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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里古见二人遁走,拨马就要去追,江朔忙拉住他道:“塔里古大哥,目下冲出八门金锁阵才是要紧,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这时众人也迎了上来,涅礼道:“江少主说的不错,塔里古,此刻收拢队伍,冲出谷去才是第一要务。”

北溟子道:“守阵之人已走,乘此机会冲破此阵!独孤老友,此番生门却应该往何处去?”

独孤问掐指一算,向北方一指道:“往这边走。”

独孤湘道:“爷爷,谷口在西边,我们怎么向北走?”

江朔道:“爷爷已经说了八门金锁阵按奇门遁甲排列,不可能一路走直线破阵,我们只按着生门的位置一路闯过去,终是能出阵的。”

却见北溟子已携着契丹骑兵向着北方向冲了过去,江朔忙跟上去,一齐杀散了这一阵的曳落河武士,他边打边问北溟子:“前辈,你早就知道太阴是李珠儿,是不是?”

北溟子道:“不错,李珠儿是安禄山最亲近之人,也是他最信任的贴身侍卫。”

江朔吃惊不小,道:“安禄山难道不知道李珠儿是契丹屈烈可汗的女儿?”

北溟子道:“他怎不知?开元二十二年,安禄山伙同李过折杀了屈烈,将屈烈的成年子女尽皆杀死,只留下了怀秀、珠儿一对未成年的兄妹。安禄山是昭武九姓杂胡,但他阿娘是突厥人,将被灭氏族的未成年后代收为奴隶是突厥人的传统,他见这一对兄妹生的可爱,便将怀秀留给李过折为奴,而将李珠儿收归己用,他收李珠儿为奴之时珠儿不过七八岁的光景吧。第二年涅礼杀了李过折,李怀秀可就做小盟汗了,珠儿却一直在安禄山身边做婢子。”

江朔道:“那张狗儿呢?”

北溟子道:“也是个契丹贵族的后代,具体什么来历我可也不清楚了,安禄山给奴隶都起了什么猪儿、狗儿、猫儿、鱼儿的贱名,以示其身份卑贱。”

江朔道:“原来如此,我还道她和我说‘猪儿’是杀猪的‘猪’是玩笑呢,但珠儿既是奴隶定然不受信任,怎么反倒成了安禄山的心腹了?”

北溟子道:“嘿嘿,李珠儿这小婢子心机深重,平日里一味地讨好安禄山,更兼她对自己同胞下手残酷,塔里古刚才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因此安禄山只道她当时年幼不记得仇恨,现如今对她极为信任。”

江朔道:“但……她现在其实是契丹的间人吧?”

二人嘴里说话,手上却不稍停,一路已斩杀数十人,江朔仗着手中宝剑砍杀敌兵,早已不知道害怕了,北溟子却仍是不用兵刃,一双肉掌或劈或拍,中者无不立毙当场,他听了江朔的问题,却不立刻回答,又杀了几人,才缓缓道:“这我可也不太确定,按说她暗中给怀秀、涅礼透露了大量情报,应该是间人……但按说她与安禄山极为亲近,以她的功夫要杀安禄山也并非不可能,却为何会隐忍十一年始终不动手呢?”

江朔道:“也许是安禄山身边总不是只有珠儿一人,她没有必成的把握,不敢冒险行动。”

北溟子道:“也是一说,但此番高不危设计布阵,意图剿灭李怀秀、涅礼,这事关契丹存亡的大事,她怎也没有向怀秀、涅礼透露分毫呢?”

江朔道:“那,那……也有可能是她也不知道高不危的真正计划。”

北溟子道:“高不危调动了这么多曳落河,按说李珠儿不太可能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

江朔道:“可能她不知道高不危最终目标是引来契丹大军予以剿灭,只知道目标是你呢?”但他立觉语失,道:“哎……她可也没事先告知北溟子前辈,这可是欺师灭祖的大罪……”

北溟子双袖一振,将围上来的曳落河震飞了不下十数人,哈哈大笑道:“就算李珠儿事先告诉我,难道我就会逃走不敢见高不危了么?况且我收徒弟,可和中原武人大不相同,我无门无派,收了这两个徒弟,可也不算开宗立派,他们愿意做什么做什么,可也没什么师啊祖啊的这么多讲究。”

江朔见他说这番话是豪气勃发,心道北溟子这化外剑仙果然是与中原武人大不相同,但他怎又说自己两个徒弟?哦,是了,尹子奇被逐出师门,已算不得他徒弟了。

他正自沉思,忽听怀秀喊道:“生门显露了,快看前方又有被围的契丹兄弟!”

江朔抬头一看,果见中阵被杀出一条血路,其后生门显露。前方确是一彪契丹骑兵,这是一队弓骑兵,各自在马上引弓射击,领头之人手持长弓张弓搭箭向四下射击,此人弓法娴熟,百发百中,无一不是贯脑而入。江朔喜道:“杭翰兄弟!”

