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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门菩提禅院藏经阁内。

宝瓶坐在宏阳与宏旭之间,听着他们口诵:

“如来微妙色端严,一切世间无有等,光明无量照十方,日月火珠皆匿曜。”

心中却在默诵大光明咒,手中的抄笔自然而然地写成了“若有过去一切十恶五逆四重诸罪,烬然除灭。”

宏旭与宏阳皆见他抄经抄出了大光明咒,一时俱失言中,坐在阁楼下听经听地正爽的圆通听二人突然止声,抬头望去,却听宏阳的声音传来。

“阿弥陀佛,宝瓶你心有所想,却是大光明咒,何意?”

宝瓶也不答话,圆通摸不着头脑,过了片刻,却听楼上传来宏旭惊呼声:

“不可如此念想,大光明咒是真、无量寿经亦真,俱是我佛真谛,何以做一真一伪之说?”

圆通扶着扫把站了起来,双目怔怔地望着藏经阁的二楼窗户,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要出事的节奏,果然不出所料,先是宏旭喋喋不休地劝慰宝瓶不要行差踏错,入了邪道,可一刻钟后,宏旭与宏阳竟然发生了争执,宏阳说当年西佛来东,据佛史记载,所携经文只有三卷,其后经文皆为后来的高僧大德向西取之、译之、再不远万里带回传授,有错谬,有缺失属实正常,宏旭则言佛门十藏经典乃是万佛寺、寂照微筑、神泉寺、金阁宗、莲台宗五大佛门亲自拟定,畅行世间五百年,怎敢轻言错谬?

两人足足吵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宝瓶才从藏经阁出来,替二位非要争个是非黑白的师叔关上门,与听得眉头大皱的圆通见礼,离开藏经阁直奔达摩院。

路过大光明殿时,便见戒律院门口跪了一地的灰袍和尚,十名戒律院的灰袍僧正手持红木大棒,摁着五个和尚在那里打屁股,打的那些鼻青脸肿的和尚们惨叫连连,他驻足观望,却见李永强与石头也在其中,两人同样满脸青肿,僧袍破烂,却难掩脸上幸灾乐祸的笑。

一名白袍蒙面僧立在二人身前与戒律院的红袍长老据理力争,双手张开就是不让戒律院的弟子上前执法。

一阵薰衣草味香风钻入宝瓶鼻中,他转身看去,只见一名约莫十六七的青袍少女立在他身后,一双弯弯的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他,他退后半步,合十行礼,那少女合十还礼,蹲下身去,两团让人眼花的软绵在她蹲下时压缩地十分诱人,宝瓶连忙转身默念阿弥陀佛,正欲走,那少女开口道:

“宝瓶小师傅不想知道他们为何挨打?”

宝瓶一顿,径直向前走去,那少女连忙跟上,就缀在他身后两米开外,吐气如兰道:

“你那两个朋友当真好生厉害,两个打三十一个还硬扯了个平手下来,这不,宏心师伯就跟从煤堆里挖着宝石一般,疯了跟长老对抗,执意要保下他的两个得意门生,你听了是不是有点高兴啊?”

少女见他越走越快,连忙一步踏在石板上,荡起一阵微风,跃步挡在了他面前。

“哎,小师傅,反正你日后也是要找僧伴的,你看姐姐我漂亮吗?”

少女故意摆了个凸显身体重要位置的造型,满脸诱惑地朝宝瓶展示自己的资本,宝瓶站定,闭目默诵金刚经,手中的念珠不紧不慢地朝下捋着,少女见他如此柳下惠的做派,嗤笑一声,伸手在他光秃秃的头顶一点,转身便走。

“寺里有规矩,不准强来,等你长大了,想要僧伴的时候,可要记得姐姐咯。”

宝瓶见她走远,右手掌心的内力散去,摸索着去了达摩堂。

宏念在此盘坐,修炼内功,他不便打扰,就坐在门口继续默诵佛经,等了三刻中,堂内传来宏念的呼唤,他才走进净室,见宏念头顶雾气萦绕,显是刚刚收功,师徒见礼,直入主题,宏念打大罗汉拳一百八十式,宝瓶照猫画虎,一直练到夜半三更,才放他回去。

第二日,惠生方丈的首徒宏心法师收了两个得意的关门弟子,宝岩与宝冠,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金刚门上下,宝山那群流氓和尚立即当起了缩头乌龟。

他们昨晚与宝岩、宝冠约架,谁知二人实力突飞猛进,一番恶斗后,三十一人倒了一地,那二人受伤也是颇重,但靠着身体硬抗了下来,一众人被戒律院拿住,正要施以惩戒,宏心法师匆匆赶来,保下二人,倒是让他们这些流氓和尚吃尽了苦头,外间便猜测宝岩、宝冠天资卓绝,才会入得宏心法眼,否则这位一直没带徒弟的方丈首徒如何会做出如此有悖常理的事情来。

“大师兄,以后可要照拂我等啊。”

早饭之时,宝书照例笑嘻嘻地和宝瓶开着玩笑,宝瓶不答话,周遭的沙弥们却当了真,满禅院哪个不知宝瓶与宝岩、宝冠是发小,而今二人得了行市,连带着宝瓶的行情也看涨,一些年纪不大的青衣女弟子朝着宝瓶的小身板频频投来虎狼之色,若是宝瓶能说话,一定一句mmp怼过去,年纪不大,心思还多,你们倒是来修佛还是修色的。

