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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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捏着笔，灵感瞬间爆发了。她只觉得无数回忆如同潮水似的扑面而来，将她淹没。她陷入一片五彩斑斓的画卷，走马观花，如看电影。

她不需要思考，只需要将这些事件完整地记下来。她文思泉涌，沉醉其中，彻底忘了时间流逝。直到大纲完成了大半，顾初才开始感到胃液翻滚。

然而，没有侥幸可言。

这副作用还是来了，不讲道理，来势汹汹，逐渐替代了她写作的快乐，令她忍不住用手紧紧捂住胃部。她如同上瘾般，坚决不肯离开这书桌。她的牙齿深深咬着下唇，克制着这痛苦……

她必须写完！

然而，强迫自己的结果就是她眼前一阵阵发晕，她感到自己的手腕也开始酸痛起来。等她终于抽了空，抬头朝窗外看一眼，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太阳早已下山，天黑透了。

顾初嘴唇张了张，正要继续写，忽然两眼一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她软软地往下倒去，下意识想抓住点什么，却只扯动了那支旧笔和稿纸……

砰！

白纸翻飞，旧笔坠落。

她失去了意识。

顾初再次醒来时，人在医院。

眼前是郭西川和江渐容担心的脸。顾初这才知道自己昏迷了一整天，没查出什么毛病，就是昏睡不醒。江渐容听说了，才特意定了最早的航班过来。

她想起什么，猛然激动，挣扎着想起来“我的稿子呢？”

郭西川忙说“在我这里。”

顾初安心了一些，又伸手“我的笔呢？”

郭西川一时没说话，倒是江渐容忍不住说“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笔？我就不该把那支笔给你！”

顾初反驳道“我晕倒不是因为那笔，是因为我一天没顾得上吃饭，饿的，低血糖。医生应该也是这么说的吧？”顾初趁机掀开被子下床，又被郭西川摁回去了。

郭西川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也知道自己低血糖！为什么不吃饭？”

顾初望了一眼那吊瓶，只好躺回去，指天发誓“我不会再饿着自己了！既然我不是因为那支笔晕的，那就没有问题了？”她揪住郭西川的袖子，用一种商量的口气“把笔给我吧。如果你们担心，等我写完这剩下一半，再也不用了，好吧？”

郭西川低头看她捏着他的袖子，一时心软“你保证按时吃饭？”

见郭西川动摇了，顾初立刻发誓“我保证……”还没说完，就听见江渐容开口“不行，我不同意。初初，你这样太伤身体了。你为什么一定要用那支笔？”

顾初无奈地说“我忘了《反诈》大纲是什么样的了，让我重新写，我也写不出来。可能因为我就是没有才华……”她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不仅所有人陷入沉默，连她自己也一瞬间怔住了。这一刻，她才发现，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也不相信光靠她自己的力量，就能写出好东西来。

她的自信薄如纸，脆如魂，依附在这支笔上。

“是，我写不出来。”她一承认，反而像放下了什么，如释重负。她松开了郭西川的袖子“我知道你们都关心我……但是那支笔是我的，身体也是我自己的。我想怎么用是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

江渐容被她刺了一下，咬住下唇说“你要不是我妹妹，谁愿意管你？你就算是为了我，珍惜自己一下行吗？”

顾初一怔，见她薄薄眼皮子红了一圈，心里又是一软，拽住江渐容的手，却没说话。她们两姐妹，一个外柔内刚，一个外倔内狠，都不是服软的性子。

气氛僵了一会，郭西川忽然说“我亲眼看着你不用那支笔，就写出了《反诈》大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顾初一怔，江渐容眼里瞬间迸发出一抹光彩，抢答似的说“对，初初，你是有才华的！你能写！”

“不，这意味着……”顾初激动起来“他记得剧情。”

郭西川笑了“嗯，也可以这么说。”他见她瞬间变得神采奕奕，也跟着笑了“可以安心休养了吧？别再饿着自己。”

“行了，拿我当小女孩哄呢？”顾初稍微安心一些，仍不太放心“我剩下的交稿时间不多了，万一你又要忙呢？”

郭西川“大不了少睡点。”

“你总这么熬，发际线怎么办啊？让我看看。”顾初勾勾手，郭西川就真的把头挨在她的手上。“看吧。”

江渐容看两人之间那浑然不觉暧昧的气氛，熟稔得让人无法融入。

她皱眉，又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张明星照片“郭先生，听说你跟周凡是好朋友。方便的话，能不能帮忙要一个签名？”

郭西川接了过来，刚要答应，就听江渐容说“初初房间里全是他的海报……”见郭西川皱眉，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顾初迅速补充道“我也没多喜欢周凡。我房间一堆明星海报呢。”

郭西川逼问“还有谁的？”

江渐容抢先一步说“不用担心，没有你的。你们是好朋友，如果心里有别的心思，那不是太可怕了吗？”

