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鸢尾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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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组的车把沅嘉措和他的行李直接扔在了门口,然后不顾叶叶的挣扎,连人带车一块拉走了,留下沅嘉措一个人提着行李站在门口哭笑不得。
行李箱拖动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等候许久的动物,随后一只羊从木栏杆探出头来叫了一声,而后几只鸡几只鸭也冒了出来,沅嘉措笑了起来,竟然还有这么多小动物,节目组也是费心了。
好几种不一样的动物露过脸后,小院里终于有人出来了,穿着汗衫短袖大裤衩的许涵亮一手端着篮一手开了门,“嘉措来啦,来来来,快进来,小辣椒,回去,别挡着道儿。”
许涵亮是《夏天和你一起来了》其中一位常驻嘉宾,他算是这种真人秀节目的常客了,在这个综艺之前还录制过不少生活真人秀,是个知识渊博风趣幽默的前辈。
“许老师好,没想到你到得这么早。”沅嘉措试图将自己的行李箱拖上台阶,旁边站着的小羊突然往他这撞了一下,马上就被许涵亮又训斥了一顿。
“小辣椒!边上去!”许涵亮腾出一只手拍了小羊一巴掌,转头对沅嘉措说,“羊如其名,脾气辣得很。”
沅嘉措笑了一下,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想到以前粉丝给池怀取过一个外号叫“小炸弹”,跟小辣椒寓意相差无几,“哪来的这些羊啊鸡鸭什么的?”
“原先这儿的农户留下的,录制结束还得还给人家。”
“这样啊,难怪出门出的这样熟练,原来是老住户了。”
沅嘉措将自己的箱子搬进屋子里,整理好着装重新出来时,许涵亮正蹲在水龙头下洗水果。
“我离这近,到了好一会了,你看这些水果,刚去院子里摘的,待会洗洗就能吃,新鲜着。”
“都六月了还有这种李子呢。”沅嘉措自然地蹲下来跟他一起洗,“我们那管这个叫三月李,三月才吃的到。”
许涵亮洗了一个直接放嘴里咬了一口,“三月酸,六月甜!”
两人洗了水果又在院里的大平地开始搭灶,期间其它三位常驻嘉宾也陆续到来了。
其中乔絮和姜源是一起来了,一个是大满贯影后,一个是知名主持人,跟制作组同一个电视台的,看到姜源,沅嘉措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个句“不愧是严导”,把自家电视台的台柱子都挖来了,这可是一档要封闭拍摄两个月的综艺,跟进组也没差了,台柱子竟然也能答应。
乔絮和姜源到了不久,嘉宾中年龄最小的女生就来了,梁芜,最近拍摄了一部小成本网剧大火了一通,估计是被经纪人送来维持热度的,梁芜一看就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姑娘,才十八岁,一双大眼十分水灵,在网剧《唯有小猫难养也》中饰演女主,连带着大家都喜欢喊她小猫。
乔絮明显和梁芜早就认识,一见到人就笑了起来,“小猫来啦,我们这个家的平均年龄终于有救了。”
许涵亮也笑道:“来了个小姑娘啊,跟我闺女一样大,哎呀。”
“各位老师好。”梁芜有礼貌地一个个问好,然后很快也投入了劳动中。
池怀终于到花屋门口的时候,里面五个人正热火朝天地干着活——搭灶,除了乔絮和梁芜站得比较远受伤比较轻,处于事故中心的三个大老爷们全都灰头土脸的,跟刚从叙利亚前线逃难回来的一样。
院子原本干净的空地上摆了一些砖,放着一些泥,还有水桶,随意撇在地上的锅,以及沅嘉措脚边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碎纸烂布条。
池怀一身名牌,带着墨镜,拖着三个行李箱,门口地上放着一个没空提的运动器材包,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院子里的景象似乎是有些无从适应,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原路返回。
