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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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的天空像灌满了拖把桶里的脏水，灰色的云如攒聚的小山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便会压到人的头顶、漫过每条街道。

徐庆里的脸如天气般阴沉，她面无表情地听着身旁某个被随便派出来的实习小警察道歉，直到出了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无澜的眼里才稍有松动。

“徐小姐出来了。”那人叼着烟咧嘴揶揄道。

站在他身旁的警察是位五十多慈眉善目的男人，他马上和徐庆里打了个招呼：“徐警官好身手啊，那个叫arcer的男人是个能打的，没想到都能被您搞得那么惨。”

徐庆里回忆了许元阳之前的话，回道：“张警官过奖了。”

“我昨天还和老张讲，”许元阳笑着拍了拍张卫华的肩膀，“能下手那么狠的人，除了毒贩子就只有徐小姐你了。”

徐庆里掀了掀眼皮斜睨了他一眼，“夸我还是损我啊。”

“那必然是夸奖，”许元阳道，“听说有一个倒霉小警察前天晚上第一次跟着跑现场，结果拜徐小姐你的杰作所赐，当场就吐了，你说你无意间给年轻一辈带来多大阴影，后生可畏了，畏你。”

“阴阳怪气的，”徐庆里笑着朝递烟的张卫华摆了摆手，“这次立大功了，打算带薪休假多久啊？”

“挣老百姓的税不容易啊，不打算干了。”许元阳夹着烟摇了摇头笑道，指着身后的警察局：“就现在站在警察局外边都一直不自在，也就能跟老张说说话。”

“确实，阿元当了九年老鼠，现在让他当猫，太难为他了。”张卫华也感叹道。

“这九年见了太多，”许元阳道，“这世界黑的黑，白的白，当了这么多年灰老鼠，早就不是当年一腔热血的年轻人了。要说一尘不染、干干净净地回来，我自己都笑掉大牙。但也算没昏了头，心里有条准绳拴着。”

说完，他猛吸了口烟，然后把剩余的一截烟头扔在了地上，锃亮的皮鞋毫不留情地踏在明灭的亮橘色烟蒂上狠狠碾了碾。

徐庆里离开时，许元阳和她道了句“徐小姐，再见了”，徐庆里虽想两人不可能再见了，但还是和他握了握手郑重地道了别。直至下午天放了晴，上了飞机，徐庆里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许元阳的原名。

徐庆里下了飞机，急忙在机场路上搭了辆出租，一路催着师傅快点开。这一路似乎多了很多中学生，这座城市似乎都洋溢着年轻的气息。

“师傅，这怎么这么多学生啊？”徐庆里问。

“今天是青年节嘛，我闺女高中今天就有个组织学生去□□二大纪念馆的活动。”司机师傅乐呵呵地回道。

徐庆里想了想，有些激动地催道：“师傅，换个目的地，去静安警察局。”

司机师傅略感惊讶，怎么突然就从医院改成警察局了？但他还是利落地应和一声，调转车头向警察局开去了。

文旭前一晚半夜接到群众举报去突击某酒店扫黄打非去了，这会儿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她刚想站起身去喝杯咖啡就看见徐庆里风风火火地朝自己走来了，文旭愣了愣，眨眨眼睛：“我没看错吧。”

徐庆里身边还围着两个和她贫嘴贫惯的小警察，见了文旭迷迷糊糊的样子先快言快语道：“超级特工刚从香港回来！文姐，你劝劝徐姐跟我们一起拍个镜头呗！宣发效果那得特棒！”

今天是青年节的缘故，局里的小年轻都被抓去拍主题快闪去了。文旭听了佯作怒容：“昏了头了？也不想想秘密特工能不能出镜。”

“啊唷，忘记了。”两个小女警相视吐了吐舌，岔开话题问徐庆里：“徐姐，你来是为了什么事啊？”

换了吊瓶后，李维洋就坐在床头陪姜玉聊天。好在对方是个风趣健谈的人，两人一直聊了一个多小时姜玉也没觉得不自在。

说到姜玉的伤情后，李维洋还热诚地惊叹了他的勇举，还直言：“我也是个警察，但我们平时工作的危险系数与缉毒警是没法比的，你年龄还这么小就经历了这些我十多年都没见识过的危险，姜玉，你很棒。”

姜玉抿了抿唇，有些羞怯地说了声：”谢谢，其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活过来了。”

“万般都是命。听你刚才说，你对这行很感兴趣？”

姜玉愣了愣，然后他点了点头：“就是在技术方面，如果像徐庆里一样…我不行的。”

“即使庆里本来就很优秀了，也还是避免不了要和阎王爷抢时间。”李维洋感慨道，“那帮丧失理智的瘾君子，没有比他们更危险的人。他们没有思想，只知道自己被抓到只有死路一条，所以野兽一样穷凶极恶，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干缉毒这一行的，还是个姑娘，没点缘由，谁会每天赌着命和毒贩子打交道？”

姜玉默然地听着，然后他开口道：“您很了解她，对吗？”

“当然了。”李维洋像是想起了什么，那样的表情姜玉好像也在徐庆里的脸上看见过，像是越过时间去看一个离自己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接触过…”李维洋突然停顿了一会儿，“…反正，很熟。”

像是憋下去了什么话，姜玉很在意，又很急迫于知悉李维洋避而不谈的内容，但冥冥之中他觉得，那话是他了解徐庆里的关键一步。

两人正僵持着，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姜玉道了句“请进”后，那道窄门呼啦啦涌进来五六个人，还都穿着警服，手里扯着金边红幅的锦旗，端着相机。

姜玉呆愣在床上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徐庆里抱着个巨型花束挤进病房扬着笑脸道：“携静安警察局为见义勇为的新时代优秀青年姜玉同志表彰！”

话音刚落，杵在床尾的一排年轻小警察就开始呱唧呱唧地鼓掌，还冲着姜玉微笑，姜玉一时又惊喜又受宠若惊又有点尴尬。

“这都是快闪素材呀。”其中一个如是说，然后举着大相机一顿狂拍，姜玉见状还下意识地抓抓头发，反应过来后才有点羞赧：“别，别拍。”

“不让拍别拍了，口头表彰就差不多了。”徐庆里朝小警察们扬扬手，“没事就下去吧，不是说还想下楼拍几个镜头呢吗。”

几个小警察又对姜玉一顿口头表彰，然后排成一队下楼继续快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