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庄生梦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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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妲己正在最下一重天未央宫中作画。

这未央宫是乔坤观想出妲己生活的场所，不在二十七座大殿之内。

乔坤借用神将之躯，将自己身形在三重天中显化出来，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随意变化形容相貌。

乔坤只略微思索一下便不再纠结，却是变成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他来到未央宫，此时整个未央宫到处都铺满了白纸画作，显然这段世间妲己没少练习画画。

《镇妖博物馆》

妲己在那全神作画。乔坤也不打扰，只是将妲己旁边的画作取来查看。

妲己的画作时间顺序非常明显，简直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一开始的作品笔法非常稚嫩，画得乱七八糟，一团团浓墨、澹墨，也看不出画的是什么。

以后却是逐渐改善，依稀看着是山水、树木、人物的轮廓。

再到后来渐渐地也有了些笔法筋骨，运墨技巧，诸如浓破澹、澹破浓之类已经甚为熟练。

再到后期，妲己的作品已经渐渐成了个人风格，技法也逐渐高超，远超乔坤，到后面几张人物画，虽然面目不清，但依稀看出是苏护、苏夫人，甚有神韵。

乔坤在后感慨，妲己果然十分聪慧，不过几年便将画艺达到这种程度。

即便她天资聪颖，能有这么快进步，还是得勤学苦练，多半还是此处太过寂寞的关系。

过得会，妲己画完，这才发现乔坤。

乔坤这形象，妲己从未见过，但她却毫不慌乱，“来者可是乔坤仙长？”

乔坤点头道：“是我。”此时他相貌与之前完全不同，也不知妲己为何能分辨出是他。

说话间他看向妲己正在作的新画，画中看着是一个武将手持长戟，策马奔驰，限于妲己的笔力，无法看出那武将的相貌，只是看着似乎很年轻。

那武将身材高大，披甲戴盔，看着威风凛凛，有万夫不当的勇勐，似乎还能感觉他胸中的豪情，却不知这武将是谁。

妲己见乔坤在那打量那幅画作，忙道：“画得不成样子，却是让仙长见笑了。”

乔坤心说，以前那些画确实挺不像样子的，不过后期已经能看了。尤其最后那几个人物画都是佳品。

虽然笔力不足，但却有神韵，十分难得。“不知这位将军是？”

妲己叹气道：“这是我哥哥苏全忠，我与哥哥一母同胞，关系非常好。当初大王要纳我为妃，我哥哥便率军抵挡崇侯虎的大军。”

乔坤依稀知道这些事情，苏护和苏全忠为了保护妲己，不惜直面纣王的怒火，而妲己也为了保护冀州百姓和父母兄长，选择入宫为妃。

这种家人亲情，已经十分让人羡慕了。

只可惜这少女被妖精暗害，生命永远都停留在十六岁了，此后用她的身体活着作恶的却是那个狐狸精。

妲己看着这画，尝试着用手去抚摸那武将身上铠甲，“不过已然过去太久，我尝试将哥哥画出来，却发现原来我已经忘掉他长什么样子。”言语中带着悲哀。

原来她没有画出那武将的相貌，是因为她已然记不清苏全忠的相貌。苏护与苏夫人相貌也是有些模湖，想来也是这样。

忘记父母、兄长的长相似乎有些不孝，但这也正常。妲己离开冀州，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八九年。她一直受九尾狐戕害，现在还魂魄不全。

这少女在此处天宫住了甚久，乔坤又很少过来关心。没有人过来聊天，妲己也不能感知外界情况，她没发疯已经是心性甚佳。

还好妲己不能感知外界情况，不然她便将苏护刚才所言，诸如“就当没她这个女儿”都听了去，那她岂不是伤心？

妲己见乔坤如此神情，反安慰他：“仙长不需如此，其实我在这里过得很开心。比那段暗无天日的时间好多了。”

乔坤也不知她是真的如此，还只是安慰，只说道：“刚才我已经见到了你的父亲、母亲。”

说着却是施展幻术幻化出苏护和苏夫人的影像。

已经有近十年未见，但是妲己还是能将苏护、苏夫人辨认出来.

“父亲！母亲！”妲己冲过去想要抱他们，却扑了个空。

“他们只是幻象。”乔坤提醒道。

乔坤能观想天兵神将，能观想锦瑟，也能将苏护、苏夫人也观想出来。但这又何必？反不如幻象好。

妲己点头，只在近前，慢慢打量，看着她父母亲已经老了许多岁，对着幻象叩首，“父亲、母亲，孩儿不孝……”

乔坤将妲己在苏府的闺房都幻化出来。

“这是我的闺房。”妲己却是有些惊喜，“还是和原来一般。”

而且一尘不染，显然是时常有人打扫。

乔坤心中叹息，又将她锦瑟也观想出来。

妲己置身于熟悉的闺房中，却是平静了许多，看着苏护、苏夫人的幻影，终于忍不住去摸向锦瑟，这锦瑟乃是观想出来的，非是幻象，可以碰触，妲己抚摸着锦瑟，满是追忆之色。

最后妲己坐在锦瑟旁，弹奏了一首曲子，这曲子乔坤从未听过，却感觉有些悲凉，其中满是对于父母的思念之情。

乔坤在旁听着，甚有感触，时间过去那么久，他前世的景象越发模湖，他也已经忘了父母的相貌。

不过他的情况与妲己又有不同，妲己修行“太阴炼形篇”，若能魂魄圆满，元神成就，今生所有的经历都能回想，父母的相貌总不会忘记。

而他，虽然已经修成元神，却总不能再回想起前世的更多细节，倒好似前世经历不过是一场梦境。

梦醒的时候不记得梦中的情节，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忘掉更多的细节。

想到此处，乔坤忍不住将六弦琴观想出来，轻轻弹奏，与妲己相合。

妲己弹奏的这曲子乔坤以前也未曾听过，如此想要即兴伴奏并不容易，不过他此时音乐天赋甚高，琴艺也远在妲己之上，此时满是思念家乡、父母的情绪，也能跟得上，并无丝毫错处。

奏毕，乔坤心中涌起几分酸苦的情绪，忍不住感慨。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娟。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是李商隐的诗篇《锦瑟》，却甚为贴合他当前的心境，尤其“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娟”这一句，更是贴切，乔坤的前世今生，岂非是庄周梦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