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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下旬,乌拉尔山脉,伯朝拉煤矿田。
冷峻稀疏的针叶林中,一只灰绒毛的野兔警惕的竖起耳朵,双脚直立,嘴里叼着一根草叶,红红的小眼睛倒映出一片灌木丛的影子。
空气寂静,灰野兔突然扭头狂奔,灌木丛哗啦响动,两只猎犬从中窜出,闪电般追上野兔,一口咬断了它的脖子。
猎犬们并没有分食野兔的尸体,而是叼着捕捉到的猎物,钻进灌木丛,在针叶林中穿行,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一片巨大的煤炭矿产区,脸颊被碳灰染得黢黑的工人们,戴着铁皮帽,嘴里叼着一根黄铜片,铜片尽头是一根点燃的蜡烛,就这样深入矿洞,将一块块煤炭背上地面,常年在阴暗狭隘的矿洞内劳作,让他们的身体都句偻了起来。
两只猎犬叼着野兔,跑到矿田区外的木屋,将猎物放到一个叼着烟斗、发鬓斑白的中年男子面前,坐在地上,吐舌喘息。
“又抓到猎物了?真厉害啊”
面色苍霜,褶皱横生的中年男子掏出两块肉干丢给猎犬,弯腰拾起地上的野兔,左臂袖子随风摇摆,空洞无物。
中年男子注视着手中野兔,吧嗒吧嗒嘬着烟斗,眼中满是忧虑。
他叫瓦列里·戈尔巴乔夫,在伯朝拉煤矿田已经工作40年了,今年50岁,他的父亲、祖父,都是煤矿工人,戈尔巴乔夫的意思是‘弯腰驼背’,一家三代都是煤矿工人的瓦列里,从小就伴随‘驼子’的绰号,这也成了他们的姓氏。
瓦列里的意思是强壮,他的父亲希望他变得强壮起来,能够搬运更多煤炭,得到矿场主的赏识,事实也确实如此,瓦列里从小就力气过人,吃得多,干的也多,矿场主非常欣赏他,可在几年前,一场煤矿事故让他失去了自己的左臂,从此,瓦列里就不再下矿了。
或许是可怜他,又或许是看在他祖父、父亲以及儿子都在矿田工作的‘情谊’,矿场主并未赶走他,反而给他安排了一份守夜的工作。
为了排解孤寂和防范森林中随时会冒出来的野兽,瓦列里养了两条猎犬,一条叫卡夫,一条叫夫卡,合起来就是卡夫夫卡,寓意吉祥好运类似于‘旺财’、‘来福’。
猎犬捕到了猎物,身为主人的瓦列里应该开心,一开始他也确实挺开心,可随着两条猎犬从一天一只猎物,渐渐发展到一天三只、四只甚至更多的时候
瓦列里就高兴不起来了。
猎犬的活动范围有限,捕捉到的猎物越来越多,说明周围活动的生物变多了,伯朝拉煤矿田位于森林边缘地带,平日里根本见不到多少野生动物,眼下诡异的状况,只能说明森林深处发生了某种‘变化’。
这种‘变化’,是从两个月前的大地震之后开始的。
瓦列里不知道森林里发生了什么,也不敢知道,只能警告下了班的煤矿工人别再顺路去森林里摘野果子,可那些工人们却说他是在杞人忧天,根本不听。
咕噜噜
咕噜噜
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瓦列里一眼就认出那是矿场主的马车,他赶紧打开拦木,马车路过身边时,车窗里探出一只略显圆胖、戴着金戒指的手掌,递来了一份报纸。
瓦列里赶紧接过报纸,目送马车远去,自从‘改天换地’,真理教会战胜智慧神教之后,矿场主会定期巡查矿田,每次来巡查,矿场主都会给瓦列里带一份最新的报纸,瓦列里一直很感激,所以当教会神父来调查矿场主所作所为的时候
他极力说好话,把矿场主夸得跟天上的太阳一般温暖。
不过还是有很多工人吐槽矿场主压榨剥削他们的事实,由于矿场主不是贵族,也不是旧官僚,外面轰轰烈烈进行土地改革的时候,矿田区反而风平浪静,也可能是火焰还没烧到这里。
总之,矿场主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最初想卖掉矿田,但没人接手,于是又开始定期巡查矿区,并组建了检查班子,测试矿井结构,凡是不合格有坍塌风险的矿井,全部重修加固,就连工人的工作时间都减到了8小时,每周休息一天,伙食也变好了,经常能吃到肉味。
工人们开心了,矿场主也开心了,瓦列里也应该开心,可他就是开心不起来,心头蒙着一块阴霾,整天都在观望森林,生怕里面跑出一只大黑熊来。
好在眼下是白天,距离太阳下山还有一段时间,工人们都在,也不怕黑熊。
瓦列里拿着报纸,坐在木屋前用来砍柴的树桩上,给烟斗续上烟丝,开始阅读报纸,小时候他念过几天免费的教会主日学校,虽然教他们识字的老师苛刻尖酸,稍有不慎就体罚他们,但至少教了他们一些东西。
现在回想起来,瓦列里还是挺感谢那位老师的,当时痛苦已经记不得了,可学到的知识依旧没有忘记。
好与坏谁又说得准呢?