太久没在池怀脸上看见这种不知所措的表情,藏匿了他故意装出来的老成气派,多了几分少年气,沅嘉措有些没忍住,低头无声地笑了笑。
圈内人都知道池怀和沅嘉措的事,即使不知道的,前些天那热搜一个接一个,不知道的也知道了。
池怀一出现,原本热闹的小院安静了两秒,姜源率先站起来,抹了把脸,“小池来了,来来来,快进来,措啊,来给你师弟提提行李。”说着,向沅嘉措使了个眼色,沅嘉措马上会意起身往池怀那走。
许涵亮看着池怀那三个大行李箱,笑得不行,“这孩子是把家搬来了吗?人小猫女孩子东西都没这么多。”
池怀本就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但还是记得要有礼貌地一个个问好,到沅嘉措的时候,他看着走过来帮自己提行李的人,没什么语气地说,“师兄辛苦了,要不你先去洗洗手吧。”
沅嘉措脚步猛地停了下来,有些尴尬地看了眼自己脏兮兮的手,快速转身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了。
再次走过去的时候,池怀直接冲他扬了一下下巴,“提那个包吧。”
健身器材包,里面装了两个几十公斤的杠铃。
沅嘉措:“……”
可真会指使人。
罢了,他又不是弱不禁风,提就提呗。
沅嘉措走过去,运气了一番,将包提了起来,竟然没有他想象的重,还好。
进到花屋,池怀问:“我住哪间?”
沅嘉措卡顿了一下,其实除了许涵亮和沅嘉措他自己,其他人的行李都没搬进屋里,都一股脑地放在大厅,还没分房间呢,但是,不用想也知道,乔絮和梁芜肯定住一个屋,许涵亮和姜源同为一个咖位的老前辈,肯定也住一个屋,剩下两个屋,其中一个是单人房,是留给这一期要来的飞行嘉宾的。
沅嘉措和池怀都已经事先知道了飞行嘉宾就是谢觅荷,女演员,总不能让人家跟他们其中一个男的住一个屋吧?
再怎么绞尽脑汁也不可能变出一个房间来给池怀住,沅嘉措只能指了指自己行李的那个房间,“那,第一间。”
回应他的是池怀行李箱咕噜咕噜移动的声音。
房间不算大,这花屋原本就是这里的居民房改造的,里面勉强放下两张单人床,装修简陋但是极具当地特色,简单又干净,木头的装修反而比瓷砖水泥更有生命和温度,整体来说是很舒适的。
靠窗的那张床上扔着一件外套,是沅嘉措今早乘车时穿的,来了之后就脱了扔这了。
池怀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没多说什么,放下自己的东西打开行李箱,拿出来两件行动方便的衣服,没在意沅嘉措还在,抬手就脱了自己身上这件短袖。
整整七年没这么近距离看到活生生的池怀了,还是没穿衣服的池怀,沅嘉措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用强大的毅力才控制住,左手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一声。
活的。
会呼吸的。
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
伸手就能……
池怀将简单的t恤套上,开口道:“你还不走?我要脱裤子了。”
“额……你自便。”沅嘉措的思绪被池怀一句话就打断了,有些尴尬地往门外走,左耳耳廓上的陈年旧疤竟也有些火辣辣的疼痛。
不是说耳朵上神经很少吗?假的。
池怀换好衣服出来时,沅嘉措正站在屋檐下发呆,外头院子里的两位“灶工”在乔絮的劝说下暂时放弃了搭灶的想法,打算晚饭先随便凑合一顿,结果进到厨房才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吃的,唯一的吃的只有许涵亮先前摘的水果。
于是,六个人站在一排巨大的摄像机前跟节目组大眼瞪小眼。
许涵亮撑着腰,“不是吧严导,这才第一天,我们吃什么?”
“一会天黑后,杜鹃山小店会开放一小时,可以进去购买食物。”
沅嘉措跟旁边的姜源对视了一眼,“用钱?”
“是的。”
“我们哪来的钱?”
“明天你们去帮花农们摘花,得到的工钱可以买吃的。”
此时天色渐黑,山中的蚊虫开始多起来,池怀似乎是被这些嗡嗡作响的虫子扰的有些烦躁,出声问:“那待会呢,没钱怎么买?”
