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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
拔延努大喝一声。
身边的四个护卫面面相望,硬着头皮上前。
“大汗……”
“去,把那边参加葬礼的人都带过来!”
无故打扰别人下葬,是一件令人愤怒的事。
可侍卫们却没有提出这一点,而是慢吞吞地朝三副担架的方向走去。
这让拔延努心中的预感更加强烈。
并且,也非常的愤怒。
“你们知道这三个年轻人是如何死的?”
拔延努看向剩下的两个护卫。
他只是目光一凛,两个护卫便吓得跪倒在地。
“大汗恕罪!”
“是军师不想让您知道这些事,以免再次气坏了身体,谁知道……”
他们朝着那些越走越远的担架看去。
知道这是伏利羽部落,故意让大汗看到的。
可他们也无可奈何。
人越死越多,大汗迟早会发现这件事。
“到底发生了何事,竟不想让我知情?!”
拔延努大怒,指着其中一个护卫,命令他。
“去,把军师喊来,我倒要看看这突厥如今是谁说了算!”
趁他病中需要休息时隐瞒他,拔延烈难道是想取而代之?
不。
拔延努相信这个弟弟野心虽大,但有自知之明。
拔延烈的目标在于大乾,他也曾许诺过拔延烈进军千里,全部赏给拔延烈当作封地。
这样的封赏,既能够满足拔延烈的胃口,等拔延烈百年之后,封地也会归于拔延部落,肥水不流外人田。
在第一次大战失败的情况下,拔延烈要想取他而代之,这仗十年内别想再打。
拔延烈不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
“大汗,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进营帐里?”
不等护卫前去相请。
拔延烈已经火急火燎地阔步而来。
拔延努正准备质问他,三个年轻人身死一事的起因。
看到拔延烈脸上被抓出的血手印,面色一沉。
“谁伤的你?”
看这指甲印,好似是女人干的。
可他这个兄弟向来不近女色,又是在行军途中,不应该会出现因私情而被抓伤的事。
“这是部落里的一个老妇抓的,并无大碍。”
拔延烈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伏利羽部落的老妇?
“为何?”
拔延努并未被拔延烈轻描淡写的叙述糊弄过去,追根究底地询问。
拔延烈还想再编个借口,把此事拖延下去。
就见大汗身边的两个护卫带着伏利羽部落刚刚死亡的三个年轻人以及他们的亲人前来。
当看到其中一个身披虎皮,年近七十依旧健朗不已的老妇人时,拔延烈嘴角狠狠地一抽。
坏了。
瞒不住了。
“大汗,人带来了。”
两个护卫也看到了拔延烈在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来得正好,军师,你可知道这三个年轻人是如何死的?”
拔延努目光落在那个老妇的双手上。
手是洗干净的,可护在手腕上的虎皮上,还沾着未清洗干净的血迹。
所料不错,抓伤拔延烈的,就是这位老妇人。
“回大汗……”
“大汗!”
拔延烈还没开口。
老妇人率先往前站了一步,怒气冲冲地质问。
“王庭送来粮食,不是说是为了占据我们部落而弥补我们的损失,可是大汗你们却让我们部落拿避寒的衣物来换,大汗你可知寒冬腊月又是冻灾之年,我们部落光是顾及自己,都已冻死十数人。”
“你这个命令一出,我们部落里的年轻人许多都因为没有避寒的衣服,在牧羊放马时,被活生生冻死了!”
老妇人手指着担架上的一具尸体,浑浊的双眼里满是泪水。
“这个是我的小孙子,他才十二岁,还想着再过两年,加入大汗的帐下当个骑兵,他信奉大汗的话,把自己猎来的狼皮让给了军营里的士兵。”
“然后,前日的一场风雪阻断了他放羊回家的路,只一夜,活活被冻成了冰人,要知道平时有狼皮御寒,别说一夜,就算在外多日,也不曾发生过这样的祸事!”
说到这里,老妇人原本慈祥的眉目变得凌厉起来。
她怒喝一声。
“大汗在上,老妇活了这么久,早就不怕死了,老妇今日便想问大汗一句,大军何时开拔,我部落的孩子们还要为了这些吃饱穿暖后便在帐里躲风寒的士兵,死多少人才算够?”
“……”
拔延努哑然无声。
他知道今年冻灾严重,正是想利用大家迫切需要南下求暖以及抢掠粮食过冬的心情,激励士气。
可他没想到的是,冻灾不仅发生在燕还山一带,连乌蓝扎布这一带都如此严重。
他并不知情。
更没有下过命令,让伏利羽部落的原住民,让衣物给将士们避寒。
可是,若他知道此事,恐怕也只有这个方法可行。
“大汗,此事是我一意孤行,是我下的令,大汗因在病中并不知情,请大汗放心,我会尽快想到御寒的方法,让部落和将士们都能够抵御风寒。”
拔延烈把责任全部揽于己身。
让拔延努更加无话可说。
他知道拔延烈的性格,绝不会无的放矢。
一定是有了可行的想法,才会有如此保证。
“呵呵,希望军师有这个能耐,解决咱们突厥人祖祖辈辈恐惧了上千年的冻灾。”
老妇人对此却不抱任何的希望,出言相讥。
拔延努深深地看了一眼不怕死的老妇人。
表面上。
这是一个丧失小孙子而不怕死的老妇人对他这个大汗和军师表达的不满,实际上背后站着整个伏利羽部落。
“军师,你也别卖关子,有何解决的方法,你说出来让这位阿婆听一听行不行,也免得整个部落,认为我们要拿他们的命换取将士们的平安。”
拔延努也很好奇。
拔延烈究竟有何办法,能够解决困扰突厥所有人千百年来都无法解决的难题。
“大汗,乌蓝扎布一带发生冻灾,大乾北境也无法幸免,可是我发现,大乾的将士们往年还有冻伤冻死的事情发生,今年如此寒冷,他们反倒没有发生过一次冻伤冻死的事。”
拔延烈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突厥人面色皆是非常的微妙。
大乾的织布技艺本身就比突厥人要高明。
突厥人全靠猎来的动物皮毛,稍微缝合一下,披在身上御寒。
可草原上能够抵抗腊月严寒的动物皮毛,对于寻常人家来说,十分的稀有。
一块能够挡住全身的动物皮毛,很可能就是一户人家传承数代的宝贝。
但。
大乾可以织布填充芦絮,辽阔的地域里,也生存着许多能够扒皮御寒的动物。
他们精湛的织布造衣的技术,还能够将动物的羽毛织成大氅。
而这种东西,他们突厥见都很少见,就连大汗,也只是披着发骚发膻的皮毛过冬。
“大乾!”
“大乾!”
拔延努望向南方,眼中满是垂涎之色。
“大乾的保暖方法,居然能够让他们所有人抵抗严寒,上天太厚待大乾了!”
“大汗,不是上天厚待大乾。”
拔延烈面色古怪地提醒着。
“大汗还否记得我说过的秦小满?”
秦小满?
拔延努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旧事重提。
“他是大乾的将领?”
这个名字实在太普通,好似大乾也没有姓秦的名门望族。
拔延努不知拔延烈此问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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