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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还长着,为何我最合适,你且说来听听。”
安化侍看似毫无波澜,内心中已经开始频频算计。
“本小姐看人不会错的。”
澹台夭夭举起三根手指,看来心中早已有过揣度。
“你能徒手撕开我的天机拂尘蒐,放眼南靖青年一辈,除了叶苓茯还真没有能和你媲美之人,除了你我在南靖也找不到和他抗衡之辈,此乃其一。”
“其二,你本身是大妖并非凡人,和南靖诸方势力皆无纠葛。若是叶苓茯把你杀了,我们不会有任何损失。若是你把叶苓茯杀了,也不会怀疑到澹台家头上,此乃其二!”
安化侍闻言笑笑,举起酒盏朝澹台夭夭敬了一杯。
“快人快语毫不避讳,虽完考虑己身不顾犬马,但最起码比那些背后阴损的奸诈小人强多了。”
澹台夭夭闻言亦是欢喜,她很喜欢说这些纯粹利益的话,也很喜欢安化侍这种打开天窗说亮话的人。
“第三点呢?”
安化侍瞥了一眼她第三根手指。
澹台夭夭却缓缓收起了指头,转而噗嗤一笑艳若繁花,两颗俏皮的小虎牙和少女的小心思一起闪闪发光。
“最后一点只能等你活着回来时说,若是你不愿助我大可把我杀了,我爷爷会借着寄灵牌来找你的狐狸窝。即便你不杀我,本小姐也没办法放过一个知晓秘密的妖精了,你我现在已是一根藤上的蚂蚱,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轻易离开南平京了哦!”
澹台夭夭的话语绵软藏刀,能看出她经常做这种利益说客,句句戳进安化侍的软肋之中,偏偏又令其无法自拔。
对于她布局缜密的威逼利诱,安化侍其实并没有盘听进去。
血泊里长大的孩子没有被吓大的,安化侍只想按照自己觉得对的方向去做。
对于叶苓茯,安化侍知晓和他必定会有一战。
眼下他们二人先后结束闭关,叶苓茯已是大修行者,安化侍着实不晓得能否胜过。
不过此刻的安化侍,藏境以下早已趋向无敌,不向叶苓茯挥刀又如何继续突破?
不管是修行者骨子里的争锋傲气,还是血脉里的深仇大恨,都在告诉安化侍应该答应澹台夭夭的请求。
就像澹台夭夭所说那般,眼下二人的确有广泛的共同利益。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若不接着岂不是没有礼数?你给我准备一副面具,我还需要知晓叶苓茯明日的详尽行踪安排。”
安化侍言罢缓缓起身,扛起鬼彻伸个懒腰,晃悠悠地朝楼上走去。
澹台夭夭闻言雀跃大喜,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谢谢令狐大叔,我马上查好消息通知你!”
“不谢夭夭魔女,请给你无家可归的大叔开间厢房,你大叔我好久没睡过软枕头了!”
当夜无话,安化侍就这般在醉千殇里住下了。
修行者不眠不休也完无碍,可安化侍还是喜欢凡人的吃喝拉撒,因此这一觉他睡得异常香甜。
第二日醒来时,早已经日上三竿。
澹台夭夭为他预付了整月的房钱,对于这位衔着钱眼儿出生的世家千金来说,根本眼皮都不用眨一下。
安化侍将鬼彻与云戒都留在了厢房里,此次他还不准备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想好好试试十年闭关的成果。
他没有再看到陆潜,这位神秘兮兮的酒楼少东家,自从昨晚观灯元夜之后便未再回来。
晌午时分,澹台夭夭派人送来了面具,里面塞了一张封蜡的密函。
面具好似巫婆神汉祭祀时穿戴的样式,黝黑长脸宛若瀚海夜叉,质地粗糙几乎不反射光泽,能看出是上好的夜行器具。
安化侍将面具收进褂子,又将密函阅后即焚,这才晃悠悠地离开了酒楼,一个猛子扎到了熙熙攘攘的红尘大街中。
南平京还和以前一样鱼龙混杂,街上比往日多了许多稽查使,穿着飞鱼服擎七尺剑穿街过巷。除此之外还有一众北戎剑修,衣袂飘忽在琼楼玉宇之间扫视巡查。
虽是初春时节,昨夜灯会后下了一场春雨,此刻亦有些春暖乍寒。
从青莲大街第十三个街口往左拐,穿过三处窄巷子便是丹姝街。
丹姝街第二十八巷口有一间凉茶铺子,眼下未到盛夏还不需要消暑,因而生意比平日稍显冷落了些。
店主人躺在摇椅上打着瞌睡,脸上盖着一顶草帽儿摇来荡去。
老旧的椅背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儿,伴着店主人不经意的打嗝呓语,每响一下都会惊走一只槐树上的幼蝉。
整整一个下午,凉茶铺子中只坐着一个客人,正是拿到线索蹲守此地的安化侍。
他不慌不忙一碗接着一碗,就这般将太阳喝干丢进西山。
寅时,三刻。
夜色早已深沉,打更人喊起了熟悉的夜号,安化侍还是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与他隔街相望有一间生药铺子,旁边也种满了槐树,还有几颗歪脖子的水柳。
槐树长势不错,水柳亦开的荼蘼。
今夜也有雨,薄薄一层并不浓烈,压在树枝上毫无波澜。
雨水有的在新叶上积了很多,微微一颤,抖了一地月光霜白。
有的黏在未褪尽的枯枝上随风晃荡,忽的一甩掉了一半身子,飘在风里悠悠荡荡,最后落在一只胖狗的眼睑上。
胖狗挤了几下眼皮,慵懒的打个哈欠,枕着肥厚的爪子继续酣睡,每睡一下都会打一串的鼾。
又过了一个时辰,胖狗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吵醒,望着左侧巷口处摇头晃尾起来。
巷口处隐隐飘来一片黑影,穿过雨幕走得近些才瞧看清晰,竟是一支抬着轿子的行进仪仗。
四个脚夫。
一顶轿子。
一个引路随将。
一把油纸黄伞。
随将一直把轿子带到药铺门口,落轿后蹲下身子逗弄了几下胖狗,胖狗亦是表示亲昵热切回应。
一切动作都熟悉老练,能看出他们经常光临此间。
半晌后,随将直起身子看向药铺内里。
他眼神微微收紧,似乎察觉到了某些不寻常的地方。
“陈掌柜,我又来替公子拿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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