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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乐公主骂道:“狗杀才,滚出去!”高司戈携着众金吾卫诺诺而退,静乐又喊道:“慢着……”
高司戈忙叉手道:“公主还有和吩咐?”
静乐公主拿眼一瞟身后,其实是示意李珠儿、江朔躲在背后,但那高司戈如何领会得,还道她在瞟卢磐桓,忙低头道:“标下什么也没看见。”
静乐公主还待要说什么,李珠儿躲在她背后,用手一推她手肘,静乐公主并不会武功,不由自主地双手推“碰”一声合上了门,高司戈心下惶恐,忙驱赶手下道:“快走,快走!”
江朔、李珠儿都还是少男少女,身材自然比成人小些,各自则伏在静乐和卢磐桓身后,众金吾卫虽见二人神色有异,但只道是二人私会被人撞破羞怒所致,绝没有想到二人叫人劫持了。
李珠儿转过来拿匕首指的静乐道:“公主方才想和高司戈说什么呢?”
静乐挤出一丝笑容道:“没有,没有,全按仙童你吩咐的办的。”
李珠儿道:“你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招,不然……”说着她忽然一撩卢磐桓的襕袍,一匕首扎在他左腿上,登时鲜血迸流,卢磐桓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也无法呼喊,但额头上立时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静乐见她如此凶戾残忍,直吓得眼泪夺眶而出,话都说不出来。李珠儿却异常冷静,她出手如风,疾点了卢磐桓伤口边的穴道止住血,又掏出刀伤药敷上,从身上衣服下摆撕下一条布来,将他的伤口细细包扎好,仿佛先前一匕不是她刺的一般。
李珠儿这一刺看似冲动,其实异常冷静,她这一刺并未伤到卢磐桓的筋骨,伤口一经包扎实便无大碍,刺前又特意撩开了他外罩的襕袍,包扎好伤口之后盖上袍子,从外面完全看不出被刺。但是这凶狠一刺和迸出的鲜血已经足够震慑静乐公主了,江朔看得也心里暗暗心惊不已。
李珠儿仍是用冷冰冰的口气问静乐公主道:“公主明白了么?”
静乐脸色惨白道:“明白,明白,仙童有什么法旨,尽管吩咐。”
李珠儿道:“叫两个侍从进来。”
静乐不敢违拗,扯着嗓子喊来两个仆人,二人一进门便被江朔、李珠儿点了穴道。李珠儿除去二人衣物,和江朔一齐换了,扮作静乐公主的侍从、侍婢,又将两个仆人藏在立柜之中。向门外一比,对静乐公主道:“公主请。”
静乐公主不敢违拗,推门出去走在前头,李珠儿假意搀扶她,托着她的胳膊,手里却按藏匕首,贴在静乐公主的手臂下,暗暗顶着她胁下。江朔解了卢磐桓的麻穴,却不解他哑穴,将他搀扶起来,卢磐桓痛的只呲牙,却也不敢不走。
四人出了院子,李珠儿低声道:“取辆马车,让磐郎驾车,我们出府。”
静乐公主道:“快准备马车,我要出府。”
高司戈听了吃了一惊,道:“公主不可啊,闯入府中的贼子尚未捉到,现在出行不安全啊。”
静乐公主道:“你们金吾卫一贯的大惊小怪,我就要出去,尔等不得阻拦。”
高司戈知静乐公主一贯的刁蛮任性,只得叉手道:“拿请公主稍等,我安排仪仗。”
静乐公主道:“不必,只磐郎送我去就行了,尔等不得跟随。”
高司戈苦着脸道:“这如何使得?公主你这是要去哪儿?”
