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血肉天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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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炎平生第一次感觉有某种东西从身体内被剥夺了出去，这种感觉很是奇怪，因为被拿走的东西并非实体，而是某种虚幻的东西。

往昔的记忆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回荡，从离开乌坦城开始，到进入魔兽山脉被杀，地府中的挣扎求生，再到虚空中获取九幽风炎，又在异世界获得本命符文，回归之后三年之约以及进入吞灵族遗迹，再到现在。

一切地一切在萧炎脑海中不断播放着，但渐渐地记忆中的画面就好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

一道道画面出现......

萧家后山，魂天帝与药老同收自己为徒。

演武堂中，他为得罪过自己的表哥萧宁出头，怒斥一群见风使舵的族人。

米特尔拍卖行中初见小医仙与青鳞，毙杀柳席，抢夺兽火。

加列家族驻地，以斗者实力斩杀大斗师，树立家族权威。

青阳镇前，三招斩杀万药斋斗师，不费吹灰之力让上百斗者组成的佣兵团四分五裂。

魔兽山脉中，被古族半圣截杀，形神俱灭，一缕残魂飘入地府，三生石前窥生死，亡命逃亡，融合虚无吞炎再塑肉身。

离开地府，尽管厌恶云岚宗，但依然选择救下云韵，没有将其曝尸荒野泄愤。

无尽深渊寻九幽风炎，虚空异动，林动家中，凝聚本命符文，魂锁可抽生灵万物之魂魄。

古墓府内，以强绝的实力镇杀三大天骄，获得万魂幡后直接抽魂炼魄后，一张冷漠残忍的笑脸定格在那里。

自此开始，记忆中的自己便变得越来越陌生。

离开古墓府之时，搜集强者魂魄送入万魂幡，自己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

三年之约时，丝毫未曾顾及无辜的云岚宗弟子，击败纳兰嫣然之后甚至准备将其一击毙命。

漠城之战，大肆屠戮，仅仅因为他人天资卓越便杀人抽魂。

初到黑角域，便对当地宗门大肆屠杀，对幸存者斩尽杀绝，虽然血宗并非名门正派，但在他动手之前可从未调查过。而他的动机，也仅仅是满足虚无吞炎的口腹之欲而已.......

萧炎自认并非良善之辈，但几世为人，操守与底线还是存在的，否则当初在萧家之时，他也绝不可能为萧宁出头。

自从凝聚本命符文之后，他的思想似乎变得越来越随心所欲，对生命的看法也越来越淡漠。

这是怎么回事？

谁本命符文的问题？

萧炎看向身旁的小医仙，她对于天空中即将降临的灵族斗圣丝毫没有感受到紧张之意，反而是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此刻向着他走来。

“你没事吧？”小医仙关切地询问着，她拉起萧炎的手，感受着后者的体温。

小医仙呢？她也凝聚了本命符文啊。

萧炎与小医仙四目相对，他从后者那关切的目光中看出了对自己的爱，与清明的内心。

忽然，他感觉到头疼欲裂。

灵魂之海中七彩小精灵正在和虚无吞炎进行着隔空对骂，两者互看不顺眼，言语一个比一个过分。

“给爷爬。”七彩小精灵指着丹田内虚无吞炎笑道。

“九幽风炎，雕虫小技罢了，到丹田里来，我教教你什么叫万火至尊，什么叫第一异火！”虚无吞炎被彩色小精灵的傲慢所激怒了，冷笑道。

“急了。”七彩小精灵做出擦汗的表情。

“呵，我急？九幽风炎，你别以为搞点小手段就能奈何我，我跟你的差距，不是融合两枚异火就能填平的！”

“经典。”

“？”

“我知道你现在很急，但你先别急。”

“？”

如果虚无吞炎现在是人形态的话，你将会看到它头顶暴起的一根根青筋，这个新生的火灵嘴为什么这么臭？

虚无吞炎稍稍平复激荡的心情，想要质问萧炎这是怎么回事。

却发现后者注意力却全在彩色小精灵身上，甚至愣住了神。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九幽风炎是与自己的本命符文融合了，所以这个新生的彩色小精灵身上也有着自己的气息。

........

