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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一声远处聊亮的鸡鸣,天终于亮了。
两位各自烦恼了一夜的少年,听到鸡鸣声,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随即,相视一笑。
虽然一夜未眠,但宣泄了内心的烦恼的他们,此时此刻可谓精神百倍。
“唐兄,接下来有何安排?”
“我打算重新去睡一觉。”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打算跟你多聊一下。
这样也好,既然唐兄打算回去睡一下,那么我也重新回去睡一觉好了。”
“你不打算走名将之路了吗?”
“既然有个聪明的走在我前面,那我只要跟随他的脚步亦步亦趋就好了。”
唐靖刚打算就此调侃他一番,忽然,远方战鼓雷动。
二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意想不到之色,随即一语不发的各自回营。
“大哥!”
在战鼓声刚响起的时候,宁宁立刻睁开眼,睡意全无。
打量了一眼四周,独不见唐靖的身影,惊慌之下,来不及披挂,探手拿过枕边的长枪,立刻奔出营门。
“快,准备,敌袭!”
唐靖见她衣衫单薄,将她粗鲁的推回门后,自己也紧忙穿好盔甲,随即喊过传令兵,让他立刻往大营报讯。
没过多久,三军整装待发,唐靖不发一言,只是来回巡视着。
他不知道这次还能有多少人能够生还,多少人还有勇气,在听到战鼓声之后还敢站在这里。
出发的时候,他明明记得,即使是偌大的营房,也承载不下意气风发的他们。
然而,如今,却显得空旷了许多。
“出发!”
在确定将所有的模样印刻在脑海之后,唐靖不再啰嗦,陪着牵着马过来的宁宁,率先上马,一马当先,在前开路。
在他身后,一道道面孔虽然面含恐惧,但依旧脚步坚定的追随在他身后。
大军鱼贯而出,自然风起云涌。
然而,刚一踏入战场,唐靖就被眼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震撼的目瞪口呆。
在他眼前,是密密麻麻的出现,一眼望不到边缘,行走之间,仿佛有山崩地裂之能的士兵。
在他们正中,一杆硕大的大旗迎风飘扬,旗帜正中央,赫然是一个大大的楚字!
“这……这怎么可能?!”
紧随其后而来的吕少白望见眼前这一幕,同样震撼不已。
“难道说是援兵?”
吕少白只能如此说服自己。
如果是景舍提前布置的援兵,那眼前这一幕还算合情合理。
除此之外,他是真的不明白对方怎么能够这么快速的,召集如此多的人马。
就算楚国家大业大,士兵也不可能凭空而降吧?!
双方各自射住阵脚,楚国方面,一个身高两丈,脸上长着疮疤的大汉,身着黑色盔甲,手持一杆乌黑的狼牙棒,率先跃马而出。
“哈哈哈!小子,没想到吧,今天本大爷又来了。
昨天,让你们侥幸赢了一场,你们一定很得意吧?
晚上,是不是还做梦,误以为你们已经赢了?
我呸!”
来西往前吐了口口水。随即在战场中央肆意的笑着,丝毫不在乎唐靖等人。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嘿!小子,你不是很聪明吗?猜猜看啊!”
唐靖皱起眉头,毫无思路。
唯一合理的解释,似乎也只有吕少白所说的援兵,但他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如果真的有援兵的话,那么昨天看到楚军战败,为什么不出手相助?非要等到今天?
如果不是援兵,那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内,召集到比昨天还多的人手。
战场上,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战斗的双方,一个正皱眉沉思,一个正好整以暇的等待。
吕少白焦急的来回看着唐靖与来西。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出声打断唐靖的思考。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流逝着。
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双方开始出现显著的区别。
联军一方,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众人依旧保持着军纪,面色严肃,摒弃凝神的等待着。
楚军一方,站在前排的人,居然因为觉得场面诡异,开始交头接耳。
唐靖仔细端详着这新出现的数万人马,他敏锐的发现,这些人,瞳孔当中颇有些懵懂,呆滞以及恐惧。
在注意到自己正看着他们的时候,居然,还会对自己投以好奇的视线。
如果仔细看的话,这些人身上虽然穿着甲胄,但并不像他们一样。
他们更多的像是把甲胄披挂在身上,而并非穿在身上。
如此,所作所为,自然是兵家大忌,即便是他这个战场小白,也懂得虚心接受老兵的建议,把身上的盔甲,调整到刚刚好方便活动的地步,而不是像怕冷的人一样,将甲胄死死的裹在身上,如此一来还如何战斗?
