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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李老的叙述,季尘心里五味杂陈。他对修行虽无多少执念,但也没想到自己竟连修都没法修,说是异于常人,其实便是废物也差不多少。
李老也是一脸感慨,之后更是直接闭目不在看他,只是嘴里还是不住的说着“可惜。”
燕青云此刻也反应过来,转头看着季尘想要安慰几句,可他想了半天也是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拍了拍季尘的肩膀。
而季尘最后无言半晌,终是强笑道“呵,这些都是命数,不能修道就不能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还可以修武嘛。”
李老,燕青云皆是无言,当一个人六识不强,那气穴资质差了也不觉可惜,但季尘六识超绝,却气穴一窍不通,此间反差常人必然难以接受。
季尘有些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厢房中,他终于知道了先生所说的,不适合修行是什么意思,只是他没想到,他竟是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
当晚上他从厢房里出来的时候,众人正在吃饭,李老不在。不过他倒是注意到了陆轻舞,看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些同情。想来应该是燕青云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她。
季尘倒是想开了,修不修道也没多大关系,他虽然羡慕当日那白衣男子的逍遥自在,但既然事不可为,也就不再多想。
“来季尘,到这边来吃。”
燕青云见季尘脸色还可以,便对他招手道。季尘也没有推辞,便临着燕青云坐下,正对着陆轻舞。
“轻舞啊,我跟你说...”
燕青云将当日遇刺时的情况跟陆轻舞又叙述了一遍,陆轻舞这才知道,当日竟是季尘率先发现了。掩藏在周围的刺客,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会突然与季尘关系这般好了起来。
“小女子在这谢过季公子了,在此敬公子一杯。”说着陆轻舞便举起了酒杯看向季尘,而季尘却是有些迟疑。
他是不喝酒的,在檀镇的六年他从未喝过酒。因先生从不喝酒,他也就不喝了。
有时镇上红白喜事,是会邀先生的,而先生常让他去,但邻里乡亲常嫌他年纪小,也从未让他喝过。
倒是在替先生买茶的铺里,遇到同样来打酒的汉子,时常会逗他喝上一口,被辣的直咳嗽之后,便再未喝过了。
此时见到陆轻舞一介女子,都举起了酒杯。他也只好端起酒杯,硬着头皮一口灌下。
“咳咳咳”
这酒还是和记忆里的一般辣。燕青云和陆轻舞眼神有些怪异的盯着季尘。
大夏以武立国,民风虽不说彪悍,但也要豪迈上许多,所以一般十几岁的孩子也会饮酒。
哪怕是书生,往往也会斟上一杯,抒一抒少年哀愁。可这人怎么像是从未饮过酒一般。
见两人一脸怪异,季尘没好气道。“怎么,不会喝酒很奇怪吗?我也才十六!”
“没有,没有。”两人都是摆手。不过见季尘被呛得满脸通红,两人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经过这一杯酒,三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三人慢慢聊着,季尘倒是没有再多喝,而燕青云和陆轻舞似是因之前的压抑,一杯接着一杯,又连续让小二上两壶,看的季尘直瞪眼。
酒喝的多了,话也多了起来。季尘刚从檀镇出来,肚子里除了墨水,便是文人的雅玩,所以两人天南地北的聊,他就坐在那听,不时夹两口菜的同时称赞上几句。
从谈话中他了解到,两人来自墨州前往京城,至于为何前往京城,两人本是对此事有些缄默的,只是酒喝的多了,又自己说了出来。
原来陆轻舞本生在京城大族陆家,其生母是家主的第三房小妾。
可主母与二房娘家,皆是有权有势,只有其生母本是一个奴婢,因其父亲喝醉而有了轻舞。
本来念着肚子里的有可能是个男孩,就给了一个名分,可生下来却是一个女儿。又受到大房与二房的排挤,于是就被打发到墨州,来管理一些不重要的产业。
本来母女二人虽在京城受到排挤,来了墨州也无实权,但念及情分,却也吃穿不愁。
可前段时间,轻舞远在京城的父亲突然下令让她回去,母女二人无力违抗父亲,只能照做。谁知道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
他听到这,偷偷看了一眼陆轻舞,因酒力脸上有些迷红,略显迷离的眼中透着一丝伤感,又或是浸着一抹无奈,季尘有些心疼这位此时尽显柔弱的女子,不过他又能做些什么,只能暗暗祝愿。
至于燕青云,在墨州与陆轻舞家为邻居,两人同为城中大户,从小一起长大,也算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他比陆轻舞大上三岁,自小若是陆轻舞受了委屈,被人骂是没爹的野孩子都是燕青云替她出头,为此也没少挨他爹的板子,所以自小陆轻舞便视燕青云为哥哥。