见郭西川一下子沉默，顾初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虚了一下“看看又没什么。郭西川也不会介意多一个颜粉。”

“当然不介意。”两人一唱一和，但郭西川显得兴致不高，脸上笑意全无“不过，我跟周凡不太熟，可能帮不上忙。”

晚上，巨星云集。走完红毯，郭西川回了后台，仍被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闪光灯不断，全场粉丝的呼声大喊郭西川。周凡心大，被冷落在旁边，也不恼。他瞅着空隙，在后台笑嘻嘻跟郭西川打招呼“小川，你的粉丝可真多啊！”

郭西川酸溜溜地哼了一声“你的粉丝也不少。”便从周凡边上走了过去。周凡一脸疑惑。要不是他们认识多年，他都要误会郭西川在耍大牌。

还没反应过来，见郭西川又折了回来，递来照片“签名。”周凡懵懵懂懂地签了名。“小川，为什么要我签名呀？”

“添堵。”

周凡“……”

拿到了签名照，郭西川就无情地走了。周凡更懵了，跟旁边助理说“小川今天怎么了？我得罪他了？”

郭西川把照片塞进口袋，却无意中在现场遇到了另一个眼熟的人，看着像薛青林，郭西川想看清楚点，有人推着衣架车过来，他往旁边躲了躲。再去张望，那人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顾初出院那天，刚走出医院没两步，就有个女孩子迎面冲了过来，刚好被保镖拦住了。保镖将女孩子拼命挣扎的双手反剪在背后“突然袭击，你想干什么？”又让另一个同伴尽快报警。

那女孩子大叫“顾……顾初，我是章燕工作室的编剧，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让你帮帮我。”

顾初一怔“放开她。”她听见章燕两个字，摆不出什么好脸色“她想玩什么手段，玩个够，奉陪到底。”她大步往前走，江渐容和保镖们也迅速跟上。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章燕！”那女孩子一直说，顾初要上车了，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崩溃似的哭了起来她偷了我的稿子……”

顾初脚步一顿，心里也跟着被扯了下，她回头，望见那女孩子软弱无力地蹲在地上，她仿佛隔着多年时间，又一次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也在街头这么无助地痛哭过。

这女孩子叫卫明瑜，像许多其他女孩子一样，怀着编剧梦想，加入了小有名气的章燕工作室。章燕疯狂压榨她们，每个人同时写四五个项目，有时，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写作机器。而高强度输出，掏空了她们的创意。当章燕压榨不出来新东西了，就会建议她们去抄。

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写稿。接连有人撑不住。最后，她的好朋友深夜猝死那天，卫明瑜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卫明瑜提出退出，要章燕把拖欠的稿酬给她。但章燕不同意，好声好气地劝她“你放心，钱少不了你的！等你完成了这些项目，你就熬出头了！”章燕又给她画大饼，说是王导有一个关于诈骗的电影项目“这次，我会给你署名。”

王导在编剧心里，是神。

所以，卫明瑜被打动了。她比以前更努力，通宵达旦，耗尽心血，终于写出了一份大纲，交上去了。谁知道，工作室突然关门了。章燕消失了。卫明瑜还是一分钱没拿到，她终于也熬不住了，活活被气得晕了过去。

在医院，她无意中听到一个消息，说是那个热搜上的顾初，杀猪盘编剧顾初，曾经与章燕反目成仇的顾初，也在这里住院。于是，她才找上门。

顾初听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这些女孩子拿不到署名，学不到东西，放下了做人底线，消耗了身体。什么都没有，连钱也没有！

她忍不住骂一句“章燕真狗！”难怪那天在酒店碰见她，顾初出于义愤，告诉卫明瑜“你运气好，找到我。你要是想追债的话，去v酒店找找看。别说是我说的。”

卫明瑜摇头“我不要钱。你是名人，有影响力，还救过很多人……我知道你是好人。你能不能帮我发一条微博，把章燕的事情揭露出来，别让更多女孩子受害，那我就满足了。”

顾初刚要说话，江渐容却突然将顾初护在身后“她不太方便。”江渐容平时软绵绵的，现在却有点为姐则刚的味道了“她们在比稿，她突然发微博攻击章燕，别人会怎么看她？你想发，自己发就好了。”

卫明瑜一愣，有点慌乱地摆手“我真不是！我怕我人微言轻，发微博没人看。她发出来，才有机会上热搜……”

“我们不能上热搜！缅北的事还没结束，你不怕顾初被报复，我怕。我就一个妹妹。真的很对不起，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只能说声抱歉了。”江渐容的声音也在发抖，她显然很不习惯这么怼人。

卫明瑜更是不知所措“对不起，我一时没考虑到这么多。”她眼圈都红了，低头朝顾初点了下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眼见着卫明瑜要走了，顾初忽然开口叫住了她“章燕那份大纲，是你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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