待宝瓶吃完,便见宏旭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他急忙洗掉餐盘,来到门口,宏旭也不和他客气,拽着他的手便朝藏经阁那边带,二人来到藏经阁内,宏阳已等在那里,周围堆满了翻出来的各种古籍、宏阳双眼发红地翻动着桌案上的书籍,宏旭放开宝瓶,走到宏阳跟前,二师兄弟对视一眼,像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般,齐声朝宝瓶合十行礼道:

“师侄,我等彻夜查查,核对了三百年来的各版佛经,发现却如你言,除去三大真经,其他佛经皆有错落、缺失、相互矛盾之处,我二人彻夜难眠,冥思苦想良久,为求真佛,只能亲往身毒,求取真经。”

什么!

宝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才瞪圆了眼睛望向二僧,他们刚才讲的是要去西天取经,那不是大唐超能武僧玄奘才干的出来的事情吗?现在还是大汉,二位这是认真的吗?

宏阳见他一脸震惊模样,脸上浮现微笑,放下手中的经书,跨过那堆积到半身高的书海,走到他身前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颅顶,温和道:

“师侄,我们一走,金刚门再无文僧,贫僧与师弟商议过,去请方丈出面,认命你为藏经阁留守,负责照看经书,也算为金刚门留点颜面。”

我艹,你们别玩儿我啊!

我特么现在才六岁,你们就把这么大的藏经阁扔给我,自己跑去身毒旅游去了,心该有多大才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宝瓶焦急地去寻纸笔,想要力劝二位师叔留下,可宏阳、宏旭已下定了决心,排除万难、不怕艰险,发下宏愿,不取真经誓不回。

二人拽起宝瓶就朝外走,来到院中,见圆通杵着扫把神色复杂地望着两人,两人架着宝瓶过去见礼,口称师叔祖,道:

“此去身毒,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皈返,宝瓶师侄是有慧根之人,然却不通俗物,不理俗情,特立独行难免招惹是非,还望师叔祖稍加看辅,以免他行差踏错,误入邪道。”

宝瓶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两个一辈子都没出过禅院围墙的文和尚说自己这不通那不通的,要点脸,好吗?

可在圆通面前,他不敢造次,那老和尚面容愁苦地叹息一声,道:

“当真要去?”

宏阳笑着松开宝瓶,深深鞠躬回话道:

“修佛四十六载,不见真佛,心中戚戚,难免魔障,苦海无边,哪敢回头,贫僧与师弟不去,难道要靠终日泡在酒色财气中的武僧去吗?”

“阿弥陀佛。”

圆通镇重地向两位文僧施礼,两人架着宝瓶就冲向了方丈室,方丈室内,惠生和尚正在吃肉喝酒,观看衣衫稀薄的女子舞蹈作乐,突见寺内的两个体面人架着一个小沙弥进来,还未出言,宏阳便抢先讲述了他和宏旭准备前往身毒求取真经的意图,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道理砸过来,把惠生筷子中的肉都给吓到了金光灿灿的袈裟上。

他反应了良久才稍微醒了醒酒,随即端起两杯酒上前,豪气干云地冲着两位文僧道:

“此去身毒,旅途遥远,为求真经,阖寺上下当全力支持,二位师侄满饮此杯,老衲当发动僧众,备足盘缠用度,为二位师侄践行。”

两人也不好推脱,捏着鼻子干了这杯酒,然后便指着弱小无助装可怜的宝瓶道:

“方丈大师,我们走后,藏经阁交由师侄宝瓶打理,他颇具慧根,早晚能撑起金刚门的文僧一脉。”

“好好好,那老衲便出具法旨,任命宝瓶为藏经阁知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宝瓶还需多阅佛经,早早为本门弟子宣扬佛法,让他们也修身养性,领悟佛祖真谛。”

就你这样还领悟佛祖真谛,宝瓶在心中鄙夷,面皮上却是笑着合十行礼,惠生一副巴不得早点把两个文僧打发走的急切感,连忙安排车马、资财、干粮、随行人员,第二日一早就将两个文僧送出了菩提禅院,望着西去的车队,惠生转头就对前来送行的宝瓶板着脸道:

“无知小儿,怎可为知事,你师傅是谁?”

宏念见方丈果然翻脸不认人,连忙站出来维护宝瓶,杵在门口被惠生数落一阵后,他才领着眼皮直跳的宝瓶回到空荡荡的禅房,坐在他对面摇头叹息道:

“寺内职差早已与官职挂钩,一个萝卜一个坑,宏旭宏阳是惠章大师的亲传弟子,方丈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可惜碍于文僧度牒在朝廷挂了号,不好出面拂去,而今刚巧二人自行离开,空出来两个缺口,怎么会让你去占着,他的子孙那么多,选两个不学无术的过去吃皇粮,岂不美哉?”

宝瓶不说话,宝瓶早已看透了这龌龊的人际,宝瓶决定安心地跟着宏念好好练武,争取在一年内把这位武艺繁杂、犹如大号杂货铺的师父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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