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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才的口才不错,绘声绘色地把前一阵子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众人争抢花魁一事前因后果都交代了。
赵显听着,心里就起了几分兴致,问道:“那京中巨贾、权门之后、才子都是谁?”
李德才忙道:“那巨贾做的生意腌臜得很,不要污了圣听,他姓丁,京城中人都唤他的诨名‘丁老大’,权贵之后说的是已故辅国大将军郑伯元的长孙郑钤,还有一位有名的才子,乃是‘冯万册’冯翰林的外孙,据说其人三岁能背诗、五岁能成文,如今真是青春年少、风流多情的年纪。这三人一商、一贵、一才子,偏生都恋上了那笙娘子,吵着替她赎身。”
赵显听得入彀。
“听说那花魁娘子与那才子情投意合,谁知家中人却反对,要给才子说一户门当户对的亲事。”
赵显点了点头。
理当如此,成亲本该是两家相扶相助,女方家里若是不能帮得上忙,娶来何用。
李德才瞧了一眼赵显的面色,斟酌把蛮儿去拦大户人家马车的事情给说了,只是没有点到护国公府的名字。又道:“后来有人看不过去了,才把话放出来,说是那才子本是被宫中看上,要尚皇女。”
赵显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地笑。
赵珠的婚事悬而未决久矣,现在虽然不知道那个才子到底是不是田太后看中的驸马,可能在百姓面前落了两人的面子,赵显觉得十分解气。
他立刻就对那名同赵珠抢男人的花魁起了好奇之心。
李德才见成功地转移了小皇帝的注意,不再要求去见识私娼,心中松了一口大气。
太和楼地处内城,距离御街并不是太远,赵显做个普通的贵族子弟打扮,走走逛逛,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李德才这些日子带着赵显四处逛,又自己狠下了一番功夫,早把京城上下摸了个透,见前方不远处彩楼欢门,人流络绎不绝,便指着道:“陛下,那就是‘太和楼’了。”
赵显吩咐道:“等进了店,你就叫我少爷吧。”
李德才连连点头。
一群人这就进了楼内,首先就见着一条约百余步的主廊,南北天井两廊皆小阁子,虽是大白天的,一面往里走,一面也能听到阁内传来歌舞、谈笑之声。
赵显一出生就在安静得可怕的禁宫之中,难得节庆宴饮,也是重臣高官集聚一堂,先要讲究规矩,随后才是礼仪性质的表演。遇上一年一次上元节灯会,每次都还是田太后定的节目,咿咿呀呀唱大戏,一听就让他恼火得很。
赵显初入红尘,刚开始还有几分不适应,待走完那一条长廊,却觉得这楼内的脂粉香、美酒味袭人,让他心情都变好了。
长廊尽头是大厅,早有人立在外头招呼客人,见这一回呼啦啦的来了十多人,赵显一身富贵打扮就算了,后头跟着的护卫个个一般的穿着,一般的高大,人人相貌堂堂,行进间队列严明。
能在太和楼做管门的,眼力最重要,那人立刻知道来了贵客,不是能轻易打发的,连忙迎了上来,先上前行了个礼,花了十分的力气想奉承话。
不待他说话,李德才就知机地将其拦住,道:“安排一间安静的院舍,置一桌最上等的酒席,听闻你们家有一位叫做‘笙娘子’的?请她出来见一见罢。”
那管门的陪着笑道:“院舍尽有,酒席就来,这倒是好说,只是那笙娘子此时已经有了客人……”
因只隔了一丈多距离,赵显将管门的话悉数收入耳中,想到来时路上李德才告诉他教坊司内的女子俱是官妓,多半只负责在公务宴席上歌舞助酒,不由得皱起了眉,恼道:“大白天的,这是哪个官员敢在此玩乐?”
管门的一听他的口气就觉得不对,忙道:“诸位先这边请,其余的事情一会再说。”
忙把这一群人带到了一间雅舍内,又急匆匆地去寻教坊司内管事的。
笙娘子此时已被丁老大灌了大半日的酒,双颊通红,妙目含泪,双眉紧蹙着,看着十分不胜酒力。
丁老大这一段时间几乎日日都要来太和楼,笙娘子是官妓,他拿她没有办法,想要给其赎身,却因为同许近泽、郑钤三人扯皮,京都府尹一个都不敢得罪,索性把笙娘子留在了太和楼,没有放她的身契出来。
丁老大心中愤恨,郑钤是权贵之后,他虽然敢于当面同其抢一个妓女,却是不敢私下大动手脚,只怕惹了不该惹的麻烦。
他丢了那样大的一桩长久买卖,怨恨不已,不仅常常派了地痞流氓去找城南张家的麻烦,自己也天天跑来楼中寻这笙娘子。其他的不好说,逼着她给自己弹琴唱歌,压着她喝酒,上下其手地大占便宜还是可以的。虽是没办法入巷,可摸摸皮肉,轻薄一番,口头骂将几句,也能暂解心头之恨。
这一日,他又来了太和楼。笙娘子被他折辱了长久,早已闻名而色变,然教坊司上下收了丁老大的打点,但凡他来,都会把笙娘子推出去陪乐。
丁老大这头享尽艳福,笙娘子不知同许近泽哭诉了多少次,可她心心念念的许郎也只有面露难色,不住安抚她,让再等一等,祖父正打点京都府衙的上下关系。
笙娘子此时才晓得为甚外头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有几次丁老大那个淫贼已经将咸猪手伸到了她身上娇嫩之处,死命挣扎无用,还换来一番打骂,待要叫人,外头皆在装傻,她只得曲意奉承,用尽办法,这才保下了自己的清白。
今次被灌了不知多少酒,她被揽在丁老大怀里,直觉对方身上都是汗臭酒臭,胸中恶心欲吐,一时间只觉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一刻,她对那只会口中说爱却半点帮不了自己的许郎,已经心灰意冷,竟起了一个奇异的心思——当初她是选错了,女子归宿乃是二重投胎,只要对方能够呼风唤雨,护得了自己,为奴为婢又有何妨!如今选了这无用之人,反倒拖累得自己连番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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