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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晏晚晚才幽幽问道,“夫君怎么看?”
言徵笑着一回眸,看向她,笑如春山新碧,“娘子怎么看?”
晏晚晚看着他在火光幽微中更显清隽的面容,叹了一声道,“都说山间多精魅,惯会以美色蛊惑人心,夫君该不会便是精魅所化吧?才这般的秀色可餐,引人欲罢不能?”说着,已是倾身过去,以食指轻挑起言徵的下颚。
突然被调戏了的言徵愣了片刻神,半晌才叹了一声,抬起手将她的眼睛挡住道,“我瞧着娘子才是山间精魅所化。”
被遮挡住了视线,晏晚晚将他语气中的无奈听得更是清楚,当下咯咯笑了两声,甚是欢快。
言徵却无奈更深,遮住她双眸的手改为抬起,轻敲了她脑门儿一记,“夜深了,再不睡,明日怕是不能早起赶路了。”
晏晚晚抬手捂着没什么痛感的脑门儿,冲着他,笑得如同一只偷了腥的小猫。
言徵的回应是将行囊里的一件披风抛出,直接将她兜头罩住,将她的脸,脸上的笑,还有眼睛里闪烁的狡黠都全部遮盖住,眼不见为净。
披风下,却是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晏晚晚拢住披风,在底下笑得花枝乱颤,他知道他方才那样子有多可爱吗?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想要逗他啊!逗完一回再一回,好似永远不能兴尽一般。
两人笑闹了一回,才相依歇下。
翌日清早,便又如之前一般,早早随着胡永贵赶路。只是因着昨夜的事儿,胡永贵对他们的态度冷淡了许多,若非必要,绝不开口。
言徵和晏晚晚倒也识趣,不再往他跟前凑,也没有再追问他什么。
后头的路果真比之前更凶险了些,有一段路,几乎是垂直于地面,山上怪石嶙峋,所谓的路,只有两个巴掌宽,而脚下,便是万丈悬崖。林子也更加的茂密,四处皆是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行进间甚或能听见野兽的嚎叫之声,好似离得很近。晏晚晚有一种参加了丛林冒险的感觉,不惧,反倒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这般又行了一日半的路程,他们站在一处山腰上时,胡永贵抬手指着右下方一处黄白色的峡谷道,“那里便是鹰落峡了。”
晏晚晚垂目看过去,只见那峡谷一侧是一片裸露不见草木的山崖,上头怪石嶙峋,还有不少的砾石,谷中风大,一时风起,便是飞沙走石,不时有石块从崖顶滚落,砸向崖下那一条羊肠小道。
崖下的那条路从此处看过去,不过细细一线,可见狭窄,而边上,便是悬崖,一眼望去,都瞧不见底。头顶有滚石,脚下是深渊,可供行走的只有那一条路,却连一处抓握的草木都不见,若是一个失足,便是万劫不复。
晏晚晚终于知道此处为何名唤鹰落峡了。当真是一处险地,但于兵家而言,却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要塞。
四周都是草木葱郁,林木深深,偏偏这鹰落峡却好似横在其中的一处突兀,走到峡口,风大了起来,吹来细碎的沙石,让人不得不眯起眼来。
胡永贵停步,朝着两人抱了抱拳,“二位还是不改主意吗?”
言徵与晏晚晚对望一眼,朝着胡永贵一揖道,“多谢胡大叔,那……咱们就在此别过吧!大叔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
“邵钰那儿,还要劳烦大叔帮忙照看一二。如早前说好的那般,让他在大叔家中叨扰几日,待我们从山中出去再接他。”晏晚晚笑着补充,又从衣襟里掏出一只银锭,送到了胡永贵跟前。
胡永贵看看他们两人,长叹了一声,伸手接过了那只银锭,道一声“姑娘放心”,而后又对着两人抱了抱拳道,“二位保重。”然后便是扭头,转身朝着来时路而去。
晏晚晚看着他的背影转过前面山嘴,再瞧不见了,神色始终平静。
言徵走到她身边,牵住她的手,她抬起眼来,望进他平和的眼底。
“走吧!”言徵轻声道。
“嗯。”晏晚晚轻轻点头。
言徵便是牵着她,转身走进了飞沙走石,恍若戈壁的鹰落峡。
风裹挟着沙尘与碎石扑面而来,言徵早有所备,从行囊里翻找出两张面巾,与晏晚晚一人一张,将脸蒙住,只露出一双眼来。
走了没多远,风吹沙飞,狭窄的小道旁裸露出了几具白骨,不知是兽还是人,已泛着灰白的色泽,几只爬虫被跫音惊住,往土缝里逃窜而去。
又走了一会儿,天色暗了下来,两人寻到了一处崖壁,往内凹陷了差不多半丈的距离,勉强可供两人屈膝坐于其中。
风从凹洞前拂过,再灌进洞里时,少了两分气势,柔和了些。
晏晚晚拉下遮面的黑巾,吐出一口浊气,那面巾上已经是覆上了一层土色,她将之抖落开来,皱着眉道,“没想到这鹰落峡当真与赵叔口中所述一般无二。若非方圆几里之外便是郁郁葱葱的山岭,我都要生出咱们身处戈壁大漠的错觉来了。”
言徵从随身的行囊里拿出一床毡毯递给晏晚晚,“这处应该原本是处河谷,只是后来河流改道,地下河枯竭,加之此处地势宽广,没有遮掩,风大日烈,经年累月,才成了这独特的地貌。”
“你居然懂这些?”晏晚晚有些诧异。
“看得多了自然就懂了。”言徵仍是一副平淡的模样,从行囊里掏出一只饼子递给她,“再将就两日,等到过了鹰落峡,我就给你做热食吃。”
“嗯。”晏晚晚点头,捧着那饼子低头啃了起来,连着吃了几日的饼子,再怎么美味也吃腻了,她面上却看不出半点儿来。
言徵瞧着,心口却是微微一酸,她幼时也是被宁王夫妇好生教养过的,她虽然从来不说,可她喜欢的吃食多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她总能多吃些。她不喜欢的,却也从不会表现出来,一言不发地填饱肚子才是,好似从不挑剔。大抵是独自飘零的那几年也吃过各式各样的苦,虽然知道这些都过去了,可言徵每每察觉,还是觉得心疼。
心里一再对自己保证,往后,再不能让她吃那样的苦,定要竭尽所能照顾好她。
察觉到他的手落在自己头顶上,晏晚晚奇怪地抬眼看他,入目却是他看着自己,莫名复杂深邃的眼神,她狐疑地蹙起眉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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