了这些。”
耶律隆绪说:“那金鸡丸乃是西域贡品,你怎么偷吃了?”
萧耨斤说:“奴婢不知道那药丸是金鸡丸,以为是什么豆粒就吃了。”
耶律隆绪说:“那你后来怎么知道那是金鸡丸?”
萧耨斤说:“后来有一回,太后命奴婢拿金鸡丸给她,奴婢才知道那就是金鸡丸。”
耶律隆绪说:“你的胆子也太大了,没得到太后的同意就偷吃东西,要好好惩罚才是。”
萧绰说:“不就是一粒金鸡丸吗?用得着生这么大的气?况且,萧耨斤吃得好,说明这药有效,是好药,值得我们研究,自己来造金鸡丸。”
萧耨斤说:“奴婢的皮肤变好可能不是吃了金鸡丸。”
大家听了不由得同时说:“那是什么引起的?”
萧耨斤说:“可能是奴婢怀孕了?”
众人又同时叫起来:“你怀孕了?”
萧耨斤说:“奴婢认为是的,听人说,怀孕能让人变漂亮。”
萧绰看了看萧耨斤,不禁大怒,说:“好你个不要脸的奴才,说,你和谁怀的野种?”
萧耨斤看着耶律隆绪,半天不敢说话。
萧绰说:“怎么?不敢说,来人,把她捆起来。”
侍卫走过来。
萧耨斤连忙跪下,说:“太后,奴婢怀的不是野种,是皇上的孩子。”
众人都惊呆了,目光一起都投向耶律隆绪。
耶律隆绪一脸茫然,说:“胡说,朕什么时候和你有过~~~”
萧绰说:“别胡说八道,自己做了不要脸是事,想赖在皇帝身上,你想不得好死吗?”
萧耨斤说:“奴婢绝不敢撒谎,真的是皇上的孩子。”
耶律隆绪说:“不要胡说,朕怎么不记得和你有什么。”
皇后说:“还说你没有撒谎,皇上自己做的事自己不知道吗?”
萧耨斤见没有人听她的,急得哭起来说:“奴婢怀的确实是皇上的孩子。”
萧绰见她如此着急,态度那么坚定,便缓和了口气,说:“那你说你是如何怀上皇上的孩子的?”
萧耨斤说:“一个多月前,皇上心情很坏,天天喝酒,天天喝得酩酊大醉。奴婢心里好着急,又没有办法安慰皇上,就尽量地把皇上的房间收拾好,让皇上舒服一点。那天夜里,奴婢给皇上收拾床铺,皇上进来了。奴婢想走,没想到皇上抱着奴婢不放。奴婢拗不过,只好顺从了皇上。”
萧绰回头看着耶律隆绪,说:“有没有这回事?”
有如一道闪电在耶律隆绪面前亮起,那晚的情景历历在目,但是他一直以为他是在梦中与菩萨哥相好,怎么竟成了萧耨斤呢?
耶律隆绪睁大眼睛,说:“怎么是你?”
萧耨斤说:“皇上当时不是问过奴婢,奴婢告诉了皇上,我是谁了。”
耶律隆绪痛苦地回忆着,看着萧耨斤,又望着菩萨哥,然后,起身走了。
萧绰却开怀大笑,说:“阴差阳错,倒成就了一件大好事,朕终于可以抱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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