杭翰也见到了江朔,也举弓高声招呼。他所率弓骑眼看箭矢就要耗尽了,见怀秀、涅礼率着大部队赶来也颇感振奋,一齐欢呼起来。李怀秀见了杭翰亦喜,以契丹语喊道:“杭翰兄弟快一路随着我们冲出去。”

杭翰以契丹语说道:“这阵邪乎的很,自己率军冲杀了好几次,每次兜兜都转回到原点,除了不断折损人手,始终冲不出去。”

塔里古在旁回道:“独孤前辈已找到了破阵之法,快随着江少主和这位前辈一起冲出去。”

独孤问道:“此处是休门,直接向南折回!”

众人皆感到奇怪,刚刚从那一阵冲出,怎么又要回去?北溟子却问也不问带头第一个折了回去,江朔紧跟其后,然而再回到南边,却见下面阵势也已经轮转改变了,独孤问道:“这是景门,冲过去,折向西南出征!”

景门五行属南方离火,本属八门金锁阵的阵尾后卫,阵多弓弩手,本应在各阵背后攒射,但没想到大队人马杀了回来,正好穿透景门杀入后卫阵中,一时间弩手阵型大乱,北溟子、江朔自不待言,契丹骑兵憋了许久,冲入阵中大肆砍杀一番,才算出了一口恶气。

籍着混乱之际,众人一路冲杀,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再次穿透中阵,从已转到西南角的生门。如此一路冲杀一路收拢部队,曲曲折折又行了二里地,约莫收拢了四五千人,曳落河一共也就四千人,契丹骑兵以四五千之众冲击起来在人数上颇具优势。眼看冲到了谷口最后一阵,却听鼍鼓声再次轰鸣起来。

谷口狭窄,契丹骑兵无法展开,兵力优势发挥不出来。独孤问道:“这最后一阵扼守谷口,人多了没用,须得选精兵强将一击破阵。”转头对涅礼道:“大夷离堇,你选一百最善战的骑兵和一百弓手,随着北溟子和朔儿一齐冲破谷口,只要穿透此阵那便逃出升天了!”

涅礼和李怀秀各选了五十名迭剌和楮特部的勇士,塔里古和杭翰各带本部五十名弓手紧跟在后,两百人的骑队紧跟在北溟子和江朔身后一齐发起最后的冲击。

却见高不危不知何时已立到谷口山岩之上,和着鼍鼓吹奏起鹫哨,守着谷口的曳落河武士立刻发疯般地迎着众人冲了上来,契丹骑队早有准备,后一百弓弩手发箭齐射,立刻射倒了不少曳落河,冲击阵势便见散乱,涅礼、怀秀这才发一声喊,率领骑兵上前砍杀。别看曳落河受到鹫哨影响,悍不畏死地猛冲猛打,但并非不死之身,登时被杀了一大片。

不过这些曳落河的死伤高不危根本不在乎,催动更多的曳落河冲了上来,两军愈来愈接近,契丹人失去了远射优势,陷入贴身肉搏,那些曳落河不畏死的冲杀就显出威力来了,契丹人和曳落河互有死伤,眼看陷入混战,北溟子与江朔从两头兜了上来,斩杀了不少曳落河,这才扳回局面,继续向谷口挺进。

李怀秀正在指挥部众上冲,忽觉头顶一黑,一人如同大鸟般的当头击落,却是六曜中的紫炁早已躲在谷口树上,放了北溟子与江朔过去,等到怀秀到树下才跃下当头攻击。

怀秀举刀迎着紫炁一挡,紫炁手中没有武器,以气剑直点怀秀的玄铁重刀,他的气剑堪比利刃,刺中寻常刀剑应手而断,却没想到李怀秀的玄铁刀也是不世出的神兵,气剑打在刀身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却未能折断刀身,李怀秀仗着天生膂力,硬接了紫炁的气剑,挥刀迎着他猛地劈出竟然还回了一招。

紫炁一击未能斩断怀秀的长刀,也是一惊,但他如何会被怀秀的刀劈到,在空中一扭身子落到怀秀身边,随手一挥,气剑直刺怀秀的坐骑,他的剑气堪比真剑,这一刺之下那马颈血飞溅,登时倒地毙命。怀秀忙从马上跃起,紫炁早已等在他的背后,以剑气直刺他后心。

怀秀原本背对紫炁,这一刺必定无法躲过,但他施展北溟子所授“移形换影”的招式,北溟子所创这一下身法实在太妙,此前江朔与李怀秀交手之际,也是每每要胜却被他以这一招躲过,百试百灵无法破解。此刻紫炁亦未料到李怀秀看似功夫平平,却会这么一招神妙的保命神功,剑气刺空。

紫炁这两下失手,江朔已然折回了,挥动七星宝剑刺向紫炁,将他逼退了一步,挡在紫炁和怀秀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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