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压抑的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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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神色颇为复杂，所有的话都堵在心里，半晌过后，终于只能化作：“孙叔叔，前路艰险，一路保重。”

少年的声音有些凉，有些沉，不似平日那般淡然。

医者转过身来，似是微微一叹，沉默片刻后便说：“过不久，我师弟会来的，届时，你可与他好好谈谈。”

孟回忽然抬起眸子，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昂扬，他说道：“嵇叔叔要来了么？”

见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年如今悦容表露，孙鼐也不由笑了一下，语气却颇有些嗔恼之意，说道：“一看见你稽叔叔就如此兴烈，全然不顾孙叔叔行将远去，回儿啊。”

少年闻言淡淡一笑，眉眼温润如玉，他说道：“我哪有不念孙叔叔之意，”他牙齿皓白，笑容淡雅，“待孙叔叔归来之日，回儿定当出门迎接，以示敬意。”

孙鼐也是一笑，说道：“你平日深居简出，那番为了接我而出门，可真是给足了我面子了。”

两人皆笑，可心里却还是不约而同的，升腾起了一丝离别的寂然。

前路漫漫，孙叔叔，你，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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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和孙鼐告别后，孟回就举步前穿，远远便见少女从房里跑了出来，孟府的下人们正追赶着她。

看见少年从远处走来，女孩子一改先前的惊慌，巧笑着便朝孟回奔去，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白皙秀气的小脸泛开朵朵红晕，她仰起小巧的下巴，甜甜道：“小柒哥哥。”

声音脆脆软软，分外好听。

孟回眉间蹙起，心里有丝不自觉的烦闷。

少女忽然又揽住他的手，小嘴嘟起，说道：“小柒哥哥，他们欺负我。”

六米开外的下人们见状没再往前，只站在那里，听候主子的回音。

孟回对下人们说道：“没你们的事了，你们退下吧。”

见下人已散，孟回低头望着被少女紧拉住的手，淡淡道：“松开。”

少女露出微微吃惊的神色，微一迟疑后就将少年的手握得更紧，倔倔道：“不，我不松手。”

孟回微微有些不耐，眉梢略挑，声线薄凉：“你再给我装，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少女听后身子一僵，孟回赶紧将手移出来，却见少女站在那里，一身素衣随风飘摆，小脸消瘦，身子单薄得好像随时要被风卷去一般。

孟回眼睛沉了沉，却抿着嘴不说话。

少女的眼睛很大，望向他时，有着深深的无措。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直直地盯着他，像是被人抛弃，流落街头的小猫小狗，模样甚是可怜。

见孟回对她避而远之，她也没再上前，只是咬着唇，不让眼里的泪水落下，她红着眼眶，开口道：“小柒哥哥，你不要小舟了吗？”

见她对着自己开口闭口就小柒哥哥的喊，孟回压下心里莫名的情绪，只淡淡道：“你爱装便装，我懒得理你。”

说罢就要举步而去。

女孩子出奇地没有跟上来，孟回走了两步，发现异状，却也没有回头，待他继续往前走时，却听见身后传来少女压抑的呜咽声，不大不小，并不声张。

孟回微微侧身，就看见少女坐在地上，双手抱膝，脑袋埋至膝处，乌黑的长发覆在她瘦小的身子上，她轻声啜泣，像是无家可归的孩子。

然而少年只微微顿了一下，便往前走去，头也不回。

听见脚步声已去，埋首在膝间的少女继续抽泣着，好半晌她才抬起头来，眉眼平静，丝毫不见刚刚楚楚可怜的样子，少女坐在地上，眸子被泪水洗过，在阳光下清亮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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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连日来的暴晒之后，天上忽而阴云排布，远山高处铅灰深晦，苍穹上鸟翼拍飞，浓灰尽染，前几日的余热还未散去，天空就隐隐有压下来之意，使得昱初大地闷热异常。

临到中午，天微微亮堂了些，然而太阳却依然深藏于云翳后，轻易就让人产生挫败的隔膜感。天色间是透明的灰，风声留驻，云朵停滞，像是一团脏污的死水。

“少爷，宋姑娘依旧不肯吃东西。”除饶一五一十地禀告道。

烟青长袍的少年正注视着墙上的山水墨画，闻言他的身子微微侧转过来，视线移至护卫身上，淡淡道：“随她。”

除饶抬了抬眼，终是忍不住开口道：“自宋姑娘被您带回府上的那天起，她就再没有吃过东西，这样会不会……”

连舟被带回来已是五天前的事，她在床上晕睡了三天，滴米未进，醒来的这两天一直都是精神恍惚，忽喜忽悲，情绪起伏极大，却一直就是不肯吃东西。

少年转过身来，负手在后，说道：“除饶，你莫不是忘记了府上的规矩吧。”

年轻的护卫闻言脊背一僵，知道自己失言，作为丞相府的护卫，若没有主子允许，他是不能够出言干涉主子的事情的。

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些沉，说道：“回少爷的话，属下没忘。”

孟回摆摆手道：“如此，便去安思院领罚吧。”

护卫脸色铁青，却不敢有所反驳，只是恭敬地退了出去。

孟回继续负手在后，眼睛注视着墙上的水墨画，脸上的笑容有些冷，宋莲舟，就看你能把戏做到什么时候。

墨画中有一处假山，其上有树叶掩绕，他看着，微微有些出神。

两天前，他挣开了她的手，不管不顾就往前走，偶一回头便发现她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假山旁绿叶婆娑，风声如振，少女蜷着的身体被空阔的景色包裹，越发显得单薄。

也无心看画，他转过身，坐在椅子上，拿起书本翻看，不一会儿就拿起折扇，心像是被天气影响，阴沉中生出闷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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