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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苏信步走着,不觉到了一处荷塘,江南的春水也是多情的,养出了一池婉婉荷花,虽四月而荷叶田田,粉荷含羞带苞,初露颜色,似婉约的少女撩起神秘的面纱露出一分美丽。
她心中烦扰,并未察觉附近有脚步声,待男人的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惊得一颤,回过头去,见是瑞亲王重煜。
他轻笑,“俪妃娘娘安好。”
靖苏抚顺气息,福身回礼:“瑞王爷吉祥。”
便是无话。
重煜行至她身侧站定,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一池幽荷,“此荷塘引了温泉水浇灌,荷花四季不败。”
靖苏微愕,“本宫受教了。”有意无意似掐断了话头。
重煜苦笑,却并不见离开。这几日皇兄将她看得很紧,他已许久不曾好好看看她,便悄悄移了视线,落在她线条优美的侧脸。
也不知是为何,靖苏隐约觉得同瑞亲王站在一快很怪异,借口要离开,陡然想起件要紧的事,猛地转过头来,不想重煜正凝视着她,目光沉沉,心里咯噔一下,忙又转回头。
心底模模糊糊滋生一个念头,想想又觉得荒唐,暗笑自己多虑了。
“本宫有一事请教,”
“请说。”
靖苏略略有些犹豫,不停拨着腕上一只通体翠玉的镯子,似下了极大的决心,问道:“本宫见王爷身边跟着一名青衣的男子,不知他是何人?”她望着荷塘的眼里隐隐露出期待,又似有几分不安。
重煜虽觉得奇怪,也未多想,笑道:“他啊,是一名熟知江南景色的文人,此次会跟随我们游历,介绍江南人文美景。”
“是这样,”靖苏的声音淡淡的,似松了口气,又似叹息失落。
重煜不明就里,脱口说道:“俪妃若想见他,臣可代为引见。”
“不,不用了,”靖苏连声拒绝,又道:“敢问他叫什么名字?”
她的反应着实古怪,重煜盯着她看了会,“潘是,他说他叫潘是。”
“潘是?”靖苏喃喃,自己亦分不清心中究竟是何滋味,她既盼着是他,又害怕是他,这回知道他的名字了,明明该松口气的,却为何又隐隐觉得不妥,潘是?这个名字好生怪异。
“他可是江南人氏?”
“俪妃娘娘原来你在这,叫奴才一顿好找,”重煜正欲答话,满盛匆匆跑了过来,直喘着气,一刻不停接着说道:“奴才给娘娘请安,给瑞王爷请安,俪妃娘娘,皇上急着找您,您是不是赶紧的,回吧。”
靖苏甚是遗憾,叹了声,“这就回吧。”由满盛领着,匆匆往回赶。
美景依旧,失了那抹身影便没了赏景的心情,重煜随后踏上另一条路回去,走出不远,见青衣的潘是迎面走来,不禁失笑,走上前去,半似感叹:“俪妃娘娘方才还跟我问起你,可惜你来晚了一步。”
那抹青色身影僵了僵,甚是遗憾:“那还真是可惜了,听闻俪妃娘娘乃是少见的美人,”
“是啊,她的确很美。”
一勾残月,稀薄照着两条瑟瑟身影。
翠竹居里,兰侍女依然跪在地上,白皙面上泪痕斑斑,见靖苏进来,嘴一扁,又嘤嘤哭起来,“俪妃娘娘,您救救妾,”
瞅着屋内情形,兰侍女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皇上铁青着脸坐在榻上,靖苏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本来兰侍女突然提出搬来同她住,她便知道她存了什么心思,也是有心成全,不曾想竟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难道,以兰侍女之姿容,尚且入不了皇上的眼?
重墨铁青着脸,看着她莲步走来,眼睛里似挟了滔天的怒火,要将她燃成灰烬,“跪下!”他冷冷道,想他以帝王之尊,这么些年来,何曾这样宠过一个女子,她竟然,浑不将他放在眼中,实在可恨之极。
靖苏依言跪下,心里实在不明白,即便他不喜欢兰侍女,换一人即可,为何要发这样大的火,还有,她有什么何错?为何也要受罚?
“臣妾不知所犯何错,请皇上明示。”
“好,好,好,”重墨盯着她,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转头冲兰侍女爆吼:“你还不滚出去!”
兰侍女吓得面如霜白,不顾衣衫凌乱,匆匆退了出去。
重墨起身,一步步朝靖苏走来,嘴角噙着一抹邪佞的笑,紫眸内流光溢彩,靖苏娇qu轻抖,忍不住想往后躲。
他停在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颚,“说,为什么要让她来勾引朕?”
