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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呼兰行迈与丁小惠都是流水黑市的商人,却也是不折不扣的江湖人,尤其是丁小惠,过去更是叱咤一方的小霸王。
只不过来到流水黑市做起生意后,渐渐习惯安家落户的平静生活,进而被柳五感化成一方良民,这才成为现在的呼兰行迈与丁小惠。
此刻上门去向寅六和尚兴师问罪,不过是重操旧业而已,尤其是丁小惠,对这般操作既是熟悉,又是兴奋!
更何况这会儿去挑衅大名鼎鼎的金不换,为的不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颇有替天行道、惩恶锄奸的味道。
一走到广佛寺门前,他们俩看着高耸紧闭的大门,心中不禁一阵嘀咕:“这都什么跟什么,不过就是间寺院,怎么搞得像深宫大院,这到底是王宫还是天牢?”
丁小惠首先上前去敲了敲门。年轻时候的丁小惠,向来就是个身先士卒的开路先锋,不管对手再是如何人多势众,他总是能摧枯拉朽的杀出一道破口,好让身后的弟兄得以长驱直入,此刻他重操旧业,自然而然的就站上了第一线。
只是这大门敲了不下几十次,咚咚咚的声音就如同泥牛入海,一点后续反应都没有,丁小惠回头望了一眼呼兰行迈,仿佛是说着既然敲不开门,试试翻墙而入如何?
此时广佛寺周遭在金佛起驾后,围观群众已经不若之前万头钻动,但是至少还有一、两千人流连于此。
多年以来,总有些好事之徒想在这里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能遇上金佛回驾的难得机缘。
除此之外,寿德王子此次并未随同金佛起驾前往大觉禅寺,眼下想必仍在广佛寺中,众人对此皆是议论纷纷,总觉得接下来还有大事即将发生。
周遭群众看着丁小惠冒冒失失的敲打着广佛寺门,一个十来岁的孩童上前说道:“你们是不能进去广佛寺的,这里只有王室的人才能进去。”
丁小惠转身看了一眼那个孩童,刻意大声说着:“我家里的小孩让广佛寺的武僧给带走,我是来跟他们要个说法,就算在寺外掰扯也行。”
丁小惠刻意拉大嗓门,就是要引起众人的注意,尤其希望引起寺里的武僧们注意。
这时一旁的围观大叔告了过来,好奇地问道:“寺里武僧带走你家小孩?怎么可能?广佛寺武僧向来不跟外人来往,怎么会带走你家孩子?”
丁小惠继续大声回应:“就在这回金佛起驾之前,敦品国主让我家孩子代替他到广佛寺向里头的武僧问话,后来这孩子就无缘无故的失踪了。
我们城里城外都找不着这孩子,他们说估计是让广佛寺的人给带走了,让我直接上这来要人。”
那大叔一听随即问道:“你们听起来不像是顶上国人,怎么国主会让你家小孩代替他来广佛寺传话?”
丁小惠接着说道:“我家孩子是在鲲鹏国大理寺当差,这回是跟着他家大人来出使顶上国,原本敦品国主是请他家大人来帮忙传话,不巧这位大人临时身体微恙,只好让我家孩子帮忙跑跑腿。”
那大叔继续问道:“就算是如此,那位大人也不是顶上国人,国主怎么会找个外人来广佛寺传话呢?
广佛寺可是王室的御用寺庙,只有王室的人才能进出,更别说你们这些外人连顶上国人都不是。”
丁小惠听此人这番回应,立刻见缝插针的说道:“既然是让外人来传话,自然就是有些顾虑或禁忌,是不方便你们自己人知道的事。
这金佛起驾之前,敦品国主就已经请我孩子跟他大人到广佛寺一探究竟,随后又派我家孩子单独再来一次,其中原委我也不好多说。
反正我只能来找寺里武僧讨个说法,毕竟我家孩子只是负责传话,更何况我们远来是客,没理由这么扣着我家孩子。”
这时周遭更多路人听到丁小惠这番含沙射影,均是好奇的围上前来打听,毕竟今年金佛起驾有着太多异事,大家都是兴致勃勃的想听个究竟。
此时之前与霍西亭聊过天的摊贩也凑上来说道:“我记得那个孩子跟那个大人,我还跟他们说上些话。
他们的确是宫里侍卫所带来的,后来也都进了广佛寺去,等他们离开不到两个时辰,释尊金佛就突然现身起驾了,看来他们真是有点本事。”
丁小惠立即接着说道:“没错吧。后来这金佛是起驾了,但我家孩子却失踪了,我这不得来找广佛寺武僧要人吗?”
