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超逸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十四章 入寺,洗髓经,庄超逸,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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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律堂掌管戒律,忘归出来训诫最有威严,而且他生得一张国字脸,面相阳刚,不怒自威,让人感觉正气凛然,不可侵犯。

忘悲面色浮黄,场下只有清子知他武功尽失与常人无异,而众人瞧着忘悲,只觉得深不可测。

忘心则脸色颇似不耐,好像有什么急事要去解决,又不得不留在校场干耗时间。

清子想到那天池塘一幕,以及师兄弟相残,只觉他们道貌岸然、可笑肮脏。

忘归环视众僧,开口声若洪钟:“不管你们看书看戏,还是听庙里老人讲,一定都听说过关云长。”他说了一句话就此打住,看底下新僧人的反应。

台下新僧原以为听的是种善因得善果之类教戒话,听到关羽,一阵骚动,都提了兴趣,频频颔首,心中称是:“义薄云天的关二爷,黑白两道都要拜的神仙英雄啊。”

忘归对底下众新僧的反应很满意,但他并没有马上接口,而是叫三个弟子抬出一件用长红布包着的事物。看这三个弟子正当壮年,身板结实,却抬得满头是汗,步伐吃力,可见这东西有多重了。众新僧都心奇:“这是什么东西,要这么费力。是不是装出来的?”忘归解开众人的疑惑,答案石破天惊:“这就是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

答案实在是匪夷所思,令人震惊。众新僧顾不得环境身份,尽皆惊呼,哗然一片:“今天看到的可是南少林镇寺之宝啊!”

各路师父好久才让新僧们安静下来。忘归缓缓的掀开红布,众新僧的视线也一点点的随之移动,图穷匕现却令他们大失所望:哪里是什么刀,只有一根锈迹斑斑,青色的长铁棍。

清子想到忘悲指责的靠一根铁棍招摇撞骗,应该就是这青龙棍。果然见台上忘悲不易察觉的面容一黯。

众新僧的反应又在忘归意料之中,他继续胪述,说起这根铁棍的由来:“关二爷桃园结义,忠勇辅义兄,框复汉室正统。只可惜勇不过三代,配用青龙偃月刀的乞能是泛泛之辈?关二爷的儿子关平也算是响当当的好汉,孙子就差了些,到了曾孙、重孙那更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终于对这把刀没了感情,生活艰难便把刀卖了。买这把刀的是个富商,富也不过三代,后来也转卖掉了。如此这般辗转流离……”忘归突然停顿,众僧急于知道下文,注意力更集中了。

忘归憾恨而叹道:“这把青龙偃月最后刀棍分离,青龙棍留在我们南少林,偃月刀……却落入倭寇手里!”

众僧随着忘归讲的故事发愤叹息,喟然做声。清子则心笑:“忘归真是调动人心的高手。那村妇也许就是这么骗来的。这些话对每一届新僧都复述过一遍。”

忘归把众僧的表情尽收眼底,回首往昔,铿然一声大吼:“这件事实在是我们中华武林的奇耻大辱!”

南少林弟子抗倭确实是南少林寺悲壮的一笔,忘字辈弟子当年刚刚入寺就随师祖辈一起投入杀场,最后元气大伤,忘字辈幸存下来的也就寥寥数人。

“倭寇这等见利忘义、猥琐龌龊的矮小人怎配保有关二爷的偃月刀!?历代南少林弟子都要以寻回刀身为己任,自强不息!”忘归又道,“那年倭寇初犯福建,南少林弟子浴血杀敌,方丈和我们三个掌座都是从血堆里面爬出来的!”

忘悲忘心每一年都要听上一次,但每次都是面色震动,可想而知当年血战惨烈。

堂堂一个南少林首座大爆恶口已够让人炸舌,再听到方丈和三个首座都打过战,杀人无算,台下新僧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这些话犹如平地惊雷,炸得众人面色各异。许多人被燎得满腔热血,面色义愤,只恨自己生不逢时,不能杀敌卫民。也有人忧心忡忡,面带惶恐。还有人面色复杂,心思与众人不同。

“我爹小时候就是被少林寺大师救的。”清子寻声后望,说话的是个头最高的邵平,他不再为棋子被没收的小事介怀,一脸感恩崇拜地全力赞起好来。

“清子,做和尚还要去杀人啊,我们赶紧回去吧。”柳灿生浑身战栗,拉拉清子衣角说道。

清子没理他,又听站在后面的百晓知道:“一入江湖岁月催,古来征战几人回。可惜没和他们生在同一个年代。”百晓知一念诗就让清子别扭。

屠勇夫挠了挠胸毛,不耐地道:“什么偃月刀、青龙棍,我家还有把祖传的方天画戟呢。身上有真功夫才实在。”

“若能将刀棍重新合二为一,不仅青史留名,还能卖个好价钱呢。”颜如玉又两眼放光,抵掌揣摩,做深思状。

骚动过后,相比忘归的惊世发聩,达摩堂首座忘悲、罗汉堂首座忘心就说的平衍无奇了。忘悲说的是南少林寺从创立到誉满江湖的奋斗史、各项清规戒律。

忘悲在台上说一句,百晓知就在下面嘀咕纠正,他们这一组师父还没到,没人来阻止百晓知。据百晓知所说,其实南少林寺几度兴衰,断过许多代,所以一直不如北少林寺。

忘心教训的是“莫到老来方向佛,孤坟多半少年人。”之类的陈词滥调。底下新僧听得好生没趣。

忘心似有多动之症,边说话边搔首弄姿,很不配场合。他说到一半,突然把藏在怀里的稿子拿出来念,实在烦得念不下去,转头对忘悲道:“师兄,下面究竟有多长?”

