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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真的?”正在与魏溃纠缠不休的齐单听到贺难这振聋发聩的言论,不由得抽空看了他一眼,事实上不只是齐单的反应很夸张,就连镖师们都觉得这个主张十分荒唐。
如果是贺难上去面对魏溃,恐怕一个回合就该死了吧?还是没有全尸的那种。
“试试看呗……”杵在这儿看戏也有一会儿了的贺难,自然非常清楚眼前局面有多复杂棘手,首先便是魏溃防御的本领越来越好了,从以前只一味地追求进攻,到现在就算凭着本能战斗也会有意识地守住自己的要害部位,而除齐单以外的所有人根本没有一击破防、将魏溃斗气散去的能力。
齐单倒是有这个本事,但他却并不是以强横攻击力著称的选手,怎么着也得酝酿个片刻使出个招式来才行,可他现在作为魏溃的第一目标,一举一动都像是狱卒看守犯人一样盯着,根本没有蓄力和出手的空间——所以这个诱饵只能贺难自己来当。
那么,贺难真的能做好这个诱敌深入的工作吗?
“说起来,看过你那么多次战斗,我还真不知道你的拳头究竟有多疼呢……”对着六亲不认的魏溃,贺难由衷地感叹道,他就是那种典型的没吃过苦的家伙,所以挨揍也是活该,丝毫不令人同情。
…………
魏溃被身体上传来的阵阵酸痛惊扰,等到睁开双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铁链捆得像个粽子一样。
看
着鼻青脸肿甚至还带点儿瘸腿,止不住咳嗽的贺难,再想一想自己缺失的那一段记忆当中模糊的暴力行为,魏溃也察觉到了异常,不过这家伙也是个不会聊天的,而且更不在乎聊天的方式:“昨天晚上是你阻止的我?你居然没被我打死?”
“其实有件事情我瞒你很久了,我才是隐藏的天下第一高手……”纵使一堆饥荒还堆在屁股后面等着处理,眼睛都肿得睁不开了,贺难依旧面不改色地扯淡:“昨天晚上你失心疯了,也终于到了我出手的时机,为了不伤及你的性命,我也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
老魏撇了撇嘴,不再听贺难胡说八道,而是询问起了自己身上发生的种种异变。虽然贺难昨天夜里并不算是大展神威,但在他拼尽全力的周旋之下,还真是让齐单找到了突破口。
在了解过一切事情原委之后,魏溃也感到几分无奈,叹息道:“所以现在该怎么办?咱们回到郡城可不是为了和黑海商会拼个同归于尽的,但现在已然就是一群残兵败将了……”
事实上,天不怕地不怕的老魏很少会表现出这么泄气的一面,而他此时这种情绪的主要成因还是出于愧疚。
他是这支队伍里当之无愧的最强,从到了钺月郡开始他始终都在为一场大战做出准备,可他不但缺席了最关键的战斗,甚至还沦为了产生负作用的累赘,这种失落已经溢于言
表。
“怎么能连你也失去信心呢?”贺难靠着墙根坐了下来,前天夜里还是老魏在鼓舞他,没想到一天过去二人就已经换了个角色:“你觉得还会有比现在更差的结果吗?”
“比如我们都死在这儿?”老魏笑了笑,似乎能比如今更糟糕的处境就只有更多的伤亡了。
“那你觉得死和投降哪一个更不能接受?”其实也不用贺难说,老魏就明白他的意思,但作为主心骨,贺难必须得给出下一步的计划才行,所以他紧接着就又道:“其实参孙的做法倒是给了我一些启发,他没能成功的原因并不是计划本身有什么缺陷,还是作为对手的我们反应更快而已——既然咱们都是山穷水尽、无路可退的地步了,再小心翼翼地去做那些繁琐的步骤只会输得更多。”
“更何况正在输的人也未必就只有我们……”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贺难又笑道:“现在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柴思畴也正因为突然得知意外而感到困惑呢!”
