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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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白鹿城里处处张灯结彩，忙碌了一整年的人们在这难得的长假里走亲访友互道祝福，得了压岁钱的孩子们更是成群结队嘻嘻哈哈的抒发着无处安放的精力。

“天啦！！！”苟翠将被子盖到脑袋上，耳边刚安静一会儿，又觉得闷得慌。

她恼火的叫了一声天，从厚厚的被子爬出来，刚离开被窝就打了一个冷颤。

随意趿拉着棉拖鞋来到窗边往下一看，果然又是那群精力旺盛的孩子，他们相互追逐丢着手里的小鞭炮，这种摔炮落地炸响，引得一群小孩儿兴奋的尖叫。

烦死人了！

苟翠心里咆哮着，可什么都没做，只是将窗户重重的关上，再拉上窗帘，外面的声音果然小了很多。

她打了个哈欠，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来到洗手间洗漱，刚收拾完就听到卧室的手机响起。她不慌不忙的走到床头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狐狸精娇玲’来电。

“干嘛？”她懒懒问道。

“”对面有一小阵的沉默，然后一个沉稳的男声问道：“请问，您是许娇玲的朋友或者亲属吗？”

苟翠疑惑的看了眼电话，确认没错后回道：“哦，她电话丢了？”

“是这样的今早呢，这位女士在商场门口摔倒了，有热心群众拨打了110，我们将她送到医院后她已经没有了呼吸，经医院抢救无效后宣布死亡”

警察小哥握着手机，沉着冷静的将事情简明扼要的讲完，也许是对方一时难以接受，电话那头一时没有回应，他叹出一口气，刚想安慰一下对方，不料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啊？啥玩意儿？”

“”

苟翠随意套了一身羽绒服就往医院赶，在护士小姐的指引下来到太平间，两名穿制服的警务人员正在门口等候，见她赶来，都露出一副惋惜遗憾的表情。

白布掀开，露出一个50几许的女人面庞，脸上画着清淡的妆容，看上去很是恬静，正是许娇玲本人。

警察小哥一边观察着苟翠的神色，一边补充道：“这位女士是突发脑溢血然后昏倒在地，这是我们提取到的商场门口的监控，确实是她自己意外摔倒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她出示监控视频，然后低声道：“医院也已经尽力了，还请您节哀！哎！”

苟翠直直的站了半晌，脸一皱，嘴一瘪，旁边的警察小哥以为她要哭，连忙从兜儿里拿出一包纸巾递过去。只见她保持着这种表情接过纸巾放到自己兜儿里，然后一仰头干嚎起来。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哭得出来！

这个死狐狸精正漂浮在自己的尸体上，两腿交叠，毛茸茸的尾巴缓缓的摇着，一只爪子撑着自己的狐狸脑袋，还不时冲着她抛个媚眼送个飞吻什么的。

苟翠干嚎着扑过去，一手握住娇玲的手，一手撑在床栏上，咬牙嚎道：“你怎么就突然死走了呢？也不提前说一声？！！！”

警察小哥摇了摇头，对另一位道：“哎，这姑娘，还真是伤心过了头，这人走之前怎么能提前说呢？哎”

苟翠也不管自己说了什么，只管干嚎，握着娇玲的手也没闲着，使劲儿抠着她的手指，可对方的手死死握成拳头，她抠了半天也才抠出两根手指。

而她的动作，在警察小哥看来，就像是舍不得逝者离开，想要紧紧握住逝者的手。虽然见惯了生离死别，两位警察小哥还是被这一幕深深感动了。

之前递纸巾那位揉了揉微红的眼眶，上前轻拍苟翠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妹子，节哀吧！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深，但这位女士刚过世，尸体僵硬，不能硬掰啊！”