“小子,怎么样?有头绪了吗?”
来西看着依旧找不到头脑的唐靖,发出嗤笑。
唐靖则依旧紧锁眉头,寻找着双方的不同点。
忽然,他要吕少白过来,嘱咐他如此如此,吕少白虽满心诧异,但依旧遵照吩咐。
很快,联军一方忽然雷动战鼓。
听闻战鼓声,联军一方,瞬间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楚军一方,听到对面,忽然想起战鼓声,最前排的人,忍不住出现骚动。
唐靖见状,立刻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根本就不是久经沙场的士兵,而是全然无知,不知所谓的新兵。
一念至此,唐靖紧皱起眉头,疾言厉色的问道。
“难道说,你将附近这些城池当中的男丁,全部抽掉了吗?
“哟,不错嘛,反应的很快呀。”
答案被揭晓。来西不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唐靖见他如此厚颜无耻,忍不住,怒发冲冠。
“你这家伙!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虐待自家百姓?!如此所作所为也配称为将军吗?简直就是禽兽!”
“禽兽?”
来西闻言狞笑道。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
只要我能够击败你们,将来,虐杀百姓的恶名,自然有你们来替我承担。
假如我战败,那么周边城市都将被你们攻占,到时候,这些人也不再是我的手下。我又何必在乎呢?”
“大哥,让我上吧!”
一旁,早已按捺不住的唐宁,主动请缨。
唐靖挥手阻止了她。
即便他被对方无耻的行径,气的几乎快失去理智,但理智告诉他,对方胆敢如此有恃无恐,必然有何依仗。
“算了,他们这次来者不善!你看他如此嚣张的模样,根本就没打算单打独斗。我说的没错吧?来将军?”
“哈哈哈,小子,你果然聪明!”
来西见自己想法被揭穿,笑的更加狂妄。
随即,装模作样的对唐靖鼓了鼓掌,表示钦佩。
“经过昨天一败,我承认我是不如那个小女孩。但是,两军征战,靠的可不是武艺,这一点你很清楚吧?”
唐靖面色发黑,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所言属实。
“大军距离我们这儿还有多远?”
“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吗?唐靖仔细估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
己方人马,经过昨天一战已经伤亡过半。现在还能够自由活动的,只剩不到两千人。而对方少说也有5万人上下。
虽然,绝大多数都是新兵。但过于悬殊的数量,一样可以形成碾压的态势。
更何况对方还有一万多人,可是昨天侥幸生还者,那些人,才是真正足以对他们,造成致命威胁的杀手锏。
“要不我们固守待援吧?”
吕少把看出唐靖的为难,率先开口。
如此一来,避而不战的责任就不会落到唐靖头上。
事后,就算有人打算以此为由,自己也可以替唐靖承担责任。
然而,唐靖却摇了摇头。
这倒不是说他自尊心有多强,非要和自己过意不去。而是,他知道,对方根本就不会允许他们防守。
“不可能的,人数实在太多了,他们只需要分出2000人手拖住我们,剩下的,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直扑大本营了。他正是吃定我们不得不战,才如此肆无忌惮。”
唐靖气的咬牙切齿,他苦思半响却无良策,不管怎么用兵,都无法扭转双方悬殊的实力。
如此劣势,即使诸葛孔明在这里,恐怕也难以逆转。
可恶,真的万策尽了吗?快想啊,想出一个办法来了。
从来不信神的唐靖,此时此刻,却发现自己唯一能够做的,竟然只剩下向神明祈祷。
这个发现让他哭笑不得。
但他依旧去做了。
如今的他已不在乎结果如何。
他已经做完他分内的职责,甚至几度超过自身的能力。
人生在世,总有些力不能及的事。
这样的结果,她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怪我吧。
躁动的内心得到平静,唐靖睁开眼,眼中已无喜无悲。
“大哥!”
