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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耶律斜轸之后,不久,刘玉兰就病了。
她的病来得很突然,前一天晚上,还是好好的,次日早晨就不能动弹了。慌得耶律狗儿,连忙去找郎中。
郎中看了看,摇了摇头,一言不发,走了。
萧婉容急的没有办法,便让耶律狗儿去宫里,找皇太后派一个太医来诊治。
刘玉兰说:“妹妹,别费心了,别给太后添麻烦。”
萧婉容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得了病不医治,怎么行?”
刘玉兰说:“病在我自己身上,我最清楚,没有治的了。”
萧婉容说:“胡说,如是自己知道,那还要医生干什么?”
刘玉兰说:“我这个病很早就上身了,只是不想告诉汉宁,怕他走的不安心。”
萧婉容说:“无论如何也要让太医来看一看,耶律敌鲁的医术高明的很,有的是办法。”
刘玉兰说:“妹妹不要麻烦了,我现在只想早点去陪汉宁,他一人在那边很孤单。”
谁知萧婉容不听则已,一听刘玉兰说要去找耶律斜轸,却来了气,抓住刘玉兰的衣襟,使劲地摇晃起来,说:“不许去找他,不许你去找他,为什么你总和我抢?你个没良心的,先前我都让着你,现在,还和我抢,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刘玉兰不做声,任由萧婉容摇晃。
萧婉容,摇累了,喊累了,趴在刘玉兰身上哭,一边哭一边数落:“刘玉兰呀刘玉兰,你到底哪里好?让那死鬼死心塌地不要性命地要娶你回来?其实,你就是一个灾星,斜轸有了你,一点好都没有捞着,不然他也能封侯拜相的,可是,你来了,他连一个枢密使都差一点保不住,你说你有什么好?你就是一个灾星,灾星。”
刘玉兰握着萧婉容的手,说:“妹妹说的不错,我就是一个灾星,是我害了汉宁。”
萧婉容说:“那你为什么还要跟过去?你想在那边还要害他吗?”
刘玉兰说:“没办法,妹妹,我舍不得他呀。”
萧婉容失声痛哭,道:“我也舍不得他,我爱他。”
刘玉兰说:“我知道,妹妹,你比我更爱汉宁,汉宁心里也明白。”
萧婉容说:“可是,我总是对他发脾气,惹他不高兴。”
刘玉兰说:“汉宁没有不高兴,他说他喜欢你发脾气。”
萧婉容坐起来,说:“他真这么说的?”
刘玉兰说:“是真的,汉宁说如果哪一天没听到你发脾气,他还像丢了什么一样。”
萧婉容破涕一笑,说:“真是有点贱。”
刘玉兰说:“其实,汉宁像一个小孩,倔强,任性,喜欢自由自在,需要人照顾。”
萧婉容说:“一点也不差,就是一个小孩,一生连自己有几件衣服,几双鞋都不知道。”
刘玉兰说:“是的,他每次出门都找妹妹要穿的。”
萧婉容说:“我都服侍够了。”
刘玉兰说:“所以,现在,该我去服侍他了,也不知他在那边怎么样了?”
萧婉容鼻子又是一酸,眼泪又渗了出来。
这时,耶律狗儿来说三婶来了,萧婉容忙起来,准备迎接,赵宗媛已经走进来了。
赵宗媛自从上次来为耶律斜轸出殡帮过忙,心里就一直挂念着刘玉兰,总觉得她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心中甚是不安。进门便问刘玉兰在哪里?得知刘玉兰病了,她并不很惊讶,只觉得一个什么东西忽然堵住了心口。便急忙跟在耶律狗儿身后,进了刘玉兰的房间。见过萧婉容,忙拉着刘玉兰的手,说:“二嫂,你怎么病了?前两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刘玉兰说:“三妹,你怎么来了。”
赵宗媛说:“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你与二哥在一起,就觉得不好,跟德让说,德让还笑我傻,说二嫂不跟二哥在一起,跟谁在一起?我想他说得对,可是,心里还是觉得不安,就过来看你。没想到你真的生病了。”
刘玉兰说:“谢谢三妹关心,其实,我这病几年前就上身了。”
赵宗媛说:“怎么不早点医治?”
萧婉容说:“她是怕斜轸担心。”
赵宗媛说:“二嫂,你真傻,哪有得了病不医治的,前些时,耶律敌鲁来看二哥时,怎么不顺便看一下,背着二哥也要看一看呀。”
刘玉兰摇了摇头,说:“其实,早在得病的时候,汉宁就给我请了郎中看过了,吃了好几副药,没什么用。后来,汉宁病了,我就说病好了,没吃药了。”
萧婉容说:“原来你没好呀,连我都骗了。”
刘玉兰说:“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这个病,是治不好的。”
赵宗媛说:“二嫂到底得了什么病?”
