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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七层。
一大桌样式精美的菜肴,已经被石开吃了大半,总算是让他填饱了肚子。
世子倒是不慌不忙,每道菜都只是浅尝几口,吃完还要饮茶漱口一番,倒把石开看乐了。
“你们这些王公贵族,都是这么吃饭的?能吃饱吗?我看着都累。”
说完,抬手撕下一块瘦肉,大口咀嚼。
小篮子正侍立在一旁,虽然心里惧怕石开,不过为了世子,还是反驳道:
“你懂什么?像你这般胡吃海塞,能品出什么味儿?每道菜都有它独特风味。仔细品尝,才是对食物的尊重,更是对厨师的尊重。”
石开听得一愣愣的,擦了擦嘴,笑道:
“饭是用来吃的,水是用来喝的,过分追求味道,不是本末倒置吗?我倒觉得,全部吃光,一点也不浪费,才是对食物的尊重。”
世子听到此话,身形微微一顿,将要伸出去的玉筷也在半空定住。
“石统领真是好见解,不过别忘了,这顿饭,是本世子所请,本世子就是不吃,全部倒掉,又能如何?”
说着,落下玉筷,将一盘从未动过的菜肴掀翻在地。
金边镶嵌的瓷碟瞬间碎成几片,汤汁佐料洒落一地。
石开有些无语,至于吗,说你两句就这么大反应。
望着地上已经脏乱的美食,石开一阵心疼,语气带着不善。
“世子怕是说错了,先前已经讲好,这顿饭我请,不过是你付钱而已。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给面子?”
世子嗤笑一声,放下玉筷,淡淡道:
“你的面子?你该不会以为,凭你炼神期的修为,就能镇得住本世子?可笑。”
石开摇了摇头,神情严肃。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从不认为自己很厉害,倒是世子好像不知道这个道理。”
世子听罢,只是摆了摆手,不想再做纠缠。
“本世子不想与你争这口舌之利。石统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本世子就要回去休息了。”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石开一把按住。
“回去干嘛,世子可是包了七天。这里有雅间,足够让世子休息。每日饮食,酒楼也会准时提供。”
世子脸色微沉,低声怒喝:
“你是要将本世子软禁?!”
石开微微摇头,手掌未松,笑道:
“世子言重了,我这也是替世子着想。这里是七层,有我在六层守着,除非刺客会飞,一般人是上不来的。况且,醉仙楼里,宾客来往,络绎不绝。如此人多眼杂之地,也不是暗杀的好地方。”
世子依旧沉着脸,
“不过是一些凡人,你以为本世子是绣花枕头?”
石开不为所动,
“世子来得不巧,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能不露面,就不要露面。以免惹出许多麻烦,这也是世子不想看到的吧。”
世子懂了,这石开表面上护自己安危,实际上,就是要看住自己,少生事端。
“大夏夺嫡之事,本世子亦有所耳闻。不过那又如何?斗得越厉害,本世子越是高兴。”
石开笑了笑,
“世子不要忘了,那通行玉符,还在我手里,你就当是我是在威胁你。”
此话一出,世子这才变了变脸色,怒火也稍稍收敛。
“本世子记下了,石开,总有一天,你会为今日威胁,付出代价。”
石开没有理会,松开手掌,坐回原位,剔起了牙齿。
小篮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也是敢怒不敢言,如果眼神能杀人,石开怕是方才就死了千遍万遍。
就在这时,一位侍者突然上了七层,朝着石开一阵耳语。
“石统领,吴家大公子就在楼下包厢,说是有要事相商。”
吴波?他来做什么?
带着疑问,石开跟着侍者走下楼梯,来到一处奢华包厢。
至于世子那边,有玉符威胁,也不怕他会脱离掌控。
吴波此刻正抿着茶水,神情似乎有些惆怅,听见响动,这才起身,露出笑意。
“石统领少年英才,涛弟能与你结拜金兰,也算是他的福气。”
石开赶忙拱手,施礼道:
“兄长说笑了,不知兄长找我,有何要事相商?”