而此番随行,一是想见见世面,二便是他放不下陆轻舞,所以偷偷跟来,只给家里留了一封书信。
听到这季尘是直摇头,心里暗道郎有情,妾无意。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感情啥的他也不懂,也不好说什么。
至于李老,则是轻舞她父亲派来接她的,说是接,其实也是监管。
不过李老人不错,并未为难轻舞,再加上李老实力高强,所以两人对李老也颇为尊敬,毕竟他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酒尽,桌子上歪歪斜斜的放着四个空荡荡的酒壶,任季尘怎么倒都难倒出滴酒来。
再看那两人,早已是都趴倒在了桌上。燕青云歪着脑袋,侧垫着胳膊手里还攥着个酒杯,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说这些什么。
季尘只模模糊糊的听到了轻舞的名字,其他的便听不清了。无奈摇头,暗叹燕青云倒是个痴男,怎么这时没了之前的傲娇。
再看陆轻舞,此时她两臂叠放,小脑袋枕在上面,也不知想到什么开心事了,小嘴直往上扬。见她这模样,季尘倒是有些可怜她。
不过随后他又头疼起来,该怎么将两人弄回房去。他倒是有心叫人搭把手,但是之前三人聊的太晚,已至夜深,之前吃饭的众人早已回房休息。没办法,他只能自己来了。
先是架住燕青云,不过刚上手,他便有些后悔了。虽然燕青云身材高大,但他季尘也是七尺余的个子,本来以为可以轻轻松松将燕青云架起。
那知,刚一上手,他便差点栽倒,还好他眼疾手快,可还是将他脸颊给磕碰了。
嘴上说着“罪过罪过。”心里却是暗道。“怎么沉的跟猪似的!”
没办法,沉也要架啊。最后他是费了老大力气,才将燕青云送回厢房,直接将他扔在床上趴着也不管。
不过他脸上那块淤青,等明日燕青云醒来,季尘是怎么也不会承认的。
又回到楼下,看着还在那趴着的陆轻舞,他倒是有些迟疑,不过又自我安慰的笑小声嘀咕。
“我才十六,当她弟弟的年纪,所以,我就是她弟!姐姐得罪了,我也是迫不得已。”又连说几遍罪过罪过,架起了陆轻舞。
感觉到她那从嘴中呼出的热气扫过耳边,有些湿痒,还带着七分酒气,三分酣甜。
再又感受到哪柔若无骨的身躯,顿时有些猴猿马意。跨过一节节台阶,却感觉到厢房的路比架着燕青云时还长。
终于坚持到将她送回房间,赶紧将她扔到床上,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颊,小声自骂道。
“季尘,季尘,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你可是先生学生,先生教的你都忘了吗?要有书生的样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季尘自我催眠了一会,才敢看向床上的陆轻舞。
此时不知是不是酒劲的缘故,只觉她面色更红,虽是闭着眸子,可那长长的睫毛,红润的唇瓣。又是躺在床上的,有些道不明的妩媚,这都让季尘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赶紧别过头去,又想起了先生的教诲“何为君子?不为色动,不为财锦乃君子之行。”
“呵,这君子当的还真难!”自嘲了一句,便走出门去。不过似又想到什么,折返回来,替陆轻舞盖上了被子。
至于隔壁的燕青云?哪怕季尘想起来也会说一句“练武的皆是皮糙肉厚,不妨冻。”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盖上被子走出门后。那躺在床上的陆轻舞,忽然睁开了有些颤抖睫毛,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看了一眼盖在身上的被子。不知是想到到了什么,忽的笑了起来,配着潮红的两颊,当真如那雨后清荷,动人心弦。
“这小弟弟真是有意思,本以为是谁家的翩翩公子,窈窈书生,却不想原来是一个小大人,非要学什么读书人的做派,当真是能酸能文。”
翌日清晨,在楼下吃这早点的季尘看着燕青云伸着懒腰左扭扭脖子,右蹬蹬腿的走下楼来,边走边说。
“我这脸怎么还有点疼啊,季尘,你看我这脸怎么了,我怎么感觉有点肿了?”
“好着呢,依旧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迷倒万千少女。”
“你这话我爱听,小子有眼光。”直接坐在季尘身旁,拿过碟子里的一个包子便吃了起来。
“对了,季尘昨天是你把我送回房的吗?”
“没有啊,你昨天自己回的房。”季尘连忙否认,这可不是开玩笑,能撇清一点是一点。
忽得,一个宛若铜铃般的笑声在楼上响起。
两人回头望去,见是陆轻舞。而她见到季尘向她看来,脸色有了些酡红。
没敢再看季尘,快步走下楼,坐在季尘边上语气怪异的说道。
“是啊,昨日燕大哥量如江海,喝完仍面不改色的自己走回房中呢。”说完还面带深意的看向季尘。
季尘赶紧附和道“对,对,昨日你喝了四壶依旧面无醉色,最后店家实在没酒了你才停下。”
其实季尘心里现在却是在暗暗叫苦。
“这陆轻舞昨日不会没有喝醉吧?那我昨日的话她岂不是全听到了?不会的,不会的。”
他忙是在我安慰起来。“季公子,不知你家先生都教了你些什么?怎么净是些酸腐的做派?”
