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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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画面再次转变，放学后的学校寂静一片，和小伙伴玩捉迷藏的苟翠偷偷藏到音乐教室的角落里，那里有一堆老旧的长条木课桌，她身形很小，藏在里面躲过了几波寻找。

小苟翠窃喜，很有耐心的继续躲在角落里。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光线渐弱，教室外好像也没有了小伙伴们的嬉闹声，她刚想出来看看，就听已经掉漆的教室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她又无声的将身体缩回，然后从细缝间偷偷看出去。

来人穿着一双黑色的布鞋，身上是一条灰白的棉质长裙，款式老旧朴素，连个多余的花纹都没有，外面还穿了一件同色的针织长衫。

苟翠知道，来人是杨老师，而这件针织长衫起了很多毛球，袖口还开了线，不过已经被补好了，是她经常穿的。

杨老师又不会捉迷藏，放学这么久还来音乐教室做什么？

小苟翠没出声，看着她走到讲台旁的脚踏琴前坐下，随手弹了一段儿音乐，然后她又停了下来，端坐的身体不动，突然扭头看向角落。

她年过60，灰白的头发拢在脑后绾成一个髻，脸上也有了岁月的褶子，但她的眼神很好，哪怕教室昏暗，她还是对上了小狗翠发愣的眼睛。

杨老师的真身是一只山羊，虽然羊角看起来挺可怕的，但平时它的眼神很温柔。

可这次不同，山羊浑身冒着黑烟，羊角比起往日看起来如同锋利的尖锥，它的眼神更是如虎狼般，随着杨老师一起看过来，吓得小苟翠直接呆住了。

等她回过神，那只巨大的山羊头已经来到杂乱的课桌前，透过那条缝隙与她对视。

恐惧感立刻布满小苟翠全身，可她连声音也发不出。

突然，从教室外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杨老师猛然回头，眼神变得犀利又警惕，苟翠透过细缝，还能看到她微微发颤的背影。

那脚步声停在教室门，一个沧桑的声音响起“好久不见了，杨琴！”

苟翠睡觉的时候喜欢开半边窗透气，也许是夜里的空气太冷，吹进宾馆的房间里，睡梦中的苟翠冷得将被子里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额角却已经被冷汗打湿，紧闭的双眼微微发颤，仿佛就要从梦中醒来。

她紧握额双□□叉在胸前，口中颤抖着呓语“杨老师”

在隔壁睡得不太熟的玉还朝几乎在她呓语出声的同时猛地睁开眼，他一掀被子下床，穿着单薄的恤衫来到窗边，侧耳听了听隔壁的响动后立刻化成一只玄猫，一个纵跃就到了隔壁窗户上，然后又轻巧地跳到她床上。

他伸出自己的猫爪按在她微汗的额头上，轻轻唤她的名字，见她眉头皱紧，并没有醒过来。

玉还朝想了想，化作一道黑烟从她眉心进入了她的梦境。

和他想像的不一样，苟翠的梦里黑沉沉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他试着在黑暗的空间里走了走，四周依旧没什么变化。

他刚想出去，就听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声音。

“翠翠，翠翠，快醒醒！”

随着小苟翠睁眼，玉还朝也看清了苟林的样子。

他个头不高，皮肤黝黑，身形比较清瘦，胡子拉碴的，但浓眉大眼看起来挺精神，苟翠好像也只有这一点像他。

苟林见女儿醒来，眉心才舒展开来，“你这孩子，放了学怎么不直接回家？要不是保安爷爷巡逻的时候发现了你露在外面的书包带子，肯定得将你锁到教室里。”

他一边说着女儿，一边又自责起来，“也怪爸爸今天没准时回家，不然早上学校接你了你呀，怎么就在教室睡着了呢？还是保安爷爷送你回来的，明天上学见到他要说谢谢知道吗？”

小苟翠揉了揉眼睛，用稚嫩的声音说道“爸爸杨老师”

苟林眉头一皱，“杨老师怎么了？”

对呀，杨老师怎么了？

她用力的抓了抓耳朵，小脑袋想了又想，才挤出一句，“杨老师好可怕”

苟林失笑，“你这孩子，最近不是和杨老师处得很好吗？怎么又开始害怕她了？别怕，杨老师是个好妖好人。”

说完他才起身站起来，“爸爸煮了饺子，吃完再睡觉。”

第二天，苟林送她去学校，在门口同保安爷爷道了谢后就离开了，小苟翠紧紧地握着书包带子，看着父亲离开的身影，想要挽留又开不了口，她转身看向教学楼最角落的那间音乐教室，心里不知怎地，升起一股惧意。

而这一天，杨老师没来上课，后来连续几天，都不见她的踪影。

校长骑着自行车到她独门独户的家里看望，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最后才报了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玉还朝觉得，大概是因为白天的事，才让苟翠做起了现在的梦，看她刚才痛苦的表情，这应该是个噩梦才是，可现在看来，这个梦好像只是她幼时的一些记忆。

突然，苟翠的梦境又陷入一片黑暗，四周响起‘怦怦怦’的心跳声，一个沧桑的声音在说“好久不见，杨琴！”

苟翠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这个声音，或者是这个人给她带来了莫大的恐惧。

“好久不见，杨琴！”