那摊贩继续问道:“国主都让你家孩子来传了什么话?怎么武僧这就扣着你家孩子不放呢?”
丁小惠故作神秘的说道:“那些话,敦品国主都没敢让自己人来广佛寺传话,我怎么好随随便便就跟你们说呢?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原来那位大叔仍不死心的问道:“你家孩子来传的话,是不是跟释尊金佛晚了两天起驾有关?”
丁小惠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可不能说,这话要是传了出去,说不定反而害了我家孩子性命。”
那位大叔不依不饶的说道:“你倒是说出来,我们好帮你拿主意,毕竟我们才是本地人,有些事只有我们才懂得其中奥秘。”
丁小惠故作犹豫的说道:“这么做好吗?敦品国主就是不希望你们知道,这才让我家孩子传话,要是最后搞得大家都知道了,肯定会给我家孩子惹上麻烦。”
那位大叔继续试着说服丁小惠地说道:“你得这么想,你一个人终究势孤力单,就说你刚刚敲了半天门,那广佛寺武僧能理会你吗?
要是外头这一、两千人帮你一起吆喝,就算那广佛寺武僧能坐得住,国主那也坐不住啊。”
丁小惠貌似为难的说道:“理是这么个理,问题是我家孩子传的那些话,我也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没头没尾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起。”
那位大叔一拍大腿,说道:“这就是了!你们是外地人,很多事情自然搞不清楚,我们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就算是句没头没尾的话,我们也知道怎么帮你把头跟尾给接上去。”
丁小惠仍佯装踌躇不前的说道:“这样好吗?”
那位大叔见丁小惠的态度似有松动,立即打铁趁热的说道:“你家孩子可是耽误不得,要是再犹豫不决,就算我们想帮你,只怕到时也帮不上忙了。”
丁小惠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的说道:“好,死马就当活马医了。但是我真不知道那几句话的意思,大家就凑和着听吧。
敦品国主让我家孩子传的话,首先是你还是不是你,然后又问我还是不是我,再来问的是你到底是不是我,或者是我到底是不是你,总之就像是在打哑迷。”
这话说的大家都是一阵胡涂,果然是没头又没尾,就算是仙人也不知怎么解读。
那位大叔又继续问道:“就这几句话?没别的?”
丁小惠又接着说道:“那广佛寺武僧也让我家孩子传了话回去,说是什么一直本着初心,什么为了顶上国好,为了大家好!”
