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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攻之下,陈龙雀却也没有放弃抵抗,仍在这绝境当中博取着渺茫的生机,如今他也是将所有能用出来的手段施展了个遍,倒也不枉他这“一流第一人”的定位。
只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以弱胜强?又何来什么临阵突破?纵然他本家的当世顶尖高手、四海帮故帮主陈风平,那震天动地、光焰万丈的气势都被在场群雄联手抹平,又遑论境界与之相差甚远的陈龙雀?
虽然是匆匆加入战局,但这三人的目的是保证己方不受伤的情况下生擒陈龙雀,所以此时站位也形成了一个简单的阵法,其中以寇莺为阵眼,张宝闩为盾,钟鹭雪为剑,丝毫不应陈龙雀那张狂的邀兑,只是循序渐进蚕食着陈龙雀那所剩无几的体力,虽然这样慢是慢了些,但寇莺三人依然保存着能应对变数的退路。
“呼……看来我就只能撑到这里了……”大师兄在心中苦笑,己方如今的战力别人了解的不透彻,他倒是一清二楚——魏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回来,郁家父女又都在人家手中为质,史孝文又是个两不相帮出工不出力的,至于那些所谓的前辈也未必如自己这般卖命,这么算自己已经是数得着的高手了,但看对方这种状况,生擒自己这个三角阵也仍然没有动用无衣的全部力量。
“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你小子会很难捱呀!”陈龙雀终于耗尽了所有力量,为他立
下最后一分功劳的兵器还是扑流萤,随着这把剑重创了倒霉蛋张宝闩之后,陈龙雀那昂然的身躯终于伏在了地上。
贺难的从中斡旋使得惊鸿派虽然根基略显薄弱,但也跻身为第十大宗门,诚然追根溯源这都是李獒春的手笔,但陈龙雀倒也一直觉得门派上下也都承了贺难之情,他今日奋力相拼,却也是为了这份恩义。
“他倒也真够拼命的……”张宝闩捂着血流如注的胳膊看着地上趴着那个同样浑身是伤的武者,不由得感叹道:“以后再碰上这种拼命三郎,我可不再揽这当肉盾的活儿了啊!”
钟鹭雪没有搭理这厮的贫嘴,只是默默收拾起了陈龙雀的武装,示意状况良好的寇莺把陈龙雀抬进城隍庙里,又对着庙社深处招了招手,尹寰作为万能打杂自然也跑出来搭一把手。
然而,正当几人各司其职,该包扎的包扎,该打扫的打扫之际,一个清朗的男声从街道远端不合时宜地响起,传入了众人的耳中:“你们毁约在先这事咱们先不提,再把我们的人带走可就不合适了吧?”
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推着一辆平板车慢慢进入了月光的笼罩之下,那个双手握住车辕、似闲庭信步的男子他们看过情报,知道对方就是现在主事的陈炎弼;而以仰躺姿势被绑缚在板车上昏迷不醒的大汉他们认识——正是寇莺心心念念数日的兄长寇熊。
“随你怎么
说好了……但现在形势对我们有利,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听你的?”钟鹭雪立刻接管了话语权,她不能让关心则乱的寇莺去和对方交涉,至于其余人则压根就没有进行交涉的头脑。
“这家伙的命算不算一个理由?”陈公子晃了晃车辕,进行着某种示意。
“如果真要用人质的性命作要挟的话,你别忘了,我们这边儿可是……三个。”钟鹭雪下意识差点儿就暴露出了真实情况,好在她改口很快,应该不至于被人听出什么破绽来。
“看来是不够分量啊……”陈炎弼抬头双眼望天,也不知道他能看出个什么来,或许他也在盼望着云开月明吧!
积蓄多日的阴霾要在此刻一扫而空,云开果真见月明!
