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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本是想来瞧一瞧张三那个憨货领命领哪去了,不曾想在竹林这处见一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对人痛下杀手,那手段毒辣的呦,纵使他干的就是杀手的行径,也觉那人下手太过毒辣。
主子在领他进门第一天便告诫他,江湖上的个人恩怨,勿听,勿看,勿管,如今他一下子犯了两个,还是到此为止吧,他抬脚刚要换条路走,不想被人发现了,这声音是……。
“主,主子?”
仲子逾收回脚微微抬腿踢偏了刘刚的头,李四一脸慌乱的从竹林里跑出来绊在路边的石头上,膝盖一软跪在仲子逾眼前,抬眼刚巧看见他浸染了鲜血的衣摆,血腥之气扑面而来,熏的他几欲作呕。
“收拾干净。”
仲子逾垂眸瞥了额头布满汗水的李四一眼,俯下身子轻触李四的头顶语调轻柔:“你记住你的身份,我是最不愿养闲人的。”
说罢他收回手,缓步消失在漆黑夜幕当中。
李四松了一口气擦去额角的汗水,主子话中的意思他明了,不是他心慈手软而是他晕血啊,他见不得血。
主子这是借此事敲打他,他白日办事不利了,他应当感恩戴德主子今儿饶了他一命,他现下还记得胡五不服主子命令,被主子单手掐断脖颈。
皓月当空,月光漫过窗子,水一样流了满地,心夭坐在房梁上,手中握着一个轻巧的茶杯,杯内的茶不知被晾了几时早已消散了热气,屋内并未点烛,只得在黑暗中看见一个不真切的影。
心夭喝光杯内的凉茶,右手攀上自己心房下侧,只觉那里空空荡荡,当初她咬着牙将肋骨提出来,只为了护仲子逾周全,不曾想这把刀却亲手将他推进了万劫不复。
她怎会不知仲子逾摸走了她的刀,她,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不可说,不可说,一说皆是错。
她怎会不知仲子逾私自截了她的书信,她在乱葬岗混了几载,连她也记不清楚,若说她是新生般来人间走一遭倒也说不准会被蒙在鼓里,只她,从来都不是个痴傻的,他的小伎俩又何时能瞒过她的眼。
“真不知人活一世有何意义,无非就是你欠了我的,我欠了你的,你来我往之间纠缠不清,互相欠债罢了。”
心夭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双眼放空不知看向何处,她倒是第一次犯了难,进退维谷,手足无措,躲无处躲,避无可避。
“阿弥陀佛,丫头,你了悟了。”
了空大师横空出现在屋内,吓的心夭一个没坐住差点从房梁上大头朝下栽下去,她连忙扔了茶杯稳住自己的身形看向了空:“出家人听姑娘家墙角怕是不大好吧。”
“我只是来告知你一事。”
了空在屋内的凳子上坐下,心夭的屋子摆设极简,连女儿家的妆奁都不曾有,只有一面铜镜仰倒在桌上,一个桃木梳子歪歪斜斜搁置在一旁。
“说罢,现下你便是要了我的命,我也认了,只愿大师能宽恕他。”
心夭早对生死置之度外了,早在仲子逾摸走她的断骨刀时她便醒悟了,凭她,何德何能护他一世无虞,这个仲子逾不是个良善的,若他不见了,待如何?
“丫头,你当知道仲子逾一人生两念,若恶念不见,只存善念,他便会徒善远罪,而非现下这般暴虐凶残,他多积恩德,于你,于他都是极好。”
心夭闻言垂下眸子,她原是想着无论善恶,他都是己身的,她都应护着,可她若一度纵容他作恶,就算最终她以命相陪,也未必能算的清楚。
“和尚,你容我想想,现下他说不准以存善念了。”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难难难。”
心夭坐在房梁上见日头一点点升起,才反应过来她竟呆坐了一宿,这些话本子里的情节她一向最嗤之以鼻的,不想她也干出了这等傻事。
仲子逾昨日回来后并未急着将断骨刀送回去,而是擦拭干净后放在自己枕下,如心夭在他枕畔酣睡一般,现下日头大亮,为避免被她发现,他还是还回去的好。
仲子逾推开门,心夭穿戴妥当坐在凳子上喝茶,瞧他进屋也没有开口搭话,只一味啄着杯里的茶水,往日这个时候她定是睡的昏天黑地的,怎的今日起的这般早。
事出反常必有妖,仲子逾的右眼忽跳了一下,他抬手抚上自己不安分的眼皮向前几步笑着开口:“阿姐今日好生勤快。”
“断骨刀赠与你,望你日后能与良善为伍,洗清断骨刀上的血腥气。”
心夭将茶杯轻放在桌面上,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她起身踱到窗前看着大好的日头将手跨到身后:“从今日起,我不是你习武师傅,也不是你阿姐。”
七年前,她也是这般,一身男儿郎装扮立在窗前告诉他,从今往后我便是你习武师傅了,你若碰见不喜的人不必以礼相待,直接杀了便是,如今她这翻话是要弃了他?
“阿姐,别弃了我。”
仲子逾走到心夭身后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拥入怀中,用力抱紧,有想把她融入骨血的冲动,他,真的怕极了。
心夭感受到仲子逾话里的轻颤,终是不忍心他伤心失意,踌躇再三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背出声宽慰:“我不是弃你,我说过,即领了你,便不会弃你,你大可放心,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当阿姐了。”
仲子逾听她说完紧绷的情绪才得以松弛,她若不是他阿姐,他便可不顾众人眼光站在她身侧,执她手轻唤一句心夭,那些梦中出现过的终会变为现实。
仲子逾和心夭并肩走在街巷,路边有一道士对过路人称自己知晓天意,看的轻命数,可惜生意惨淡无人问津,心夭路过老道时,老道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须摇头晃脑,故作玄虚的说:“执念幻化而成,百经周折只为报人恩德,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惜可惜。”
心夭听他如是说停下脚步,走到他眼前坐在摊前的交椅上,饶有兴趣的打量这个看上去鹤发鸡皮的道士道:“你倒是知道的多。”
那道士瞧了瞧站在心夭身后的仲子逾,又瞧了瞧他腰间的断骨刀,瞳孔不自持的缩了缩,他从仲子逾身上挪开视线对心夭道:“姑娘可否能将手伸出来让我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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