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惊变与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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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安今天，本已经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砸进去那么多银子，最后却不仅没有听到响声，甚至还沾染了一屁股晦气。

谢云安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但其他任何人，都有资格对他有怨气。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怨恨自己呢。

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蠢，恨自己为什么就着了道儿。

方才黑暗中那突兀的一声，在谢云安看来，就是有人故意在整他。

他第一个就想到了柳程英。

可那声音不是柳程英的。

传来的方向不对。

但谁能张口闭口就说边关将士呢？

还不就是那些常年在边关的人？

这样想着，这件事背后又好像少不了柳程英的影子。

柳程英背后是谁呢？

那自然是谢云衍。

现在好了，谢云衍害了他，现在还来讥讽他，嘲笑他。

再一想献礼之前，谢云衍对他的阴阳怪气，以及那些话里流露出来的意思，谢云安一下子福至心灵。

——他娘的，自己沦落成现在这样，就是谢云衍这孙子害的！

酒气本就让谢云安头脑发热，难以冷静。

如今再一想谢云衍在背后把自己算计的这么惨，愤怒的热血忽然之间，就像是一阵巨浪，翻涌而来，直接侵吞了谢云安最后一丝理智。

他满心满眼，只剩下对谢云衍的恨。

“谢云衍你他娘的贱种看什么看！”

大皇子谢云安手里的酒杯，忽然就这么砸到地上！

瓷器碎裂的声音，如金玉之音，在大殿内骤然响起，让所有声音都在一瞬间沉寂。

谢云安红着眼，猛的冲到谢云衍面前，双手击住他的衣服领子，将人往自己跟前带。

“你个狗杂碎，你知道老子是谁吗？一个宫婢生出来的贱种，也配跟本皇子叫嚣！今日你害了我，你且等着，老子不会放过你！现在就打死你这贱胚子！”

说着，谢云安的拳头直接朝谢云衍脸上砸了过去。

谢云衍没有躲。

生生受了那一记重拳。

一声闷声传出，谢云衍唇角淌出血迹，让他那本就苍白的皮肤，显得更加惨白，整个人也越发羸弱。

“皇兄，臣弟自知身份卑贱，向来不敢与皇兄争锋，可是这其中，可是……咳咳，有什么误会……”

“你还知道自己身份卑贱？可我看你跟老子抢东西的时候，算计老子的时候，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贱种！你还跟老子提误会？老子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你害的！谢云衍，你这个狗杂种，你现在装什么好人！别在老子面前装腔作势！别人会被你骗到，老子不会！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鳖孙！”

说着，谢云安的拳头，再一次朝着谢云衍招呼过去。

谢云衍一脸胆怯惶遽，甚至呆滞到连躲都不敢躲。

如此一来，越发显得谢云安仗势欺人，蛮横无礼。

“拦住这孽障！”

王座上的周帝怒火中烧，当即厉声阻挠。

随着周帝声音一出，坐在旁边的柳程英当即出手，也不顾自己身上仍带着伤，直接一把将谢云衍从谢云衍手中捞了出来。

谢云安扑了个空。

发现动手的还是柳程英，顿时更加生气了。

“好你个柳程英！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明面上向本皇子示好，背地里却做谢云衍的走狗！”

“大皇子请慎言！”

柳程英捂着腰腹，冷眼看了过来。

“微臣从未向任何人示好，也从不做任何人的走狗。微臣自始至终，都只听陛下一人的旨意办事，微臣的主子，也从始至终只有陛下一人。还望大皇子，莫要随意攀污。”

这种场面话，谢云安怎么可能会信？

当即就要出口再骂。

这时却听“啪——”的一声。

一道响亮的巴掌落在谢云安脸上。

“孽障！你在这里乱发什么酒疯！”

谢云安被这一巴掌打愣了。

刚冲上前来，准备拦住谢云安的于卓诚，也愣愣的定在那里。

动手的不是旁人。

而是坐在台上的于贵妃。

先前周帝因礼物之事，责骂谢云安的时候，她没有出面。

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开口，皇后那边肯定会不依不饶。

所以纵然心中担忧，于贵妃却一直忍着，免得弄巧成拙。

可现在，谢云安闹出这样的动静，作出这样疯魔的事情来，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还能继续无动于衷？

此时她要再不出面，谢云安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从台上冲下来，打完谢云安之后，于贵妃冷眼扫向坐席旁侧，尤其是此刻已经两股战战，匍匐在地的小顺子。