没错,穆皎给贺难带来的消息让他在临行之前做出了变阵的决策,贺难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为了夺回先手他必须做出一个非常大胆的行动——那就是散布宝剑失窃的谣言。反正这把剑从最开始就没有售出的意向,只是为了把劫匪吸引到此地瓮中捉鳖而已,现如今鳖都已经开始咬人了,那它也应该继续发挥
余热才行。
从史孝文对于这位无衣少主的描绘当中,贺难精准地看到了他的软弱和多疑,这条似是而非的消息一定能够惑乱柴思畴的心智。
但此时的贺难还不知道,他的谋略的确是执行到位了,甚至可以说是因为那个小贼所引发的意外从而太到位了,导致这件事的走向非但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偏差,还逐渐变得更加魔幻了起来。
因为现在真的有东西丢了,失窃的物件在机缘巧合之下落到了柴思畴的手里,而且他拿到的第二把邪剑是个赝品——这件事对贺难一伙来说最不利的后果,可能就是柴思畴通过对比识破了贺难的计谋,或者他干脆什么都不想只认定这世上的一真一假已经在他手中双剑合璧管他谁是谁非反正自己又不用这玩意砍人,从而不在此过多纠缠直接率众跑路与贺难天各一方永不再见。
当然,既然有可能出现坏消息,自然同样也有可能出现好结果——就比如现在,柴思畴正和他的小伙伴们围着这两把剑闹心呢!
与贺难一伙人的团队氛围差不多,或者说全天下各类组织帮派里每个成员都有其明显的差异,而在风气较为散漫的无衣当中更能体现出这一点来。
寇莺没什么心情去参谋剑的真伪,一门心思只想赶紧快进到交换俘虏的环节把她大哥安然无恙地带回来;海士魁则处于一个大脑放空、劝别人也大脑放空,什么都
别想就当它俩都是真的然后赶紧收拾细软跑路的状态;金满的意见至关重要,而他也是一如既往地稳健,他的意思是泰平镖局已经遭受重创元气大伤,就连当家人都落到了咱们手里,如果柴思畴不放心的话大可以先耐着性子等待那边会不会传来新的说法,只要咱们不着急那拖不起的人一定会是他们云云,这也是比较符合柴思畴目前思路的想法;而作为主导了瘦虎岗大劫案、将第一把剑带回来的“菩萨蛮”摩诃迦是,则从一开始就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得到的战利品就是真品无疑,后来的一切都是对方搞出来的烟雾弹,利用的就是柴思畴的心理,不过他也知道如果柴思畴真听自己的话他们现在压根就不会在此地讨论这件事,所以态度比较消极,属于是尽人事听天命的心态。
无衣聚集于此的领导层人数不少,所以像尹寰这样地位不够高的小兵们连旁听的资格都捞不着,他们的意见也就并不重要了,但十数人商量来交涉去最终却没有哪种观点是能够得到半数以上人支持的,而柴思畴从会议的后半段就已经进入了一言不发的状态,教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嘈杂混乱的局面随着一个人的到来戛然而止,被一脚踢碎的两道门板使得整间屋子里鸦雀无声。
站在众人视线焦点位置的人是一位女子,堪称英姿飒爽、气宇轩昂,但能做
出如此粗暴举止的人定然是来者不善,可所有人第一时间却都没有做出该有的、迎敌的反应。
女子略过人群,径直走到了柴思畴面前,却是一把薅住了无衣少主的领口,青葱玉手上甚至透出狰狞的青筋。
“你食言了。”女子脸上的表情凶狠如厉鬼,而她的另一只手已经掐在了柴思畴的喉咙上。
但无衣的少主并没有因此失了风度,他耸了耸肩:“这个结果也不是我能完全控制的……你先冷静一下。”
“你让我怎么冷静?”女子用力地晃了晃柴思畴的身子,继续咆哮道:“你当时管我要情报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的?而现在呢?这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我也不想这样,但不管什么事情总会有意外发生……”柴思畴脸上的表情倒是很为难,他轻轻把手放在对方的手腕上试图解除对方的钳制。
满堂文武,最终还是由金满站起来出头——这女子虽然不是无衣中人,但介于她对于柴思畴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合作方,所以哪怕惹不起,金满也不能让局面一直被动下去,连忙劝解道:“咱们还是有话好好说……至少郡主您也得让我们少主把目前的情况讲清楚……”
被称为郡主的人语气虽然没有缓和,但抓在柴思畴脖子上的手还是放松了下来:“她现在人在哪里?在你们手上?”
虽然“他和她”的读音区分不开,但柴思畴知道对方问的是
谁,所以便道:“很遗憾,我们现在手里的俘虏只有郁总镖头一个人而已,至于你问的人……我们也不知道,但我想应该不至于就这样死了,毕竟我们也没下死手——对吧寇莺?”
寇莺愣神了片刻,才点头回应,但那女子也并不领情:“你以为我真在乎什么一个破郡主的身份?姓柴的你给我记住……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给你提供任何情报和援助,直到她活着出现在我面前为止,如果让我等来的消息是她的死讯——”
说到这儿,女子将在场所有人不悦的面孔都尽收眼底,但她依旧毅然决然地说出了接下来的话:“那你和你的复国大计就等着完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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