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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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初内心肯定是想看季荣落个凄惨下场，但见他们玩这么大，也难免有点吓一跳。她估计这才是真正的杀鸡儆猴。韩鸣特意把她叫过来，就是为了让她看看不听话的下场。

她见季荣拼命摇头，后退，很快，就有手下去拉扯他，被他使劲挣开了。

“韩先生，这剧本真是我写的……”他一把扑上来抱住了韩鸣的腿，被韩鸣踹开了，他又顽强地爬回来继续抱着：“韩先生，我还能写剧本，我还有钱……我都给你！”

“嘘。”韩鸣虚空地画了一个圈：“转身。”旁边的小弟从腰间抓出枪，指向季荣，季荣不得不战战兢兢转过身，韩鸣一踹把他从后面踹了下去，他整个人扑通一声，滚到水里去了，在水里疯狂拍打水面。

那惨状，看得顾初心里也跟着发毛。季荣个子矮，这河水又湍急，吞了好几口水，根本无力游向岸边。眼见着他就要活活淹死，她忙说：“韩鸣，你真要弄死他吗？”

韩鸣回头看顾初一眼：“那你替他下去？他可是恨不得你死在水里。”

“我才不想管他。”顾初强笑说：“我是替你考虑，他要是死在这河里，弄脏了这条河，以后你还怎么钓鱼？不如留他一命，关水牢里也好，怎么也好。对吧？”

顾初见韩鸣微偏头，望过来的眼神里藏着一种让她看不懂的深意。只听韩鸣说：“在缅北，善良未必是一件好事，可能会给自己惹麻烦。”

顾初一怔：“什么善良，我只是想让他生不如死而已。”

韩鸣看破不说破地一笑，随手打个响指：“捞他起来，关水牢里。”

见季荣半死不活被拖走了，好歹是活了，顾初松一口气，提在嗓子眼的那口气卸下来，冷风一吹，她不自觉发了下抖，竟然猛咳嗽起来。

突然，一件外套朝她丢了过来，她仓促接住，抬头见韩鸣头也没回：“披着吧。这里风大。”

顾初披上衣服：“谢谢。”她没忘记阿苟的事，只是怕一下子提太多要求，反而惹怒了韩鸣，得不偿失。

见韩鸣给了衣服，明显是他认为她有拉拢的价值，她试探着问：“我听说，阿苟也被关在水牢里了？”

“拿一支笔花了四天，不该罚吗？”韩鸣提着木桶大步往前走，走了一段又回头：“怎么样？他用得还顺手吗？”

谁知道，碰巧顾初一声咳，没顾得上回答，韩鸣就说：“看来是不好用。”

顾初终于喘上了那口气，急忙说：“……好用，好用！”她接连说了几句，韩鸣点头，转头对小弟说：“把阿苟放出来，就说是顾初的意思。以后，阿苟就是你的人了。”

顾初这才明白他的用意，不由得感叹，他这帝王术玩得转。他施压，她施恩，让阿苟发自内心认同她。这样一来，她感激他送了个忠心的下属。其他人也因此知道，效率低是什么下场，不听话又是什么下场，骗了他又是什么下场。

见韩鸣准备走了，她拖着病体，尽力追上去：“我听我姐姐说，剧本跟客服是分开的，不知道我能亲自跟郭西川聊吗？”

韩鸣脚步也不停：“那就太辛苦你了。当然不能……如果你是想让他配合你一起反向画饼，再帮你报警，帮你离开这里，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因为自作聪明，死得最快。”

顾初一愣。

韩鸣笑了声：“给你35，可以。做完这个项目，送你们离开，也可以考虑。但是，如果你想干干净净地离开这里，不可能的。各位，送编剧老师回去。”他一摆手，那些下属便围拢过来。

顾初微微捏紧了拳头：“不用送，我自己走。”

弥勒佛回来时，臭气熏天地进房间要谢谢她们，被她们赶去洗澡了。等弥勒佛洗漱干净后，还提了两瓶酒和一条烟进门，张罗着倒酒：“初姐！我之前看走眼，也对你挺不上道的。没想到你居然在韩先生面前保我……别的不说了，在酒里了！”

他豪气干云，毅然举杯凑到面前来，顾初迅速一挡：“我戒了。”

弥勒佛一把抓过打火机：“那抽烟……”

“不抽烟。”

弥勒佛蔫了，拿起小酒杯抿一口：“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不抽烟不喝酒的人，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江渐容在旁边维护她：“不是要故意扫兴。但我妹妹大病还没好，实在不能喝。我陪你喝一点点。”

弥勒佛猛拍了下自己脑门，起身就走。顾初与江渐容面面相觑时，听见一声爽朗的“来！”他又进来了，手里提着一大瓶可乐：“那就一切都在可乐里！能喝吧？”

这一下，三人都笑了。

送走弥勒佛后，江渐容看出顾初的脸色不好，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了？你回来以后，就一直强颜欢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

顾初摇头，把韩鸣怎么看穿她的计划的事说了。江渐容的笑容也一下子暗淡。

写剧本只是其中一环，真正与郭西川接触，是更重要的一环。而这一环，韩鸣不打算交给她。

两人正发愁，门外有人来敲门，说是韩鸣要他们搬家。顾初正要起身，来人扫了一眼那乱七八糟的房间，嫌弃地皱了下眉头：“不用收拾，走。”

顾初将那笔盒拿在手里：“走吧。”

房门一推，那素雅静谧的氛围就迅速抓住了顾初的心。

“给我们的？”

“韩先生说，选到满意为止。”