若不是旁边站着将来师父和戒律僧,只怕要笑倒一大片了。

散会后,清子和邵平被知客僧带走。众人不解,便都看向百晓知,都开始养成习惯了。百晓知道:“放一堂戒,要选出一个沙弥头,一个沙弥尾。沙弥头要老成,要会念很多经。沙弥尾要年轻,聪明,相貌好。我看邵平和清子应该是我们的沙弥头沙弥尾了。”

“当了沙弥头、沙弥尾跟我们有什么不同?”

“功夫好、背景强的沙弥头,沙弥尾,将来都有可能当上方丈。现在的方丈和几个首座原来就是沙弥头和沙弥尾出身。”

此时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少年也说道:“说不定将来方丈就出在我们中间啊!”

剃了光头烧了戒疤,许多僧人乍一看都很相像,清子这一组这个平平无奇的新僧和谁都聊过几句,一直未被人记住。百晓知便问他姓甚名谁。

“我叫鲁七发。”

屠勇夫道:“哦,你排行老七,送来当和尚。”

颜如玉嘿嘿笑道:“我有个倭寇朋友,叫一夜七次郎,也是家中老么,送去当海盗的。”

百晓知道:“我知道啦,你的哥哥们就是鲁一发到六发不等。”

众人都低声笑起来,总算把这位同届记住了。

两人在庙宇间行了一段路,邵平被带到另一间大堂。知客僧继续领清子走,寺院很安静,清子心慌,暗叫不好,是杀人灭口吧。正想着如何逃脱,已被带到天王殿。

一进大门,就看到忘归居中坐着,身后站着一高两矮三个僧人。中间高的相貌颇为端重,年岁大概只小了忘归五六岁,一看就是练家子。两个矮的年纪则小了许多,有市侩轻浮之气。站在一起显得很不搭的三个僧人同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清子。

清子不忘行礼,有些害怕得微微发抖。

忘归道:“清子。负责方丈师兄饮食的师侄还俗去了,方丈师兄指名要你来照顾他饮食。”

清子愣住。

忘归道:“我身后都是你克字辈的师叔伯,皆是照顾方丈师兄起居的。”

“居然有四个人照顾忘尘。”清子心里又感叹做住持的好处。他又向师叔伯行了礼。

忘归唤道:“克也。”高个老成的僧人走出来。忘归道:“他明日会教你,你要用心学。除了早午晚伺候方丈师兄饮食,其它照旧,与新僧无异。”

清子唯唯诺诺退出天王殿,脑袋还是没转过来。

知客僧将清子带回僧舍。

新僧舍都分配给有钱又有势力的公子哥和习武苗子住了,旧僧舍留给柳灿生这样的土财主、带艺投师的江湖人。

邵平的确是沙弥头。清子把经过一说,引来一阵哗然。

鲁七发道:“給方丈端屎尿,多大的荣幸啊,前途远大。”

“给方丈端饭菜,你怎么说成屎尿了!”

“清子你回僧舍,一定要当着我们的面把手洗干净才行!”

小小一间旧僧舍要住满八个和尚,茅房是整排六间僧舍共用,吃饭的膳堂离得又远,洗澡要去寺外的小河塘……床位由新僧人自己挑,一进门靠墙两排床铺,床铺底下放日用品,统一交钱发放。

颜如玉几个箭步抢到了他心目中的好床位,有人喜欢躺中间,比如清子和百晓知。柳灿生就睡在清子旁边,清子这一路和柳灿生一起睡怕了:“他的鼾声太可怕了,等下有必要提醒下大家。”墙角留了一个众人心目中最差的铺位给将要调来的沙弥尾。

之前相处两天,爱讲话的人相互之间早就混熟了。众人又各报姓名,谈话的焦点转到百晓知身上,众人都问:“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江湖中事?”

“这是我全家的爱好。”

“你家的癖……爱好真是独特,可总不能当饭吃吧?你家是做什么的?”

“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

“他家有个小妹正准备找婆家呢……”

门外有阵脚步声,是一主两仆,门没敲、话没问,直闯进来。就是新调来的沙弥尾了,他见僧舍简陋,住僧舍的人更是陋简。深敛眉头,又见好铺位都被人占了,故意针对他似的,脸色不善,走到柳灿生身边,语气好似威胁道:“你站起来,这个铺是我的。”

柳灿生见他派头十足,心就慌,低头默不做声,不想离开清子睡。沙弥尾立刻恼了,手下两个仆人见状,就要上前动手架起柳灿生。

邵平上前护住柳灿生,对沙弥尾笑道:“师弟,你将就些,和我换床位,现在天冷,这铺保暖。”

沙弥尾就是不同意。最后择中,百晓知睡邵平的铺,邵平睡到墙角,沙弥尾如愿躺到中铺。

鲁七发见这个沙弥尾言行嚣张,定是个背景硬的大家子弟,有心巴结,想问出他的家世:“师兄这样的人怎么和我们住在一起?”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来这做沙弥尾,以后好做方丈。”这话说的好直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因为说人是“鸡”在福建就等于骂别人是妓女。没人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上经课点名,才知道他叫付瑞,过了几天,才知道他是一个从六品县令的儿子,浙江台州人,原来是和一些相同家世的公子哥分在一起,后来自己向罗汉堂首座提出要调到这里来的。

清子这一夜睡得不好,一早起来,就去方丈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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