这句话同样是没头没尾,果然这个头尾还真是让人难以接得下去,就在大家莫衷一是、议论纷纷时,广佛寺大门突然打开,只见杜三星走了出来,对着丁小惠说道:“这位朋友里面请。”
丁小惠这时与呼兰行迈对望了一眼,于是两人并肩一起走向杜三星。
杜三星见两人一起走来,摇着头说道:“一位进来便可,另外这位朋友就在外头等等。”
丁小惠随即说道:“你放他在外头,难道就不怕他继续跟那些平民百姓聊下去?他知道的可不比我少,像是寅六和尚,像是…”
没等丁小惠说完,杜三星便打断说道:“行了,真那么想进来就一起进来吧,你们不后悔就好。”
两人于是一前一后跟着杜三星走进广佛寺,随着大门一关,外头的嘈杂声音立刻被屏蔽在门外。
这回杜三星直接将丁小惠与呼兰行迈领到大雄宝殿,对着端坐在殿前的寅六和尚说道:“找你的。”
寅六和尚对杜三星点了点头,接着便对丁小惠与呼兰行迈说道:“没打算把你们当做客人,所以也不用招呼你们,你们俩站着听话便是,听完就可以已走了。”
丁小惠与呼兰行迈对寅六和尚这般高傲无理并未有所回应,他们知道眼前这个年轻和尚的皮囊之下,是权倾一时、深不可测的金宝钱庄金不换,以金不换的身份地位,他有资格对万山诸国的任何人不屑一顾。
寅六和尚气定神闲的把弄手上的茶具,深深地吸了一口刚泡好的热茶茶香,接着说道:“若非你们也算是玄路的朋友,就凭你们毁了这么惬意的一个下午,死上一百次也不为过。”
丁小惠针锋相对的说道:“让我们将玄路带回去,你一样可以继续享受你的悠闲日子。”
寅六和尚缓缓地放下茶杯,舒展了一下久坐的筋骨,随即说道:“首先,我也是刚刚才听说玄路不见了,不过那与我无关,我有一百种方法让玄路自愿待在我身边不想走,我没必要偷偷将玄路绑来。
其次,我告诉了玄路什么,那是我喜欢这个孩子,所以我愿意告诉他。
至于他听了我所说的话,之后要去告诉谁,那是他的自由,我既不在乎也管不着。
但是你们听了关于我的事,再要到处去胡说八道,那就是犯了我的忌讳,我同样有一百种方式让你们后悔说出那些话,懂吗?
最后,我的事你们管不着,你们也管不了。不论你们背后是鲲鹏国还是流水黑市,我都没看在眼里。
浴佛大典就剩两天,典礼一结束你们就可以走人,甭管这些天发生过什么,你们就当没这回事。否则,我还是有一百种方式让你们后悔记得这些事。
好了,你们要的答案都给了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寅六和尚竟没打算让丁小惠与呼兰行迈说话,只管自顾自的交代几句话后,就准备下逐客令。
丁小惠当然不是省油的灯,虽说他知道自己招惹不起金不换,毕竟也是我行我素的活了几十年,一时要让他这么窝囊认怂的离开,当然是绝无可能。
“我们哥俩也不是…”丁小惠正要在言语上回怼几句,只见寅六和尚身后一个身影快如闪电的在眼前一晃而过,两个巴掌突然就清脆响亮的甩在丁小惠脸上。
丁小惠尽管称不上柳五那样的武功高手,一手十字拳在他年轻时也足以称霸一方,岂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两巴掌,竟然毫无还手的余地。
寅六和尚摇摇头说道:“我没让你说话,你就不能在我面前说话。现在赏了你两巴掌,可以让你说一句话了。”
丁小惠哪里吞得下这口气,一个箭步便要往前冲,只见呼兰行迈拼了命的将他拦下来,呼兰行迈知道光是那两巴掌的身手,自个俩无论如何都不是对手,无谓在这里赔上两条命。
“行了,既然金老板说了玄路不在这,那就是不在这,我们这就不打扰了。”呼兰行迈一边使劲拉住丁小惠,一边向寅六和尚致意。
寅六和尚笑着说道:“毕竟是读过几天书,见识过大场面的人,呼兰致远的儿子还是有点道理,你没让你父亲丢人。”
原来这呼兰行迈的父亲呼兰致远,当年可是儒门名宿,在万山诸国说得上是桃李遍地,金不换年轻时与呼兰致远也有过数面之缘,因此对呼兰行迈留有三分余地。
呼兰行迈自幼家学渊源,却因为无心出仕为官,因此与父亲呼兰致远多有冲突。
呼兰行迈想过着游侠任剑的快意生活,呼兰致远却认为读书人就该经世济民,父子俩因而嫌隙不断,从此更形同陌路。