韩鸣懂事。

顾初难掩激动，环顾四周，一个客厅就比原来的那小破房要大好几倍，最重要的是里面有两个房间。她再也不用跟姐姐挤一张床了。这里不算豪华，但足够干净。对比之前那破房，她总怀疑是不是住了一窝老鼠，每到晚上，总冒出吱吱的叫声。现在这房间看起来像天堂。

“姐姐，你觉得怎么样？要不，多看两间……”顾初摸摸那柔软的床垫，又回头去问江渐容。见她神情恍惚，“你怎么了？”

江渐容回过神来：“这好像是季荣的房间。”

顾初听得一时没了反应，兔死狐悲，季荣曾经也享受过荣华富贵，吃得好，住得好，唯独是下场不好。而他们像一个新鲜的“季荣”，前途未卜。刚搬进旧人的房间，她们脸上还带着笑呢，却不知道远方的季荣是怎么在哭。她只觉得五脏六腑被水浸了一遍，心也跟着凛冽地一寒。

她搂住了江渐容的肩膀，想给姐姐一点安慰的力量。让她知道，她们绝对不会变成第二个季荣。

最终，顾初也只是说：“就这间吧。”

隔日，季荣被抓下水牢的事迅速传遍了整个公司。昔日的大红人，如今的阶下囚。相反，顾初从一个寂寂无名的新人，扶摇直上。只要郭西川的项目成功，她就能坐稳第一把交椅。

顾初被韩鸣领到众人面前，做了一次正式介绍。她身边就变得全是“亲切的好人”。哪怕是她拿着水杯到茶水间倒水，也有人突然走过来吹捧她两句：“厉害啊，编剧老师。”她索性连水都不想喝了，赶紧走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顾初的待遇提升。她平时的三餐是专人送来的，一般是简单的土豆烧肉之类的，还得用放大镜去找，才能夹住那几片稀疏的肉。

而现在……

某日，她揭开餐盘，见到碟子上摆着一份菜单。她点了一份缅甸北特产的鱼汤面，送来的就是热腾腾的正宗鱼汤面，还附赠了一份烤五花肉和烤豆角。那烧烤的孜然香味，让她感觉到自己总算是回到了人间。

这才是人吃的东西！

很快，韩鸣又派人送来了一箱子果酒。听说顾初早就戒酒了，第二天立刻送来一柜子漫画，第三天，搬来一柜子衣服。总之，韩鸣几乎是变着花样讨她的喜欢。

她沉浸在享受里，完全忘了东西南北，半句不提逃跑。

江渐容看不下去了，反复劝她：“你快想想办法啊！郭西川的项目一旦成功，你回去就得坐牢。”

“他不让我接触郭西川，怎么逃？”顾初懒洋洋地躺在新送来的意大利沙发上：“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还回去什么啊？”

“逃？”

她们几乎同时回头，见到弥勒佛不知道什么时候推门而入。江渐容吓得腿软，顾初却淡定地瞥他一眼：“又来喝我的酒。”

“你不喝，我不喝，多浪费！”弥勒佛嘿嘿一笑：“我都听见了，没必要瞒我。初姐，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你要逃，我二话不说，帮你就是了！”弥勒佛回头把门关紧，真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酒：“不过呢，我劝你们别逃。”

顾初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怎么说？”

“想逃跑的人都是什么人？底层！天天被毒打，被当成血奴，被弄到水牢和地下室的人……你们在这里吃香喝辣，还逃什么啊！你看我，逃了吗？你看韩鸣就逃了吗？再说，想逃哪有这么容易？就连韩鸣也……”

“你们不想逃，我想逃。”江渐容第一次敢打断弥勒佛说话，又转向顾初：“现在是温水煮青蛙，再不跳出去，以后就跳不出去了。季荣什么下场，你看不到吗？”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里已经透出了哭腔。“爸爸是什么下场，你看不够吗？”

顾初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没接话。江渐容见她不答话，气得满脸涨红，一跺脚出去了：“你就堕落吧！”

顾初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愣了愣，连带着弥勒佛也没说话了。她拿起一颗草莓丢进嘴里：“你刚才说，韩鸣也曾经想过逃跑？”

顾初从弥勒佛口中打听了不少韩鸣的信息。

她怎么也没想到，韩鸣这么心狠手辣，被功利迷了心的一个人，曾经也是一名心怀梦想的法学院学生。他来云南接表妹韩双颜离开，没想到被她骗了，反而把自己搭进来了。韩鸣一开始也试过逃跑，下过水牢，甚至也成功报警。警方安排了线人去接他，没想到线人放了鸽子。他只好暂时藏身在一家小店里，谁知道那小店老板为了悬赏出卖他，于是他又被抓了回来。

顾初唏嘘不已。

弥勒佛拿这个作为反面教材教育了她一顿。“所以啊，连韩鸣都跑不掉，更别说你们这些小白花了。”

顾初笑了，也不准备反驳他：“你晚点去了解下，郭西川的项目运营得怎么样？”

正如她预料的，郭西川项目的运营团队进展不顺利。韩鸣大发雷霆，当场取消了所有人的晚餐。这些人本来就被迫一天十二小时加班，现在取消了晚餐，有人直接低血糖晕倒。

弥勒佛替她担心：“完了，肯定是你那剧本不行。韩先生估计马上要来找你麻烦了。”

顾初却丝毫不担心，甚至有点期待。

运营不顺利，韩鸣就得找她改稿，改到最后，没时间了，他迫于压力，没人可用，还不是必须把郭西川的项目给她。

果然，晚上，韩鸣就派人来请她。见到韩鸣的时候，他正在一个温泉旁边泡着。迷雾遮住了他大半的身躯，瘦削紧实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