一听这话，苟翠嚎得更大声了，她死死的握着娇玲的两根手指，不肯松开，万一松开了，她又蜷回去怎么办！

干嚎了半天的苟翠脸憋得通红，但一滴眼泪都没憋出来，嗓子倒是嚎哑了。

最后，她在警察小哥的协助下收管了娇玲的‘遗物’，接下来的事就是走程序了。

等群主派人将‘尸体’送到地址后，已经是下午5点了。

这是娇玲的新住处，两室的房子，很是宽敞。苟翠有气无力的瘫在沙发上，幽幽道：“狐狸精快给我结工资，我一天没吃喝了，现在又累又饿，快点给钱我好走人！”

“急什么？”娇玲嗔道：“哎呀，今天是辛苦你啦~请你吃饭~”

苟翠立马来了精神，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兴奋道：“我要吃火锅！”

原本50几岁的娇玲摇身一变，成了20出头的美女，她换上短款的羊绒外套和呢子裙，白生生的腿下配了双短靴，提着小皮包从卧室走出来，说道：“吃什么火锅！满身都是味儿，而且晚上吃火锅的人太多了，得排多久队啊！”

苟翠见她出来，先是愣了几秒，然后问道：“这就是你年轻时候的样子？”

娇玲小嘴一噘，“人家一直这么年轻好不好？只不过生活久了，左右邻居都变大妈了，我总不能还这么年轻吧！”

“所以你就干脆‘死’了，换个地址继续当小年轻呗，那你咋不活到七老八十再‘死’啊？”

娇玲不满，“七老八十那得多老啊，人家才不想满脸都是皱纹~”

苟翠服气了，站起身来，将一张单子拍到她身上，道：“你的死亡证明，收好了，早点去火化销户！”

她这一拍刚好拍到对方胸上，那柔软的触感一下子给她弹回来了，苟翠不好意思的收回手，呵呵道：“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那啥，你有的我也有，你别介意，证明你收好，咱快点出去吃饭吧！”

娇玲揉了揉胸口，盯了她一眼，笑道：“我有的，你真的有么？”

“”算了，不和她一般见识！

虽说才过5点，但天色已经昏暗，周边的霓虹彩灯早早亮起，新年的气氛很是浓烈。

苟翠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哈出一口白雾，再看看身边的娇玲，皱紧了眉头，“大姐！你不冷啊？还光腿？”

娇玲一脸骄傲，“你不晓得，我们狐狸皮毛厚实么？”

苟翠只觉得自己饿昏了头，还担心她冷不冷，“行吧！那咱们吃什么啊？”

娇玲指了指街对面的一家招牌，“呐！那家黄焖鸡可好吃了！”

苟翠不由感叹，果然狐狸都爱吃鸡。

吃完饭，苟翠身上终于暖和了，她暗示性的搓了搓手指，笑呵呵说道：“多谢你请客，我要回家了。”

娇玲一把抱住她胳膊，往前拖着走，“急什么啊？你不知道，我今天被气死了！”

苟翠被她硬拖着不明所以道：“啊？”

“今天情人节嘛！街上到处都是一对一对的，我就去吃个早饭都能碰到那种腻腻歪歪的情侣，然后！然后我就被气到了，摔地上就不想起来了！人家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再‘死’的！都被这些‘臭情侣’气死了！”

苟翠拿出手机一看日期，果然是214，再一看周围，多的是手挽手的小情侣，再看看自己被抱着的手臂，膈应道：“人家情侣招你惹你啦？就算是，那你也别挽着我啊！大姐！”

苟翠身高有170，而娇玲刚到160的个头，依在她身上，颇有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娇玲名字有个娇字，人也娇，此刻她一跺脚，娇哼一声，“我就挽着你怎么了？你还要不要工资了！”

“当然要！”苟翠深吸一口气，“那可是我的血泪钱啊，我为什么不要！”

娇玲乐了，“还血泪钱？你今天就在那儿干嚎，嚎得我耳朵都快聋了，而且，你一滴眼泪都没为我流！”

苟翠干笑，心想着，你又不是真的死了，还朝着这边抛媚眼，我没笑出来就不错了！

娇玲拉着苟翠来到人满为患的电影院，自己去排队买票，让苟翠在一旁等着，等了十来分钟，娇玲举着两张票冲她喊道：“苟翠！快过来，票买好了！”