李珠儿低声道:“去崇顺王府。”
静乐公主听了不啻五雷轰顶,心道原来此二人是我那蛮子夫婿派来,听说契丹有个“珊蛮教”最善招神拘鬼之术,这两个法力高强的妖童儿怕不就是“珊蛮”巫师。她苦着脸,表情又是哀怨又是蛮横地道:“我要去驸马崇顺王府,尔等,尔等快快让开……”
高司戈和一众金吾卫士兵见她表情怪异,身后的卢磐桓更是龇牙咧嘴五官挪移,立时醒悟——这是刁蛮公主要拉着卢家公子去和契丹驸马摊牌啊,高司戈忙道:“不可,不可,此事还得禀明独孤老爷。”他却不知静乐表情怪异是因为不想去崇顺王府,卢磐桓龇牙咧嘴却是因为腿疼。
静乐公主此刻感到李珠儿的匕首已经刺破胁下衣衫,冰冷的锋刃已然刺入自己的肌肤了,急道:“少,少废话……快闪开。”带着李珠儿、江朔和卢磐桓就往外闯,卢磐桓左腿上有伤,但江朔在他胁下一托,卢磐桓左腿浑不受立,如腾云驾雾一般地行走自如,他心中更是惊惧,不知江朔是人是鬼,也不敢反抗了。
见静乐公主硬闯,高司戈也不敢强行阻拦,只得跟在她们身后,一边低声差手下金吾卫:“快去请独孤老爷。”
李珠儿只是催促静乐快走,四人疾步趋至车马场,跳上一辆两服马车,江朔和卢磐桓坐在前头车架上,李珠儿则挈着静乐公主钻进后面的车厢中。
坐到马车上,李珠儿低喝道:“快走!”卢磐桓却苦着脸道:“我不会御车啊。”他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出行都是乘马,确是不会御车。
江朔道:“不妨事,我来。”说着他嘬口作马声,拍了拍马臀,两匹马竟自迈着步子跨出院门,在街上奔驰起来。静乐和卢磐桓见江朔竟会马语,更信他是巫非人了,马车到了坊门口,有金吾卫拦路勘验符书。
李珠儿拿出韦坚给的铜鱼符一扬手,这鱼符远看都差不多,金吾卫士兵又见公主坐在车里,也不敢阻拦,马车驶出了坊门,外面的独孤问和湘儿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见江朔驾车出来,独孤问跑过来问:“怎么去了这么久?还带着卢家磐郎做甚?”他说这话时,随着马车一起奔跑,却毫无颠簸之态。
李珠儿一掀车帘,道:“老前辈,说来话长,容后再禀,溯之我们先回衙署门口茶肆去换马。”
独孤问一看马车内,更奇道:“怎么静儿也在?”静乐被李珠儿闭了穴道却无法动弹,只是拼命眨眼,想叫独孤问来救她,此刻也顾不得他是什么“老疯子”了。
李珠儿只得简略说道:“他二人私通,被我和溯之撞破了。”
若是换做静乐公主的亲爹独孤明听了这话必然要冲冲大怒,只因赐婚之事关乎他的官运前程,独孤问对婚配之事却看的甚开,他自己的女儿看中的女婿葛如亮原只是他乐器坊里的学徒而已,为了成全女儿的婚姻免得别人说闲话,独孤问远离族人从京畿迁到洞庭,后来又搬到鉴湖居住,若非独孤家里他这一辈老人都已去世,独孤明办女儿的大婚原也不会请他来做上宾。因此他听了二人私通之事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李珠儿道:“现在救人要紧,至于如何处置此二人,我也无权决定,等到见了我阿哥,让他自己定夺。”
独孤问道:“你阿哥是谁?”李珠儿回道:“便是那崇顺王李怀秀。”
独孤问笑着摇摇头道:“有意思,有意思……”他忽转头看着李珠儿道:“只有一节,不许你们伤了我独孤家的女儿。”
李珠儿淡淡一笑道:“前辈放心,此女是我阿哥的保命符,我怎会伤她。”
二人说话之时,马车仍在全力奔驰,独孤问和李珠儿有问有答,却不落马车半步,以至于李珠儿产生了马车未动的错觉。独孤湘却早已跃上了车头,和江朔并排而坐,江朔却问:“珠儿姊姊,前面就是南北大街了,却往哪里去?”
李珠儿道:“径向西往茶肆去。”
江朔奇道:“这么巧崇顺王府在茶肆那边么?”
李珠儿道:“王府在东南边。”
江朔道:“可我们现在在往西北走啊。”
李珠儿道:“我让公主这样说,一是取信于金吾卫,二是将追兵引开,否则此刻他们禀明独孤明后,早已骑着马追来了,我们马车跑得再快如何快得过骑兵?我们到茶肆换了马再出城。”
江朔问:“那金吾卫去找你阿哥晦气却怎么办?”
李珠儿笑道:“那不正好,恐怕安禄山的人早就把崇顺王府团团围住了,金吾卫去了他却不敢对王府下手了。”
江朔这才知道原来李珠儿一开始就想好了后面的应对之策,连借金吾卫之手搅乱安禄山的部署都想到了,思虑之深实非自己所能及。
一行人到了衙城前的茶肆,取了马匹,茶肆伙计却跑出交来给江朔一张字条,原来是颜真卿出来后没见到他们人,却见马匹仍在此处,知他们必回折回,因此给江朔留了字条。
江朔看了一遍,对李珠儿道:“颜郎这边事情办的蛮顺利,原来安禄山没想到郭军使来的这么快,出去打猎了并不在城中,颜郎送了帖子,准备耽一二天便走,让我们得便去他阿哥杲卿府上,如不得便那就长安再见咯。”
李珠儿点头道:“现下最要紧还是先去笼火城救人。”
江朔、李珠儿共带了四匹马,当下江朔和卢磐桓共骑黄马,李珠儿和静乐公主共骑一匹,独孤问和湘儿各骑了一匹,六人四骑走西门出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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