仿佛上天感召,忽然一阵风卷过,遮遮掩掩了一夜的蟾宫终于为这片土地赐下了完全的光辉,也让无衣的代表们震骇的无以复加。
他们不因风云突变而惊,惊得是这温柔的月光下掩藏着的杀机。
“如果一个人的命不够的话,再加上你们的呢?”陈公子松手,车斗由于重量不平衡的缘故轰然着地,这一摔没有把被灌了蒙汗药的寇熊震醒,但却把无衣众吓得够呛。
此刻围在城隍庙附近的人光目测便有近百之数,或伏于瓦顶,或匿于暗巷,近百道目光都在和陈公子一起凝视着钟鹭雪等人,而比这些能杀人的目光更加危险的,是他们手上的东西。
人
多,在这种场合下并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优势,毕竟无衣于城隍庙之内还也藏了十几个人,而且个个都是好手,比起陈炎弼这用任天镜手下乡勇临时东拼西凑起来的杂牌军来说强了不止一个档次,真要是混战爆发,那钟鹭雪这种手执神兵利刃的高手一个人就能砍翻一半还多,咬咬牙甚至能单骑破开百人之围。
但前提是建立在对方也都用常规兵器的基础上。
当初,贺难与黑海商会围绕着能够给商会定罪的重要证人安德烈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追逐战,而在那场战斗当中,燕二哥和小郁总共解决了四位由商会培养出来的“狙击手”,还缴获到了他们手中的武器。
贺难将完整的三套长短枪组合提交给长生盟作物证,但自己也留下了被燕二哥砍爆、由第一狙击手“避役人”瓦西里亲自持有的那把鸟铳作研究——包括复原结构、画出草稿图、打造模具、确定各环节工序、筛选材料、制作和加工细小零件等等。当然,这些事不是短期内就能完成的,贺难一直在马不停蹄地奔走,所以这些任务全都由陈公子来代劳。
而贺难能这么放心地把这件事交给陈公子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陈公子本身就是这群人当中最早接触到这洋玩意儿的人,齐骏甚至还特意给陈公子介绍过关于这西洋火枪的详情,而且茂林陈家之所以能以“降将”的身份位列柱
国,依靠的就是其家族背后强有力的铸造产业。当年四姓争霸之际,各有所长,茂林一地本就是丰朝有名的冶铁重镇,陈家世居茂林,以锻冶起家,其麾下士卒装备的矛戈甲兵最为精良,方才能在乱世当中享有一席之地。而陈家先祖在盛国一统之后更是将铸造秘诀献于兵部军械坊,与太祖皇帝缔结永不修兵的约定,这才得以平安隐退。
虽说由于卸甲之盟使得陈家自此以后不再打造盔甲以及相关军械,但好歹祖传的方子还保留了下来,成为了每一代家主的必修课。而陈公子也的确把这事儿的优先级排得很高,只不过为了行事隐秘所以前期的准备工作几乎都由他一人完成,从在萧山搞出第一把能安全使用的样品开始,直到再次回到钺月郡才着手让比较信得过的匠人批量制造零件,而拼装基本上也都是由陈公子和任天镜这两个人加上少部分心腹亲手完成——这也是为什么萧山不薄的底子却花钱如流水的主要原因之一了,哪个步骤都得增加试错的成本,这成本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而陈炎弼为穆皎献上的、作为压轴拍卖品的宝物,也正是这产业线当中特制的成品——贵就贵在那精美不凡的造型上,左右外壳上的雕花都是请良匠手雕的,看上去就比刀剑一类的兵刃更威武雄浑。一句话,倍儿有面儿。
再说回来眼前这一触即发的反转
,陈公子一共造出来多少把这种量产型的鸟铳呢?可以说这从零开始的摸索直到烧干了萧山的一半底蕴,最后产出也就不到四十,其中还有部分射程、威力和精确度都没有太大保障的劣质品。
那么眼前这将近百人几乎人手一支的情况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这就不得不佩服陈公子的机智了,在穆皎带回中伏消息的当日下午,他和贺难也顾不得私造火器的事情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了,决定随时把这压箱底的杀器拆封,到最后就算发展成双方不得已大规模火并的情况,只要这玩意儿在就绝对吃不了亏——因为一把火枪就能让一个普通人拥有匹敌武林高手的杀伤力,虽然个体的综合实力仍有不足,但也是一种爆发性的提升了。
可先不说这种示重器于人的影响有多大,武装数量是实打实的有限,所以陈公子又想到了一个奇辙——既然短时间内赶不出来完整的鸟铳,那咱们就先造出空壳子来,这玩意儿废不了什么事,更花不了那么多钱,用铁管和木柄拼一下就能仿个大概,要的就是先虚张声势把敌方的士气给压下去,至于枪里面有没有子弹这种事——只要听说过当今的武林盟主差点儿就被一枪打死的故事,谁也不敢赌。
所以今夜黄雀在后的强援们其实也并不像肉眼看上去那么底气十足,因为他们的武装率就只有不到一半儿而已,剩
下的都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草木皆兵”,唯有陈公子可绝对不能露一点儿怯出来,于是他便接过了身旁最近的任天镜手中的真家伙,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站在最前面的钟鹭雪:“我知道你们在城隍庙里也藏了人,但是说白了在这玩意儿面前大家都烂命一条,还是说你们要试试这东西是不是真有传闻当中那么厉害?”
你要说实话,那陈公子其实也有点儿发虚,因为不是谁都有瓦西里那种天赋和经验的,这个距离之下他还真没有把握一枪能把对方的头目给打死打伤,一轮齐射之下倒还有可能,但地上躺着的陈龙雀不也跟着遭殃了?所以他还是故作镇定地端着鸟铳等待着对方的回应,甚至反常地用了一种比较痞气的态度来干扰对方的思绪。
而钟鹭雪这边儿也久久不能平静——因为她的确听说过那个传闻,只不过她的性格是那种比较刚烈的,本就是她擅作主张先围了陈龙雀作质,现在又要让她放手,她却也把握不住谈判的尺度。
到最后,还是脑子最清楚的寇莺主动上前一步,试探着对方的底线:“那你们这边儿的要求……又当如何呢?”
“很简单,只要履行约定就好了——当然,你们得把所有人全都还给我们才行,这是你们毁约的代价。”陈公子还是摆弄着手里的凶器道:“至于你哥哥,我们也会放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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