要说这世界上有什么让苟翠尴尬的，那一定是她的名字，虽然长大后她已经不会太在意这个，但在大庭广众下被这么大声的叫出来，她还是会感到莫名的尴尬。

她尽量无视周围陌生的目光，磨蹭到娇玲身边，低下头小声道：“大姐！请你别直接叫我名字啊！”

娇玲疑问的啊了一声，“那叫你什么？翠翠么？”

苟翠深吸一口气，不打算理她了，独自一人走向检票口。

身后的娇玲自言自语道：“平时不都是叫苟翠的嘛？现在苟翠不能叫，翠翠也不能叫，那要叫什么啊？”

恰好身后有陌生人见到了自己的熟人，打招呼，“哟！老王！好久不见啊，新年快乐啊！”

“老李！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新年快乐！”

娇玲听在耳里，灵机一动，也冲着苟翠热情道：“老苟！老苟！等等我，票还在我手里呢！”

她声音娇脆又大声，一下子吸引了众多目光，苟翠用双手捂住脸，简直哭笑不得，她想和这只狐狸精绝交行不行啊？！！！

两人看的是一部爱情电影，影厅里几乎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情侣。剧情大概就是一对恋人要死要活哭来哭去的，苟翠实在提不起兴致，而且因为太累，直接在椅子上睡着了。

随着人潮出了电影院，娇玲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抱怨她，“人家请你看电影，你居然睡着了，太过分了！电影那么好看，男女主人公的爱情真的好感人啊，没看到是你的损失！”

苟翠打着哈哈道，“好好好，都是我的损失，你看，我的工资”

“哎！都是为了你们人类的这些情谊，我们才辛辛苦苦融入你们这个社会，可你们都不晓得珍惜。”

苟翠知道她估计又想到自己多少年前的前男友了，识趣的闭上了嘴，不然又要叨个不停了。但对方很快又被街边的时装店吸引住了，非要拉着她一起逛街

苟翠当了一路苦力，终于快到娇玲小区的时候，她才从钱包掏出二百大洋递给她。

苟翠将手中的衣服袋子放到地上，将崭新的工资放到胸口，简直感动的热泪盈眶。这多不容易啊！如果白天在医院的时候，那位警察小哥没有在她两讨价还价的时候打断自己，让她多抠出娇玲一根手指，那现在起码能有三张啊！

在她捏着票子感慨的同时，娇玲心疼的提起她放在地上的衣服袋子，抱怨她放地上弄脏了。

忽然从旁边店铺走出一位黄毛小弟，对着两人殷勤道：“两位美女，新年不做个新发型吗？我们店里搞活动，总监亲自设计发型，价格优惠！”

虽然被叫美女很爽，但苟翠还是提高了警惕，捏紧了刚到手的票子。而娇玲显然很感兴趣，忙问道：“你们总监能做叶菲菲的发型吗？”

黄毛小弟见有戏，积极道：“叶菲菲啊，那位女团成员，最近很出圈的，她的发型我们肯定能做！”

娇玲更兴奋了，“多少钱多少钱？”

黄毛小弟比出两个手指，“不贵不贵，只要1998，,像您这样的大美女，一看就不缺钱！”

娇玲还没回答，一旁的苟翠咂舌道：“2000块！”

“2000块不多啊，我要做我要做！不过你们得快点，我还要回去睡美容觉。”

苟翠简直瞠目结舌，她伸出两根手指在娇玲眼前晃了晃，“2000块还不多啊？大姐！”然后又展示了一下刚得的200块，“我这一天忙下来，你才我给200！”

娇玲微笑着将她的手指压下去，说道：“200一天不少了吧？群主每月给你开多少工资？”

“4000。”

“那你算算，你一天工资多少？有我给的200多吗？”

苟翠：“算你狠！”

娇玲满意的点点头，又对着黄毛小弟道：“帅哥，帮我提下东西，我就要做叶菲菲的造型！”

黄毛小弟忙将袋子提过去：“包您满意！”

苟翠对着娇玲的背影赌气似的一哼，又默默将2百大洋小心翼翼的装进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