那位灵族斗圣没有给萧炎更多的思考时间，在众人惊骇地目光中，自那天空上的空间通道中，一直脚踏了出来。

仅仅是一瞬间，天地风云变幻，狂风四起。

暮之城中，房屋拔地而起，飞沙走石如同箭矢般擦之即伤，触之即死。

那些本来还不可一世的怪物们越发狂暴起来，在九幽风炎先前的影响之下互相残杀，但短短三息时间之后，它们同样被狂风卷起，飞往半空中。

这一幕着实恐怖异常，昏暗阴沉的世界中，狂风肆掠，怪物们在半空中嘶吼咆哮着，而唯一能保护他们的东西，便是一层薄薄的保护罩。

伽蓝学院的众人脸色苍白无比，即使是身为伽蓝学院第三天才的柳擎，在面对这种令人恐惧的压迫感时，都险些窒息。

煌煌天威，如同至尊降临。

小医仙则是闭目感应着什么，先前信心十足的她，在这种恐怖威压之下，也不免得额头冒出冷汗。

萧炎则抛弃了脑海中纷乱的杂念，手持长剑盯紧上方降临的斗圣强者，目光逐渐恢复清明。

“父亲.......”灵玉原本跪坐在地面上，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之后，颤抖着站了起来。

昏暗暗沉的天地，正如她此刻的内心。

忽然，她的整个身体开始变得虚幻起来，原本清秀的脸庞随着天地间怪物的嘶吼声而不断闪烁变化着。

一会儿变成一张苍白鬼脸，一会儿则恢复清秀的模样。

四周伽蓝学院众人还没察觉到不对劲，灵玉已经变成鬼爪的手已经缓缓举起，她的前方，柳擎正满脸苍白地盯着天空。

“不要，求求你......”

灵玉的脸变回清秀的模样，她慌乱地看着自己伸向他人的手臂，对着体内的东西苦苦哀求着。

但很快，这张脸便被苍白鬼脸所取代。

她笑了。

裂开的嘴，就像是一道从左耳根开到右耳根的裂缝一般，诡异非常。

“唉。”

萧炎轻叹一声，手指向着灵玉一点，漆黑火蛇自指尖而出，形成一道屏障将其锁在其中。

“灵玉”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火墙，忌惮地迅速收回手臂，脸色不善地看向萧炎。

“所以你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萧炎淡然地看着眼前的这怪物。

在他看来，灵玉多半是跟鼠家班众人一样的一体双魂，只不过他们的一体双魂与蛇人族的一体双魂存在着一个不一样的地方。

蛇人族的一体双魂是族人刚刚出生时，便使用秘术将其封印在体内的，在蛇人族成长的过程中，被封印的蛇形魔兽灵魂会被宿主缓慢融合，直至成为一体。

灵玉与鼠家班的人则不同，他们体内的灵魂体与其说是封印在体内，不如说是寄生在体内更合适一些。

从灵玉目前的表现看来，她非但没有融合体内灵魂体的能力，甚至连压制都做不到。

简直就像是.......一件精美的容器？

可是，一个远古家族成员，斗帝后裔，怎么可能成为他人的容器呢？

这不符合常理。

就算灵族剩下的斗帝血脉如何稀释，如何面临消失的困境，可他们还是斗帝家族之一，是哪怕修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可以成为强者的存在。

这样的家族必定是高傲的、强势的。

此时柳擎等人也发现了灵玉的不正常，他们连连向后退去，如果不是保护罩覆盖的范围只有区区方圆三十米，而外面便是人间炼狱的话，他们恨不得立马逃跑。

“谢谢。”柳擎有些后怕地对萧炎道谢。

“不客气。”萧炎随意道，限制住寄生在灵玉体内的怪物之后，他又向着天空望去。

怪物们的嚎叫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它们变成了一团团血肉、碎骨、血块，然后又在一只无形的大手组合之下，在空间通道下方被组成一道血肉天梯。

