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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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元陌曦虽然表情平静，但云凌澈知道幻梦的功效，他有些迟疑且艰难地问道：“难道你是想到了那件事？”

元陌曦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

云凌澈暗中松了口气，却又皱着眉头问道:“那你的过去中，还遇到过什么让你感到无能为力的事情吗？”

元陌曦闻言，倏地变了脸色，定住了转动杯子的手。

她目光变得冰冷，眼前的风景变得破碎起来，她似乎看到寒冬腊月里，少女站在楼顶上，双手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冷风如刀，森森地刮在她露出的一小截脸上，双手冻得通红，眼泪浸满了手掌心。

她怨毒地咒骂着，双手握的死紧，指甲在手心里嵌入深深的痕迹，用尽全力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忽然，她动了，她往前走了几步，已经到了楼顶边缘，她低头看了看，楼下幽暗阴森，一眼望不到头，呼呼的冷风吹她脸颊通红，她在犹豫，犹豫要不要跳下去……

云凌澈看着眼前脸色变幻莫测的元陌曦，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妹妹，你……”

元陌曦立刻收回思绪，弯了弯嘴角，声音平淡道:“有啊，不过主角不是我。”

云凌澈道:“洗耳恭听。”

元陌曦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还小，大概只有十岁吧，有一天中午，她在外面玩得很开心，到了午饭时间，她就回了家。谁知刚进门就看到父母生气的脸，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问父母怎么了。”

元陌曦继续说道:“她父亲张口就问她为什么偷别人的钱，女孩傻了，懵了，完全不知道父母在说什么，父母说刚才有两个她的朋友来家里说女孩偷了她们的钱。女孩不承认，和父母吵了起来，他们越吵越凶，情急之下，女孩气得失去理智，从厨房拿了一把刀冲了出了家门。”

云凌澈摩挲着下颌，啧啧了两声:“这父母真傻，宁愿相信别人的鬼话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

元陌曦淡淡一笑，幽幽说道:“可能他们心里真的害怕自己的女儿是一个小偷吧。”

“接下来呢？发生了什么？她真的杀了另外两个人吗？”

“她疯了一样去找那姐妹两人，只是那两人早知女孩会去找她们，躲起来了，女孩找了一中午都没找到。女孩的母亲怕她真的出什么事，在女儿跑出去的时候一起跑了出来，后来在母亲小心翼翼的劝说下，女孩才勉强把刀给了母亲。”

没想到是这种结果，云凌澈有些不满意:“不是吧，就这样啊，要是本太子，把她们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元陌曦笑容轻薄如雾道:“没有，还没完呢，后来没过多久，女孩就在一处小屋里遇到了年纪小的那个，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女孩不顾她的胡乱解释，当着众人的面扬手就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一字一句警告她以后要是再犯到她手上，就让她生不如死。”

元陌曦表情冰冷，语气森然，云凌澈看了她一眼，眉梢一挑道:“那另一个呢，她们后来如何？”

元陌曦冷笑了一下，继续道:“没过多久她就堵到了另一个，在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她很激动，兴奋到了极点，那女孩看见她转身想跑，她冲上去二话不说用尽全力狠狠踹了那女孩一脚，并趁她还没缓过劲，一把扼住她的脖子。那一刻，所有委屈愤恨齐齐涌上心头，她手上又用了几分力，女孩被掐得脸色发青，她咬着牙，差点把女孩掐死。”

元陌曦嘴角扯了个嘲讽的笑容：“终究还是理智的人，她最后还是放那女孩离开了，可能是恶人有恶报吧，她们姐妹两长大后都没什么好下场，夫君都是好吃懒做之徒，最后惨淡收场。”

“……”云凌澈意味深长又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元陌曦被他看着发毛，眨眨眼，一收身上的戾气，眼神纯澈地道：“怎么？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听我讲故事的？”

“当然不是”云凌澈笑了笑，“我……过几日就要回去了。”

“啊？”元陌曦惊讶之后撇了撇嘴，心中非常失落。

不过人家本来就是为了血鳞花来的，能待到这会儿也不容易了，元陌曦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动了动嘴唇，也只说：“那……你一路多小心，回去常联系。”

“……”云凌澈抽了抽嘴角，“你想说的只有这些吗？”

“那还有什么……”

云凌澈压抑着怒气，蓦地拂袖：“那你之后去听学，就多陪陪冷倾城，不必理我了！”

元陌曦倏地脸红了，神情羞赧嘟哝道：“哥哥乱说话。”

“我知道你喜欢那个——”

“不许说！”元陌曦立刻打断他的话。

“……”