完了!季尘听见陆轻舞的调笑,就知道她昨个绝对是没有喝醉,现在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昨晚说的话她全听见了?!”可她既然醒着,干嘛非得装醉?果然先生说的对,镇子外面的女人都坏的很哩!
“先生教我漂亮的女人信不得!”
听着季尘恨恨的话,陆轻舞则是哈哈笑了起来,起身向楼上走去,不过在楼梯半道还不忘补了一句。
“记得,以后要叫姐姐哦,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说完也不看季尘铁青着的脸,在一片铃音中上了楼。
季尘两三口吃完剩下的一半包子,不待燕青云开口询问,便背着一个包裹逃似的跑出了客栈。只留下一脸茫然的燕青云。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他们俩什么时候认的亲?我怎么不知道?
还有,昨晚我真喝了四壶吗?平日里最多不就两壶就倒吗?算了,可能我帅气见长,酒量也是见长,不过,这脸怎么还是有些疼?”
卖字帖画作了!皆出自大师手笔!街道上,季尘将包裹摊开在地上,上面摆着些字帖书画叫卖道。
“小兄弟,你这字画怎么买啊?”一个中年样子的男人停下问道,看穿着应该是家境殷实。
“不贵,画是三两银子,字是一两。”听见价格,那人也是点头。
“价格倒是不贵,画的也是挺好,只是这署名季尘是谁?算了,也没指望是大家手笔,裱起来当个装饰也算不错。”
季尘着实是有些心累,他的字画,虽未到宗师境界,但按照先生的话也是有了大师水准,怎么到了这些人手里便成了墙上的装饰?
算了,读书人的文雅,这些人又怎么会懂。还是赚钱要紧,不过先生说的学好字画有钱途倒是真的。
要是先生在的话,怕是要敲他脑袋,钱途?就这五两银子?
好似运气都用完了,自那中年人买了一幅画,两张字帖之后便再无一人买了。
又过了一会,太阳渐渐西沉,而季尘都已在那路边店铺边檐,打了个盹,又醒了过来还是无人问津。而他只吃了早饭的两个包子,现在已是前胸贴后背。
他左右看了一眼,估摸着应该是没人来了,又见街头那边便是卖吃的的。相隔不远,吃着东西也照样能看摊子,何况兜里又有了钱,便开开心心的去吃些东西填填肚子。
到了街头,离摊子近的有两家,一家卖的是臭豆腐,另一家则是牛肉面。
刚才离得远些还不觉得,近了才发现这臭豆腐不仅丑的要死,还臭的要死,所以一脸嫌弃的选了牛肉面。
待面端了上来,他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劲道的面里浸入了汤的鲜美,香菜葱花极好的调解了其中汤底的油腻,肉虽然少了些,但加上一些醋和辣椒,季尘连汤都没有放过。
吃饱喝足,拍着肚子朝摊子走去。
这才看见一位老者手拿一把七寸余长竹制戒尺,面容清瘦,头发胡子皆是花白,穿着一身白衣,不似凡人,倒似仙翁,正笑眯眯的打量着他的字画。
“怎么先生爱穿白色,那男子穿白色,这老头也爱穿白色,改天我也穿白色,当一回高人!”季尘嘴里小声嘀咕道。可迎到了年前却是喜庆的很。
“老先生,是看上我的字画了吗?是要买几副呀?”
“哈哈哈,你这字画,画的倒是不错,只是还是差点呀。”
这话让季尘有点不服气,先生这么说,现在遇到个老头也这么说。
“那老先生倒是说说看,我差了点什么?”
“这个嘛,就要你自己悟了。哈哈哈”
“哼,你也说我差一点,却又不说差什么,怎么年纪大了都喜欢打哑语?爱说不说,都是什么毛病?”
“哦?还有人如此评价?那我倒是想结识一番。哈哈哈,我便指点你一下,省的你说年纪大了都有毛病。来小友你看,你这几幅画依次都有什么特点?”
季尘依次看过老者指过的画,有些迟疑道“我画的先后顺序不同。”
“嗯...这般说也算,哈哈,你看,你先画的如仙境一般,山水居多,而你后画的得则多了几分凡尘气。”
“这算什么?能是缺点?”
“于你来说,算!”
季尘虽然是将信将疑,可还是问道。“那我还怎么做才好?”
“等你什么时候选了臭豆腐,而不是牛肉面的时候,想来你的画便是宗师。”季尘沉思着老者的话,抬头刚要再度询问,一看之下,哪里还有什么老者。
四下张望,耳边却又传来了老者的声音“老头子我就是爱穿白衣,洁净!”季尘缩了缩脑袋,知道这是又遇到高人了。
“希望他不记仇。”季尘祈祷道。随后他又想起了老者的话,不禁思考起来。
抱着试一试的心思,他走到街头,仰着脑袋点了一份臭豆腐,忍着恶心吃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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