天梯很长，从天空之上，一直蔓延到保护罩之前。

而在血肉天梯之上，无数颗眼球被镶嵌在其中，它们本属于那些怪物们，但在怪物们死后，它们却活了过来。

眼球们仿佛是初生的生灵般，瞳孔飞速转动，好奇地看着这片狼藉的世界。

灵族斗圣的那只脚，踏上了血肉天梯。

一瞬间，那无数道眼球们获得了情绪，它们有的暴虐、嗜血、癫狂，有的恐惧、畏缩、绝望，有的冷漠、淡然、不屑一顾。

整个血肉天地活了过来。

“她，可不是什么鬼东西，她是本座的女儿，魂族的两个小家伙。”

隆隆天音自上而下，回荡在这片天地中。

保护罩闪了一下，萧炎腰间，那枚号称能承受斗圣强者全力一击的玉佩却在这一刻裂开一道细纹。

恐怖如斯！

灵族斗圣终于露出真容，他看起来像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人，一身青色长衫，眉眼间是掩盖不住的邪魅之气，如墨的长发被一顶冠冕束起，看起来像是超脱三界外的谪仙般。

灵族族长，灵韬，实力不详，远古家族传言中为高阶斗圣，崛起于三千年前，与萧玄属于同一时期天才，第一次晋升斗圣失败之后神隐，千年前古墓之战时再度现世，当时为五星斗圣初期。

这些都是小医仙所了解的内容，她与萧炎、魂天帝从异界归来之后，曾在魂界中见过这位灵族族长。

灵韬一步一步走下血肉天梯，但看似漫长的路途，在他的脚下也不过咫尺之间。

血肉天梯被他走过的部分，开始寸寸崩溃起来，主题部分化作碎片，镶嵌于其上的眼珠们却得到了自由。

眼珠们瞳孔的后方出现了一双小小的翅膀，然后它们便扑打着小小地翅膀向着四周逃窜而去。

保护罩上出现了裂缝，仅仅是威压，这玉佩便已经快承受不住了。

当灵韬真的站在萧炎等人面前的时候.......

“啪！”

保护罩瞬间破碎，萧炎腰间的玉佩也应声而裂。

这枚保护着他在漠城之战中战无不胜，旁人丝毫伤害不得的玉佩，就此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青衫青年走入人群中，伽蓝学院的众人僵直在了原地，动也不敢动。

但萧炎却在这一刻松了一口气，以这位灵族族长的实力，仅凭威压便可以将在场众人全数杀死，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看来对他们没什么杀心？

先前的那些怪物，还只是警告吗.......

灵韬看了一眼虚无吞炎，眼底闪过一丝忌惮，他手一挥，环绕着女鬼的屏障瞬间消失。

然后，他轻轻抚摸了她的头，语气变得十分温柔：“玉儿，别闹了，跟为父回去吧。”

女鬼的面孔如同春雪般迅速消融，露出那张灵玉的清秀脸庞，只是面对着自己的父亲，她的双眼中的恐惧确实无论如何也化不开的。

“父亲，我......我只是想在外面逛一逛。”灵玉颤抖着说，她将求助地目光望向四周众人。

但面对一位斗圣强者，在场的青年才俊们纵使天纵之才，又能如何呢？

小医仙本想说话，手臂却被萧炎一把抓住，她转过头，只对上一双无奈地双眼。

这毕竟是灵族的家事，来者还是灵族族长，小医仙纵使是魂天帝的义女，他萧炎又是魂天帝的徒弟，在这种事情面前，也是没有发言权的。

更何况......萧炎忌惮地看了一眼已经夷为平地的暮之城。

这位灵族族长实在是太过诡异，即便是斗圣强者，他到底又是如何将这满城之人变成怪物的？

“听话。”灵韬用“宠溺”的眼神看了一眼灵玉，然后转头看向萧炎。

瞬间，这位斗圣强者的眼神便冰冷起来。

仿佛是将一整座大山仍在了萧炎身上一般，他感受到庞大的压力，双腿微微弯曲起来，竟是快要承受不住了一般。

萧炎明白，这还是灵韬故意控制住分寸造成的，否则此刻的他，已经跟玉佩一般化为齑粉。

“小子，你之前烧断我闺女一双手臂，现在打算怎么赔？”灵韬的双眼中满是戏谑。

他很清楚萧炎的身份，魂天帝的唯一徒弟，萧玄之后，魂殿未来的掌舵人。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