“你们……你们不一样，我们是兄妹嘛，我，和他，只是好朋友。”元陌曦磕磕巴巴地说出心里话。

偷偷瞥了一眼云凌澈，元陌曦放慢呼吸想着，这也算是间接给云凌澈的答案了。

正如离魅所知的那样，她对云凌澈，除了兄妹之情，并没其他想法。

沉默许久，云凌澈垂眸道：“知道了，你也累了，回去吧。”

元陌曦注视他良久，才缓缓打开了门。

身后响起云凌澈淡淡的声音：“你穿红色，很好看。”

元陌曦回首，粲然一笑：“谢谢，我会想你的。”

在他们走后不久，碧波湖上的那艘船上，有许多蒙面人在仔细搜索着，杨旭觉得他都快昏厥过去了。

这个……绯夜公子，当真武功高强，心狠手辣。

元景上船后，看到眼前这一幕，眉头都要拧成结了。

“护法，这里有封信。”远处有人喊道。

元景目光阴沉，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夺过手下手中的信，打开看了起来。

信上不知写了什么，只是元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气急之下把信撕了个粉碎。

他站在血味深浓的船上，咬牙切齿道：“元翌！”

与此同时，暗月堡里，冷倾城沉着脸紧抿着唇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冷堡主恨铁不成钢道：“城儿，你能不能争点气，为父让你去听学，一方面是想让你静静心，另一方面是让你出去多活动活动，将来好接替我的位子，结果你还是以前那般别扭性子，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你......”

冷倾城猛地站起身道：“既然你认为我是个废物，那还费什么心思!”冷倾城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回了房间，冷倾城遣退了所有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独自生闷气。

他不愿待在那里，便懒懒散散度日，学堂还有家里的事情让他烦闷不已，前几日还受了夫子的斥责，更让他的心情雪上加霜。

这一夜，冷倾城未得好眠，元陌曦也是。

她杀了许多人，心情烦躁，做了一夜的噩梦。

她被吓醒，坐上床上急促地喘着气，额头尽是冷汗。

第二日，她给元翌发了封密函，言她近日劳累，身体有恙，恐恨生有变，请皇叔派人暂代她的事务，好好回去听学。

很快收到了回信，皇叔让她暗中处理好若冰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他来处理，让她尽快回学堂。

在她清晨出门前，她收到了云凌澈的信。

还是一如往常的嘱咐，寥寥数语，元陌曦神色复杂地放好了那封信。

站在学堂门口，元陌曦弯了弯嘴角，从容地踏进门口。

温槿惊喜异常，缠着她询问她最近的去向，元陌曦只含糊的一笔带过。

李慕锦走过来，拉住温槿的手，目光柔和道：“问人家那么多干嘛，你又不是捕头。”

元陌曦笑了笑：“你们最近还好吗？”

“好得很，就是你许久不来，怪无聊的。”温槿一脸玩味，“某些人比我们更无聊。”

收到的是元陌曦的一记白眼。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她，元陌曦问道：“冷倾城人呢？”

李慕锦道：“他还没来，应该快了吧。”

三人在一旁小声说话时，冷倾城来了。

他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走进来，元陌曦心道又不知是谁惹他不高兴了，便熄掉叙旧的念头，没有理他。

听课时冷倾城一直心不在焉，若非父亲逼迫他来这里，他根本就不想待在这里，冷倾城心头火起，他瞥了一眼上面滔滔不绝的孟夫子，眼神一冷，手支着脑袋闷闷不乐，连孟夫子说下学了他都没有听到。

李慕锦和温槿跟元陌曦打过招呼便一起走了，她过去提醒冷倾城道：“已经下学了，你不走吗？”

冷倾城哼了一声，默默收拾起东西，在这里的桎梏和家中的不顺心根本容不得他多想，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愤怒和痛苦。

元陌曦看着冷倾城越来越冷峻的脸，有些放心不下他，便问道：“你今日怎么了？”

谁知冷倾城突然恼羞成怒道：“不要你管，你能不能不要理我，你很烦”，话脱口而出，看着元陌曦瞬间变红的脸颊，冷倾城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和懊悔，他不该这样说她，可碍于面子，也只是低垂着头没说话。

元陌曦心被刺了一下，她有些委屈，觉得自尊受到威胁，倔强之下，她一拍桌子道：“哼，你以为我想理你啊，要不是看在我们早就认识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呢！”

元陌曦气冲冲地跑了出去，现在只剩下他一人，周围一片静谧，冷倾城嘴唇一抿，心乱如麻，他颓然地坐到自己座位上，额头的冷汗从他眼前滴落，他低喃出声：“走吧，快走，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可话说出口，竟让他有一种在说服自己的感觉，他慢慢地静下心，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一睁眼时，眼中恢复了以前的从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