刘玉兰说:“三妹不要问,就是见不得人的病。”
赵宗媛叹息了一声,说:“女人的命真苦,二嫂,你还是要看看郎中。”
刘玉兰摇摇头。
萧婉容说:“三妹,你劝劝她,她这是铁了心要随斜轸走呀。”
赵宗媛说:“二嫂,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蝼蚁尚且贪生,不行,你必须看郎中,我这就去请耶律敌鲁过来。”
赵宗媛说罢,就要转身,刘玉兰拉着她不放,流着泪,说:“三妹,你别费心了,莫说我这是治不好的病,就是治得好,我也不想治了。”
赵宗媛惊问:“这是为什么?”
萧婉容说:“这个没良心的要去找那死鬼,你说她是多可恶,干什么都和我抢,三妹,你别听她的,去把耶律敌鲁找来,医好她,看她还与我抢不抢?”
刘玉兰说:“妹妹,不是我与你抢,你我总得一个人照顾汉宁。”
萧婉容说:“那为什么只有你去照顾他?”
刘玉兰说:“不是我要与你争,一则我已经有病,二则狗儿要你照顾,妹妹比我能干,还是皇太后的侄女,狗儿有你,我放心。”
提起耶律狗儿,萧婉容就不做声了,狗儿是她的心头肉,平时都是她看著狗儿,宠着他,惯着他,生怕他受一点委屈,要她放下他,还真是舍不得。
赵宗媛说:“听德让说,他想让狗儿去宿卫营当值。”
刘玉兰说:“是的,三弟答应过我帮忙管一管狗儿的。”
赵宗媛说:“那是自然,不过即使没有德让,只要婉容二嫂在,狗儿就受不了委屈的。”
刘玉兰说:“是的,狗儿跟她比我还亲。”
赵宗媛又陪刘玉兰说了一会儿后,便与萧婉容来到大厅,这里收拾得很干净,整齐,不过毕竟,耶律斜轸刚走不久,屋内死气沉沉的,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耶律斜轸的画像还供在堂上,尽管那像画的英姿勃发,但在赵宗媛看来还是惨淡凄凉的很。
萧婉容让赵宗媛坐下,自己也在旁边坐了。
赵宗媛小声说:“婉容嫂子,你要早做打算。”
萧婉容说:“我知道。”
赵宗媛看了看萧婉容,说:“嫂子,你说实话,你狠不狠玉兰嫂子?”
萧婉容微微一怔,叹息道:“恨有什么用呢?谁想跟别人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赵宗媛长叹一声,说:“有的人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分不到啊。”
萧婉容不知赵宗媛说这话的意思,说:“刘玉兰也是一个苦命人。”
赵宗媛说:“我听德让说过,她本来与二哥相好,却被杨继业献给了皇帝,棒打鸳鸯,所以,二哥痛恨杨继业,对不对?”
萧婉容说:“斜轸没有恨杨继业,他只是不服他。”
赵宗媛知道耶律斜轸在萧婉容心目中的位置,她不容许任何人说他的坏话。
二人坐了一会儿,赵宗媛起身告辞,走的时候,叮嘱耶律狗儿,若是他阿妈有什么不好,就立即去找三叔。
回到家里,韩德让已经下了朝,在家里坐着,见赵宗媛回来,说:“今天贤释怎么样?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吧?”
赵宗媛没有回答,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韩德让觉得有些不对劲,就跟了过去,发现赵宗媛已经侧身睡在床上了。
韩德让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赵宗媛没有作声。
韩德让又说:“要不要叫郎中看一下?”
赵宗媛仍然没有说话,韩德让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赵宗媛嘤嘤地哭。
韩德让不明究竟,忙问:“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赵宗媛猛地坐起来,说:“谁惹我生气了,还有谁惹我生气?除了你,还有谁?”
韩德让被说糊涂了,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说:“我哪里惹你了?”
赵宗媛说:“人家爱一个人还能分一半,我呢?我呢?”
韩德让愣住了,看着赵宗媛满脸愤怒和委屈,心里十分难受,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木愣愣地站在那里。
突然,赵宗媛一把抱住他,说:“德让,我爱你,难道我就不能在你哪儿得到一点爱吗?”
韩德让不作回答,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赵宗媛紧紧抱着他,好像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
韩德让站了好久,说:“你休息一会儿,我去拿吃的。”
赵宗媛慢慢松了手,擦干了眼泪,说:“你坐,我去拿。”
吃饭的时候,赵宗媛说:“我今天去看二嫂了。”
韩德让说:“她们怎么样?”
赵宗媛说:“玉兰嫂子病了。”
韩德让说:“病了?怎么病了?”
赵宗媛说:“很多年的老病。”
韩德让说:“老毛病不要紧的。”
赵宗媛说:“不是,玉兰怕是不行了。”
韩德让一惊,说:“什么病,这么厉害?找了郎中没有?”
赵宗媛摇了摇头。
韩德让说:“为什么不找郎中?”
赵宗媛说:“她不让找。”
“为什么?”
“她想去找二哥。”
韩德让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浑身一抖,愣了好久,放下饭碗,走出屋门。
外面刮起了大风,西北方隆起了乌云,一场暴风雪将要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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