唐宁伸出手,握住比他大数寸的唐靖的手。
他回头看她,眼中尽是欣慰。
“小子,受死吧!”
正当来西策马,打算只取唐靖本阵的时候,忽然!
“风,哪来的风?”
沙石摩擦脸颊,感觉到疼痛的他,自然的眯起了双眼。
不知何时,原本迎面而来的风,突然变的凛冽,随即愈演愈烈。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比风沙更加狂躁的,是看到风向之后,变得更肆无忌惮的来西。
他一马当先,甩开大部队,誓要在今天一雪前耻。
“各就各位!”
即使形式已经如此不利,吕少白依旧保持着冷静,穿梭于两军之间。
“大哥!”
“我知道!等一下你配合少白以最快的速度击杀来西,至于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正当唐靖严阵以待,打算以命相搏的时候,风向忽然开始逆转。
“该死,见鬼,发生什么事?”
冲在最前头的来西,一马当先。
被狂风席卷的他,就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预感到大事不妙,原本如狼似虎,跟随冲锋的楚军,慌乱之间,纷纷抛盔弃甲,争相往后逃命。
使得原本就混乱的队伍变得毫无秩序。
“混蛋,你们给我站住!”
然而,此刻,哪还有人肯听他的话?
此时,风愈演愈烈。
“此天赐良机,机不可失也!大伙,与我冲锋。”
不同于楚军的慌乱,得到风势相助的联军,此时军心大战。唐靖见状二话不说,一马当先,冲锋在前,众人山呼海啸般紧随其后。
如此一来,楚军更加慌乱。
原本就是被强征过来的新人,因为恐慌,开始自相踩踏。
来西连杀数人依旧不可阻止。
预感到大势已去的他,顾不得众人,干脆利落的舍弃马匹,混杂在众人之间,往东北方向逃窜。
然而,情势真的已不可逆转了吗?
在场所有人当中,唯独唐靖依旧保持着冷静。
他清楚的知道,这种意外,固然可以造成楚军一定的困扰,但却无法真正意义上摧毁他们。
因此,他在指挥众人掩杀一阵之后,率先停下脚步。
同时,阻止吕少白追击的想法。
”让他们走吧!”
“为什么?”
吕少白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难道眼下不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吗?
唐靖却不答话,反而吩咐身后的士兵救助因为互相踩踏,受伤倒地,嗷嗷等死的楚国士兵。
“把他们的伤口包扎一下,然后运到伤兵营。”
“将军他们可是敌国啊!”
“照我的命令去做。”
副官不敢抗命,只好吩咐手下前往救治。
唐靖骑在马上,冷静的看着这一幕。
吕少白不明所以。
想不明白的他,干脆不做他想,索性跟在他身后。
唐靖来到一个,相对来说,伤势比较轻的伤兵面前蹲下身子。
对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阵仗,眼神显得畏缩。
见此情形,唐靖首先露出微笑。
和蔼可亲的问道。
“你们是哪里的人?”
“我们是叶县人。”
伤兵见唐靖似乎没有恶意,而且他也知道,此时自己的性命正悬挂在对方的一念之间,因此,丝毫也不敢隐瞒。
“你们可知道两军交战有多么凶险,为什么要过来?”
“将军说过,只要参与此次作战,就可免除夏天的赋税。”
“夏天的赋税?!眼下不是才刚刚入冬吗?你们就要交夏天的稅吗?”
唐靖感到不可思议。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来西可以在如此简短的时间内,号召到如此多的人。
一个刚刚入冬就对来年的生计发愁的人,听说有生的机会,怎么可能不竭尽全力?
只不过,如此所作所为,与畜生何异?
“你们要交很多税吗?”
“十稅其五。”
唐靖听到这句话,内心毫无波澜。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自己理智崩溃的声音。
“伤好之后,你就赶紧回去吧,别再上战场了,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说完,不等对方答话,唐靖便起身离开,只不过背影显得颇为佝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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