“平日里，本宫说了多少次，让你们好好侍奉大皇子，莫要在他耳边乱嚼舌根，现在倒好，竟然连这样的话，也敢对大皇子说！铁了心的欺负他心思单纯，藏不住话，藏不住事儿是吧？”

“一个个的，整天白日里装得温顺规矩，背后却总是用这些见不得人的阴私手段！怎么着，现在甚至挑拨到大皇子和三皇子面前，让皇子跟兄弟阋墙，你们这些神神鬼鬼就满意了？”

瞪的是小顺子，可话里话外，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在指桑骂槐。

到底是在后宫中摸爬滚打起来的，于贵妃这话说了几句，便点到为止。

下一刻，于贵妃夺过德全公公手中的拂尘，毫不犹豫的朝儿子身上打了过去。

“嗷——啊！”

“母妃——！”

突如其来的抽打，疼得大皇子谢云安直跳脚。

眼瞅着儿子就要逃窜，于贵妃甚至伸手扯住他。

“平日里，本宫是怎么教你的？”

“给你说了多少次要温和谦恭，要兄友弟恭，要有一个做长兄该有的样子！你每回都应的好好的，现在却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父皇，还有没有本宫！对得起我们对你的期望，对得起兄弟们对你的敬重吗！”

“连身边小人进的挑拨谗言都分不清，本宫生你这个儿子有什么用！还不如今日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将你打死算了！”

于贵妃下手一点都不含糊。

拂尘击肉的钝钝闷声，众人听着都觉得疼。

更妄论已经呲牙咧嘴到，最后哀求连连，不断认错的大皇子了。

“现在认错有什么用？做错了就是做错了！王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作为皇长子，更应成为兄弟的表率！今日本宫就是打死你也不为过！”

于贵妃再次打起儿子。

打到最后，竟是身子一软，手扶脑袋眩晕起来。

看着于贵妃颤颤巍巍，即将倒地的样子，周帝连忙急得起身，冲下高座于贵妃搀扶住。

“爱妃！来人，快传太医！”

“陛下，臣妾，臣妾没事儿……臣妾就是气，就是悔呀……怎么就教出这么一个耳根子软，不懂事儿的孩子……陛下今日这事，不怪云安，都是臣妾的错。你若是要打要骂，就全都冲着臣妾来，子不教母之过，是臣妾对不起陛下您啊……”

于贵妃泪光盈盈，梨花带雨，泫然泣下的样子，看得周帝直心疼。

“这件事容后再说，爱妃你先好好缓一缓，坐下来歇一下。”

周帝妃扶着于贵妃就要坐下，与贵妃却猛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陛下，你就惩罚臣妾吧，不然臣妾此心难安呀……”

到这个时候，周帝如何还能看不出，于贵妃在想什么？

“做错事的是云安，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既然方才你也教训过了云安，他也挨了不少痛，想来也知道错了。朕就罚他禁足一月，静思己过，这件事便算过去了。”

听到周帝这最终的拍案叫板，提着一口气儿的于贵妃，终于放下了心，窝在周帝怀中，越发娇软，连连感谢圣恩。

大皇子一系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刚才真是好险！

若非贵妃娘娘急中生智，及时壮士断腕，取得先机，只怕大皇子今日，不是挨一顿打，一个小小的禁足能解决的事儿。

但对于二皇子一系，以及谢云衍和柳程英来说。

周帝今日算是偏心到了极致。

二皇子谢云思的生母皇后娘娘，仪态端方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可放在膝上宽袖下的双手，却已经死死的绞在一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还有别国使臣在场，堂堂一国之君，就是这样处事，就是这样晾着皇后，对一个贵妃偏宠至极。

多年的委屈与嫉妒，在这一刻，酝酿成仇恨的种子，在皇后心底生根发芽。

这样的丈夫，要来有什么用呢？

这样的皇帝，可还会明白嫡庶之分？

皇后望着台下的谢云衍。

那一刻，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谢云思的未来。

是不是有那么一天，当云丝和大皇子起了冲突时，陛下也会如此避重就轻的偏宠于氏那个贱人？

柳程英捂着腰腹，面上微有几分痛苦。

方才出手救下谢云衍的时候，牵动了先前与慕寒渊交手时留下的内伤。

但他更多的还是悲愤。

还是替谢云衍感到不公，不值。

“殿下……”

“不用劝我，我都明白。”

谢云衍声音淡淡，拦住了柳程英的安慰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