“可以借,不过今天借了多少,明天就要还双倍的。”
“什么?!”姜源往前走了一步,故意摆了生气的样子,“你这什么黑心高利贷?”
节目组不再说话,太阳落山后,天色不一会就黑透了,池怀站在灯光下黑着脸打蚊子,看他脸色,似乎下一秒就会罢工打道回府,躺在舒适的空调房里打游戏。
池怀特别招蚊子,这点沅嘉措以前就知道,只要有池怀在,蚊子都不咬其他人,专招惹他,赶都赶不走。
姜源看着他哭笑不得,提醒道:“小池你的血是不是比别人的香啊,小猫都没你招蚊子,别站在灯下,蚊虫最喜欢灯光了,过来我这。”
沅嘉措站了起来,“姜叔儿,你那乌漆麻黑地有蚊子都看不见,白给咬,我们还是快去杜鹃山吧,看看有什么驱蚊的,又饿又累,一会你细皮嫩肉的小池小猫都要给山里的蚊子吸干了。”
池怀没说话,只是又一巴掌拍向了自己的小腿,姜源看了看时间,也起身,“行行行,咱走吧,快点买了回来做完饭,没想到我也有要借高利贷的一天啊。”
六人走到杜鹃山后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小店才开门,沅嘉措率先第一个挤了进去,店小的可以一眼看到底,沅嘉措一进去就看到了架子上的花露水,快速走过去拿了一瓶。
后面跟着的五个人也走了进来,不一会就选了一堆东西出来,围在柜台前跟节目组结账。
“一瓶花露水七十?你价格标反了吧?你这么卖物价局知道吗?这最多就十七!”
“一包挂面30??就这才几克,你家挂面金子做吧?”
“一根火腿肠10块?你这是什么高贵血统的猪肉做的吗?”
店小口气却不小,价格一个比一个高,六人挑选的东西七七八八加起来竟然超过了500,一再讨论,放弃了好几样之后还是需要三百多,如果买了,就意味着他们明天要还将近700块钱,实打实的一笔巨款。
剩下的几乎都是今晚的食物,还有就是那瓶花露水。
六人陷入了沉默,对着一堆东西正在犹豫放弃哪样,池怀眉头微皱,舌尖轻震发出了不耐烦的一声:“啧,算了,不要花露水了吧,平时干活一直在动蚊子也咬不到。”
沅嘉措表情动了一下,明显是不同意他的说法。
场面僵持住了,柜台的节目组却毫无人性地提醒道:“还有两分钟即将关店。”
沅嘉措看了眼池怀的小腿,上面红红白白一片,有些不忍放弃这瓶花露水,最后还是许涵亮开口,决定先放弃花露水。
“今晚先委屈一下小池,明天你亮叔努力打工来给你买个最贵的,花露水风油精一条龙买齐。”
“嗯。”池怀应道。
六人怨声怨哉地将天价食物买了回去,许涵亮下厨做了个简单的晚饭,他厨艺精湛,几人吃完后都无比满足,可一想到这些食物的价格并将其换算成明天要完成的工作量,又有些难以下咽食之无味。
吃过晚饭后已经十分晚了,洗漱完在凉亭里坐着聊天又有蚊子,几人没聊一会就各自回屋休息了。
小屋只有一个厕所一个电热水器,烧水需要时间,沅嘉措作为最后一个洗澡的人洗完已经很晚了,他擦着头发回到房间时刻意放轻了脚步,进门果然看到池怀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侧脸深深地陷进枕头里,被子只盖了一个角在身上,一条腿曲起,一只手还搭在腿上,维持着拍蚊子的动作,睡着了还皱着眉。
沅嘉措将房间的灯关了,确认房间里的摄影机都已经关闭,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池怀床前,替他将被子拉好,然后在旁边坐了下来,拿着蒲扇给他扇风驱蚊子,一直到他人力擦拭的头发全干了,才回自己床上躺下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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