靖苏略微有些慌了,她怎么能忘了,在她面前的是一国之君,更是杀人不眨眼,手段狠毒的魔鬼,他不知想了什么样的法子来折磨她。
“我没有,”她勉强稳住情绪。
“是吗?”他笑,灼热的气息喷在她面上,“难道不是你让她住在这里,靖苏,你太不识好歹,怪朕,对你实在是太温柔了。”
他妖冶的紫眸露出诡异的红芒,正是他盛怒的象征。
靖苏是真的慌了,果然是长久以来他并未实质性的伤害到她,她才忘了吗,这个人,连机敏如蝶姐姐亦要退避三分。
“记住,除非你活够了,否则绝不要逆他的龙鳞,他若气极了,眸子会变成红色,那时,你会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靖苏突然放松下来,嫣然一笑,“敢问皇上你为何生气?兰侍女苦苦哀求臣妾要与臣妾同住,臣妾只是不忍拒绝,何错之有?”
重墨紧紧锁住她的眸,“这么说,你并没有让她勾引朕。”
靖苏坦然迎向他的目光,“皇上明鉴。”
重墨终于松开手,她莹白的下颚印上一片於红,又伸手轻轻摩挲着,“记住,若再有下次,朕一定会让你下不了床。”
这样露骨的话,靖苏面上轰的一热,赶紧低下头去,“臣妾明白了。”
重墨满意的笑了,伸手将她拽进怀里,无比温柔的拥着她,“你记住,只要朕一日不允,你就休想从朕身边逃开。”
靖苏生生打了个冷颤,一股凉意从心里渗出。
皇上不在宫里,整座后宫沉寂的如一滩死水,波澜不惊。柳嫔身子不适,又被降了品阶,面子上过不去,不大乐意出门了;静妃怀着皇嗣,一心一意呆在宫里养胎,即便出门也只在自己宫门附近的园子里走走;百花宫更是一片死寂。
那一座金碧辉煌的牡丹宫里,皇后日日品茗作画,再不就是亲自打理一丛牡丹,同庄妃说说话,仿佛真的静了下来,修身养性。
入了夜,各宫早早下了钥,忍受着漫漫清冷长夜。宫墙不起眼的一处角落,借着重重古木的遮掩,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窝在墙角,仰头望着天。
暗夜中,一点白色逼近,他食指弯曲放进嘴里呼出一声哨,那白影冲了下来,乖乖落在他手上,“咕咕”叫着。他警戒的迅速朝四周看了看,麻利的将信鸽塞进衣服里,猫着身子飞快跑走了。
牡丹宫,皇后同庄妃静坐品茗。
冬青掀起纱帘进来,“禀皇后娘娘,江南有消息。”
皇后应了声,庄妃已抢先发话:“快说。”
冬青面露难色,觑着皇后神色,犹豫道:“兰侍女被皇上逐出了扬州行馆。”
“什么!”庄妃惊呼,忙又噤了声去看皇后,皇后雍容的面不辨息怒,良久,猛地一拍手边香案,案上搁着的茶盏跳了起来,哐当直响。
“没用的东西!枉费本宫大费周章让她顶了冯侍女南下。”
庄妃面色阴郁,咬牙切齿道:“一定又是她做的好事,霸占皇上这样久,竟连一点机会也不给旁的人,着实可恨。”
皇后沉着脸,盯着柞榛木高花几上摆着的一盆牡丹名品姚黄,花形似皇冠,黄色花瓣层层叠叠,乃牡丹花王。
她眼里一点点凝了冷芒,摩挲着袖口繁复的牡丹花纹,终于发话:“命人去查俪妃进宫前相好的男子的底细。”
庄妃惊讶不已,捂了嘴,“娘娘的意思是,俪妃她?娘娘您怎会知道这些?”
皇后剜了她一眼,“问这些做什么,好好用用你的脑子,想想怎么博宠。”
庄妃讪笑,“娘娘说笑了,臣妾年老色衰,哪里还能有什么宠爱,若非有娘娘看重,怕早不知流落到哪处了。”
“知道就好。”
庄妃陪着笑,见皇后面色稍缓,便又小心翼翼说道:“说来也是奇怪,要说在宫里之时最得宠是舒贵嫔,俪妃那里,皇上几乎是很少踏足的,怎地一出了宫门,皇上眼里就只有她了。”
皇后也露了深思,这事的确是处处透着诡异,依着皇上以往的行径,断不会在一个女子身上停留太久,可这俪妃,忽起忽落,实在也不知皇上是怎样想的。
“这事本宫也拿捏不准,总之,还是要小心行事,俪妃此人,深不可测。”
庄妃颇不以为然,“她能如何,不过仗着皇上宠她,还能越过娘娘您不成?”她一直对靖苏胆敢教训她一事耿耿于怀,心里一万个不服气。
“闭上你的嘴!”皇后怒喝,凤目隐隐含忧。
俪妃此人,绝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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