毕竟是吴涛亲哥,虽然立场不同,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吴波眼神稍显复杂,示意石开落座,自己则又喝了一口茶水。
“说起来,你在山庄住了许久,我都没回去探望。涛弟离家修习,也是父亲传信,我才知晓。我这个当哥哥的,还真是失败。”
见吴波神情落寞,石开扬起嘴角,劝解道:
“兄长一直在大皇子府邸,劳心劳神,抽不出空来,也属正常,吴涛不会怪你的。”
吴波放下茶杯,目光微微颤动,叹息一声。
“吴涛自小,就喜欢求仙问道,父亲虽然不喜,但也暗中支持。如今他拜入仙门,是吴家幸事。而我身为兄长,自然是替他开心。”
石开点了点头,没有开口,料想吴波应该还有后话。
果不其然,吴波顿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石开。
“这封信,等我走了,再看。”
石开接过,放在一旁,倒真的没用神识查看。
“好,兄长有话,但说无妨。”
吴波脸色微凝,将佣兵令牌掏出,语气复杂。
“元烈让我带话,要你除掉世子。”
石开一看,瞬间明白一切,怒气上涌,连神情都变得有些恍惚,语气急切。
“这是六哥令牌,元烈把六哥怎么样了?”
吴波沉吟片刻,
“他现在很安全,在你没有得手之前,他会一直安全。你可有什么打算?”
石开压住怒火,紧握令牌。
“救人。”
吴波点头问道:
“怎么救?”
石开站起身子,抽出斩月。
“潜入或是明闯,随便。”
吴波却是摇了摇头,指着桌上信封。
“或许还有另一种办法。”
说完,抬脚出了包厢,离开了醉仙楼。
石开神识一扫,便将信件看了个明白。
“我身为吴家长子,背负整个家族的使命。元烈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且喜怒无常。伴君如伴虎,我也只能独善其身。”
“东岳世子,关系到边境安稳,绝不能杀。且元烈生性多疑,若你假意暗杀世子,企图蒙混过关,也是绝无可能。”
“我会转告元烈,你已答应出手,但不是今日。耐住性子,元烈会先等不及的,到时自会露出破绽。”
石开看完信件,随手将其震碎,目光阴沉得都快滴出水来。
自打张帆出事后,石开不是没有找过六哥,但六哥好似有意避着自己,石开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把六哥捆了吧。
不过事已至此,把人救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石开出了包厢,登上七楼,见世子正躺在雅间,受着小篮子锤肩捏腿,一脸惬意。
石开望了好久,心思百转千回。
此时出手,正是这二人没有防备的时候,但为救一人,置数百万性命于不顾,值得吗?
石开不是圣人,此时也犯了难。
斩月被石开不自觉得握在手中,只要轻轻一击,就能接回六哥。
此时,那世子好似察觉到了石开凌厉的目光,稍稍抬起眼皮,立马坐直了身子,摆出架势。
“你想杀我?为什么?”
小篮子也是忠心护主,一双胳膊横在世子身前,恶狠狠得盯着石开。
石开听到话语,这才回过神来,将斩月收起,颓然得坐回座椅。
他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来。
世子眉头微皱,有些纳闷,先前石开的杀气,可没有半点儿隐藏,怎么这会儿倒颓靡起来。
小篮子眼神不善得继续盯着石开,生怕他一个暴起,就要对世子不利。
僵持了半晌,见石开纹丝未动,世子这才开口。
“石统领,方才的杀气可做不了假。要动手就快些,何必惺惺作态。”
石开轻撇一眼,摇头道:
“趁我还没下定决心前,不要多嘴。”
世子笑了笑,正了正衣冠,走到石开对面坐定。
“这下该轮到本世子猜测了吧。你定是被人胁迫,要除掉我这个东岳世子。元泰?不可能,派你护卫,又要让你出手,多此一举。元啸?也说不通,他负责使团接待,本世子也算是东岳使者,出了事,他脱不了干系。元修?说实话,此人文采倒是不错,不过听说最为势弱,杀了我,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石开没有打断,只是摸了摸手中令牌。
见石开不为所动,世子突然收敛了笑意,语气变得格外冰冷。
“如果本世子没有猜错,想除掉我的,是大皇子元烈吧。这个人,本世子早有耳闻。常年统兵在外,勇武好战,尤其是对我东岳,屡次派兵骚扰。除掉世子,既能够致使两国开战,又能够嫁祸元啸,当真是好算计。”
石开没有意外,能当上世子,又怎么会是酒囊饭袋。
世子说完,沉吟了片刻,突然笑道:
“不过这些对于你这个修士来说,可没什么关系,为什么不动手?不忍心黎民百姓,遭受战乱之苦?还是因为世子身份,让你不敢?显然是前者,可对?”
石开听罢,只是将斩月插在了地面,这种左右为难的感觉,最让他难受。
世子身形一缓,向后躺在座椅,轻抬眼皮,接着说道:
“如果你还没有下决定的话,咱们倒是可以先聊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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