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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究竟还能活几日?”自己的身体如何总归自己清楚,重墨沉声问着,如果…如果他真的躲不过了,也要好生安排一切。
“皇上言重了,”杨腾清言辞凿凿,却也没了后话。事至此,他也实在不敢保证皇上真的能等到俪妃回来,尽管他始终坚信,俪妃一定会回来,会带着雪芙蕖回来。
这些话,他终究是不能和皇上提的,他不能让皇上看出他和俪妃的关系,他要保护皇上,更要护着俪妃。
“朕明白,你只管治,记得不准泄露一个字,否则,”
“微臣明白,只是,”朝政不可废,依皇上的龙体,实在不宜过度操劳。
“朕会下旨移驾御景园,你今日回去,即可着手备妥伤药,随驾一起去御景园。”一番思量之下,重墨心里已然有了决断,御景园乃是皇家的别院,地方小一些,人也少,不需要上朝面对文武百官,也更利于隐藏消息。
他已经想好了,这一次去御景园,后宫诸位嫔妃,只带着玉妃以及皇子重彦,若他真的等不到俪妃回来,就……
杨腾清亦觉得此计可行,毕竟依皇上现在的状况,若继续呆在宫里,怕是早晚会泄露出去,届时墨国恐有大乱,倒不如在别院,更利于隐瞒消息。
“皇上圣明,微臣这就回去准备。”
杨腾清告退了,寝殿里只重墨一人,他安静的躺在床上,四肢百骸使不出力气来,神思却出奇的清明,他的确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一天,后悔么,大概没有吧,他只是遗憾,做了这么多,等了这么久,他终于打动了俪妃,可是……
这样的时候,他格外想念那一抹素净的身影,尽管记忆中关于他们的美好实在太少,可不管是怎样的她,此刻想起来都是动人的。
翌日,从墨阳宫传出皇上口谕:移驾御景园,玉妃携皇子重彦随行,皇后率众妃坐镇宫中,特命玉妃速速收拾行装,午后即出发。
圣谕传出,合宫又是一阵哗然,牡丹宫里,皇后拧眉深思,实在是不明白皇上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照例御景园是用来避暑气的,怎会这时候去,而且同行的嫔妃也只抚养皇子的玉妃一人,联想起皇上近日来种种古怪的行径,她越发觉得奇怪,偏偏百思不得其解。
玉棠宫里,玉妃得了圣旨,自然是赶紧准备行装,也没时间想些旁的。只有金桂宫蔷薇阁,舒嫔得了圣谕,却是柳眉紧锁,眉心一点愁情浓的似乎化不开,恍惚间,紫纹听得她一声似有若无的呢喃,“莫非,真的是来不及了。”随即便噤了声,紫纹便只当是自己听错了,也没放在心上。
皇后在牡丹宫犹豫了许久,终是乘了御撵往墨阳宫求见皇上,墨阳宫恁大的一座宫殿,外间侍奉的奴才减了不少,御前仍是满盛当着差,见她过来,忙上前行了礼,连连说道:“皇上有旨,所有人等一律不见,皇后娘娘请回吧。”
皇后面上一黯,终于搬出皇后的架势,冷声肃容,“本宫是皇后,你敢拦本宫?!”平日里皇后惯是温和的,此番突然做出凌厉的模样,满盛也是一惊,连呼不敢,却仍是毫不退让,“皇后娘娘息怒,皇上的确是这么吩咐的,请您不要为难奴才。”
“大胆奴才,”皇后隐隐觉得不妥当,才会这样气急败坏,这会子见满盛固执的挡在前面,不由动了怒,言辞间越发凶悍。
僵持间,听得里间传出重墨的声音,不大而威严十足,“皇后退下。”
皇后气得浑身一颤,美目里迸出怨恨,却终究不敢造次,一甩袖走了。
满盛长长呼出一口气,凛了凛神,门神似的继续守在门外。
皇后求见皇上未果的消息很快传至各宫,便再无人敢违旨不遵。
午后,随驾出行的队伍很快出发,一切从简,只是几辆朴实的车马,皇上跟前侍奉的人也只带着满盛并几个心腹之人,太医便也只有杨腾清奉召随行,实在是简单的有些过了。
可,皇上的圣旨终究无人敢质疑。
御景园在京城郊区,距皇宫并不算很远,一行人快马赶路,到了傍晚就到了,皇上住进了景园,再无动静,玉妃和重彦则被安排在临近景园的名园。
玉妃素来是性子安静的,即使也察觉到皇上举止异常,然她的一颗心都挂在小皇子重彦身上,便也没有多想,皇上怎么吩咐的,她便怎么做,并无异议。
景园。
皇上一下马车,进了寝室,立即就由满盛侍奉这靠在软榻之上,中毒一事终究无法瞒住所有的人,满盛已然知晓,并立下重誓,一定会死守住这个秘密。
半日的奔波,尽管是在马车里歇息,可到底马车颠簸,重墨这会子的面色实在说不上好,满盛看得心惊,扶他靠着软榻即退至一旁,大气不敢出。
重墨略调息片刻,似乎觉得好了些,“替朕研墨,”
满胜答应着,立即往书案那里研墨,重墨走过去,又命他去外间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这才执起玉笔,笔锋刷刷,一连写下三封诏书,封在锦盒里,又将锦盒收在暗格之中,似是终于了结了重要之事,身子一软,向后倒在靠椅之中,呼呼喘着气。
御景园的日子如流水似的,十分平静,每日里会有快马将奏折送至景园,次日则将前日批阅好的带回宫中,朝中有丞相和贤亲王,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只是,当皇上在御景园整整住了一个月,依然没有丝毫回宫的迹象,慢慢的,朝中开始有大臣上书,请皇上尽快回宫,主持朝政。这些折子都被重墨压在书案之上,一律不以回应。
重墨的身子越发差了,精神也大不如前,一日里总有半日的光景是靠在软榻之上,满盛心急,几次悄悄私下询问杨腾清,杨腾清总是一言不发的摇头,眉心也是越蹙越紧。
他吩咐满盛将那一轴画找出来,挂在墙上,正对着靠榻,靠在软榻之上的时候,便痴痴盯着,满盛不忍看,更不敢问。
如此,一晃而过,已然过了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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