矿场主送来了最新一期的真理报,真理报虽然不是罗曼诺夫王国最畅销的报纸,销量比不上前国王保罗一世投资创立的《每日趣闻》,但真理报时目前罗曼诺夫王国最具权威性的报纸,很多事情,都能在上面得到验证,又不会像其他报纸那样听风就是雨,为了销量报道一些不实消息。
“咦?”瓦列里在报纸上看到了有关草药和超凡生物的名录,皱着眉头,想起这些天森林外围不断增多的动物,怀疑森林深处恐怕有什么超凡生物苏醒了。
报纸上还说,如果发现了草药和超凡生物的踪迹,请立即向当地教会、修道院汇报,瓦列里抽了口烟,一时间犹豫不决。
他想向城中的教会汇报情况,但又怕森林里并没有超凡生物出现,导致人家白跑一趟
一口口烟抽着,太阳逐渐落下,黄昏来临时,工人们从矿洞中钻出,放下手中的工具,准备返回工舍休息。
煤矿田在城外,距离最近的城市有一段距离,除了必要情况,工人们极少进城,一般都居住在矿田内,有需要了,才会乘坐路过的公共马车进城。
瓦列里拉住一名打算进城的工人,将自己发现的事情说了出来,想让工人帮忙转告给教会
“知道了知道了,老瓦列里,你肯定是想多了,马上就要入冬了,动物们肯定是要寻找食物的,数量增多很正常嘛!”
那名工人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煤矿田,向教会汇报情况只是举手之劳,提一嘴就行了,并不麻烦。
夜色渐深,吃过晚饭,除了少数几个工人还在铲煤,其他工人都所在工舍里打牌喝酒,伯朝拉煤矿田在乌拉尔山脉最北端,已经进入了极北区域,到处都是冻土层,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看到极光。
矿场大门的木屋里,瓦列里喝下最后一口甜菜汤,吃掉硬邦邦的面包,随便抹了两下嘴,抄起倚在墙角的猎枪,检查了一下子弹,确认无误后,喊了一声。
“卡夫夫卡,走了!”
蹲在火炉前的两条猎犬抬起头,熟练地叼起桌上的煤油灯,跟着瓦列里离开了木屋,作为守夜人,瓦列里不光要看守大门,还要定时巡守矿田,以免深更半夜有偷煤的小贼。
卡夫叼着煤油灯跟在瓦列里身旁,夫卡则走在前方,好似忠诚的卫士,寸步不离的守护主人,夜晚的森林中寒风簌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瓦列里这样常年在矿洞中劳作的工人能够适应黑暗。
走在矿场边缘,一边检查着围栏的状况,瓦列里一边小心不让自己掉下去,他的脚下就是矿场悬崖,一旦失足,必死无疑。
巡视了一圈,围栏完好无损,四周也没什么状况,瓦列里吹了声口哨,刚打算原路返回木屋,突然,走在最前方的夫卡警惕的昂起头,对着围栏外的黑暗,发出了狂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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