这个声音重复响起，越听越阴森，甚至让人头皮发麻，苟翠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密集。

玉还朝不再犹豫，将自己的妖力化成猫灵放出，往日里浑身黑焰的猫灵四散开来，玉还朝长臂一挥，那些黑焰立刻变成淡金色，小灵猫们披着一身金光对着黑暗就是一顿无情的抓挠，像是对着敌人般凶狠的龇牙示威。

玉还朝摇了摇头，催促它们快点干活。

在它们的不断努力下，眼前的黑幕终于被撕开了一条缝，透过缝隙，能看到一张张摆放整齐的旧课桌，最前方的讲台旁还有一架脚踏琴。

教室里的光线渐暗，一个细长的身形站在教室中间，她面朝门口的方向，冷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门口的那人声音干涩又苍老，听起来像个老太太，“自然是找你。杨琴，我昨天和你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杨老师向前两步，走近那人，压抑着怒意说道“考虑？我不是说了么，我现在就想在这里当个普普通通的音乐教师，然后等死！”

“呵呵！”那人嗤笑一声，嘲讽道“普普通通？教师？哈哈，你分明就是个妖，难不成还真想当个人老死！”

“是又如何！”

那人仿佛被她的回答激怒，一个跨步走进教室，“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又老又丑，还有几年可活的？”

听到这里，杨老师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你不如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再来说我吧！”

空气中沉默一阵，那人的气息有些不稳，咬牙道“所以，我才来找你”

说着，那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有些向往“你是没看见，那个早就该死的老头，如今就像是老树逢春般焕然新生了，只要我们”

“够了！”杨老师打断她，“我不想再听你再说一遍，你如果想与他合作，我也不拦你，只是你要想清楚这么做值不得值得才是！”

“杨琴！你别不知好歹，想想以前在山里的时候，我们的寿命何止着区区几百年！再看看现在的你我，老成什么样子了！不如你我联手，去找回属于我们的力量！”

杨老师觉得她魔怔了，说话的声音也平静了下来，“你既然想长生，何必下山混在红尘中，如今却又怪起了谁？不如一直呆在山里好好修炼既然觉得与捉妖师合作是好事，那么你自己就去好了，何必拉我一起。”

“你以为我想？！可我现在的力量根本不够威慑住他们，若是他们反悔，我岂不是会成为这些人的盘中餐！杨琴你我认识多久了，不如，你帮帮我”

利诱不行，又来软的，可杨老师已经失望透顶，转过身不再看她，开口下起了逐客令，“你走吧我帮不了你！”

看到这里，玉还朝暗叫一声不好，这种时候，最是不能放松警惕，哪怕对方是相熟的人。

果不其然，一阵疾风掀翻了周围的课桌，那人如饿虎扑食般扑向背身的杨老师，一手抓住她后脑的发髻，一手死死按住她的肩膀，露出她发白的脖颈和隐隐跳动的脉搏。

那人毫无预兆的突然发作，这变数实在太快，杨老师根本没反应过来，利齿陷入动脉后立刻有鲜血喷涌而出，多数被那人吸入口中，其余的顺着皮肤往下，最后渗透到衣服上。

杨琴痛苦的大叫一声后才开始拼命挣扎，虽然她年纪大了，但力量还是不容小觑，她反手抓住那人还咬在她脖颈上的脑袋，顺着对方的力道开始往后急退，迫使那人也跟着往后，然后‘砰’地一声巨响，那人后背砸到门上，她吃痛的哼了一声，咬在杨琴脖颈上的口松了松。

杨琴顺势肘击她的腹部，等她松开后又立刻转身化出羊头，恶狠狠的用角撞向对方。

可她毕竟伤在脖颈，又失血过多，她撞上去的速度和力道都小了很多，两个羊角被那人双手握住，两人僵持一阵，最后还是杨老师败下阵来。

来人握着杨老师的羊角往后用力一推，无力支撑她身体飞出一段距离后重重砸到地上，她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左手捂住受伤的脖子，颤抖的右手扒着脚踏琴想要站起来，可她还是失败了，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鼓睁着双眼看着那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对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血口大张，声音竟有几分兴奋的颤抖，“杨琴，你想老死在这里，实在太浪费了，不如成全了我！”

杨老师想要说什么，可一张口，喉咙咕噜咕噜的响，又是一股鲜血涌出，她捂住脖子，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人变为兽形，张开血口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她认命的闭上了眼，连句遗言都没能留下。

窗外的微光照了进来，拉长了那恶兽的影子，它用爪子按住杨老师，给了她致命一击后兴奋的舔了舔鼻子，然后开始放肆撕咬。

一时间，整间教室都充斥着撕扯和吞咽的声音，还有散不开的血腥气。

只透过一条缝隙根本看不太清那恶兽是什么，只能从影子看出它尖尖的嘴筒子和一双兽耳。

玉还朝命令小猫灵们继续刨开眼前的黑幕，没想到不仅没刨得更开，反而连那条缝隙也突然闭合了。

苟翠的梦境又回归一片暗黑。

玉还朝看着委屈巴巴的小猫灵们，伸手将它们召回身体里，然后又化作一道黑烟从苟翠的梦里回到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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