尽管呼兰行迈漂泊风尘,但自幼跟随父亲也见识过无数金石字画,因而培养出一身鉴赏珍稀的能耐,故而能让柳五另眼相看,让他在流水黑市成为宗师一般的泰山北斗。
“感谢金老板对家父的谬赞,呼兰行迈不敢丢家父的脸,今日来得突然,冒犯了金老板,还请金老板莫怪。”呼兰行迈听出金不换或许跟父亲有些交情,于是便试着跟金不换套套交情。
“我倒不是在称赞你父亲,我的意思是说,你那个自命清高的书呆子父亲,自以为是的端着架子过了一辈子。
依我看,还不如你这个在黑市倒卖赃物的奸商。无论如何,你看起来都比呼兰致远活的称头,活的像个汉子。”金不换不屑的说着。
“感谢金老板金言,呼兰行迈受教了。”呼兰行迈点头称是,说着便要拉着丁小惠离开。
丁小惠见金不换以言语羞辱呼兰行迈的父亲,立即便要上前理论一番,毕竟自己吃点亏就算了,现在对方都羞辱到兄弟的父母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口气可不能随便吞下去。
虽说丁小惠来到流水黑市后,性情与行事风格都大有转变,平常更是谋定后动,一副帷幄运筹的智者风范,岂知在金不换眼前竟是不断失态,一看到金不换就想冲上去计较一番。
“丁小惠,可是嫌两巴掌还不够吗?你放心,巴掌管够,只要你撑得住,这巴掌要多少有多少。”金不换极尽藐视的说着。
不知是因为寅六和尚那年轻稚嫩的外表使然,还是丁小惠早已将金不换视为强大的敌人在面对,即便知道眼前的金不换惹不得,丁小惠还是忍不住要与金不换一较长短。
“你不过就是躲在保镖的身后逞逞口舌之能,一旦把你身后那两条狗给放走,只怕你就没那个底气跟我叫嚣了。
真要论起武功,天底下比你那两条狗还高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你倒是去他们面前狐假虎威看看啊!”丁小惠怒不可遏的挑衅说着。
“冥王,有人不但说你是条狗,还说天底下比你武功高的不计其数,你以为呢?”寅六和尚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此时只见那道闪电般的灰影再次向丁小惠直奔而去。
丁小惠对这一击早有准备,他双拳在胸**插成无数个十字,一面试着阻挡冥王如鬼魅般的倏忽出手,一面伺机而动的趁隙对冥王予以反击。
哪知那冥王出手就向水银泻地一样无孔不入,丁小惠即便早已在身前防守的滴水不漏,岂知脸颊上还是硬生生的挨上清脆的两嘴巴子。
这次出手,冥王明显的使上了劲,这两巴掌轻松地将丁小惠的下巴给扇得脱臼,得手之后,冥王随即转身跟上了寅六和尚的脚步,一转眼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尽管呼兰行迈的武功并不下于丁小惠,但是对于冥王动如闪电的出手,竟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再一次看着冥王在自己眼前出手得逞,此时只能急忙帮着丁小惠的下巴复位疗伤。
“行了,别再说话,快走吧。寅六和尚对你们已经是网开一面,真要取你性命,刚刚那两巴掌只要往你的太阳穴上招呼,你朋友现在就只能帮你收尸了。”
杜三星突然不知不觉地出现在丁小惠与呼兰行迈身边,似是苦口婆心,又好像是幸灾乐祸的说着。
呼兰行迈见说话的人是刚刚领着自己进来的人,于是点头说道:“多谢,请问尊驾贵姓大名?”
“我叫杜三星,是寿德王子的侍卫,我跟霍神探及玄路都打过照面,回头帮我问候他们。
你们还是快走吧,要是待会寅六和尚变了卦,只怕你们就真得吃不完兜着走了。”杜三星似是别有意图的说着。
呼兰行迈知道自己哥俩完全不是那个冥王的对手,更何况寅六和尚身后还有一个全身素黑的八字胡子始终不发一语,想来也是跟冥王一样的高手。
眼下既然占不到便宜,就不要在这里嘴硬下去,所幸想知道的答案都已经拿到了,想达到的目的也已经完成了,眼下能够全身而退便是上策。
呼兰行迈对杜三星抱拳辞行,接着便搀扶着丁小惠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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