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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空将仲子逾放在驴背上,用手背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他真怕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执念关键时刻会闹幺蛾子,还好她今日犯傻了,等她仔细品过味来他就别想好了,还是先稳住她为妙。
“还装,非得让傲天将你淋醒是不是。”
了空见老道还是一副死人样,力道重的踢了他几脚,他用袈裟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的威胁,确保声音不会将心夭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侧,脚下挺尸的羊胡子老道闻言微微侧了侧脸,睁开眼睛看着了空撇撇嘴:“了空,这个大忙我可帮了啊,三壶梨花酿。”
“阿弥陀佛,你最擅长趁火打劫,应了你便是。”
悟然本以为他还要撒泼打滚,软磨硬泡,这个嗜酒如命的大和尚才会答应他无理的要求,不成想了空答应的十分爽快,竟让他一时手足无措,他起身望了眼树上的红衣姑娘,又看了看面容带笑的了空,喟叹口气:“值吗?”
了空摇摇头在胸前比了个佛号:“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皆是错。”
了空袈裟上的舍利在日光下交错生辉,晃花了悟然的眼睛,他抬手遮住那些恼人的光,余光刚巧瞧见驴背上毫无生气的仲子逾。
他想了想从自己的怀里掏了掏,半晌才摸出一粒药丸,泛着苦涩的药香,他走过去喂进仲子逾的嘴里,自言自语:“你们都知情这一字是何滋味,我不知,但我只知,情这一字,最是磨人,这药曾经帮了你,如今也帮了他。”
绝情断念,薄情寡欲,无欲无求,方为解脱。
了空看着他的动作也不出声阻止,世间最讲究因果,便算是执念也逃不脱,他施了个诀,空地上凭空蹦出了三壶梨花酿,甘甜香醇,了空最喜欢的味道,今日却觉的它索然无味。
做完这些了空牵着傲天转身,不带丝毫留恋。
悟然怀中抱着三瓶梨花酿,听着傲天一步一步落在地上,滴滴答答渐行渐远,他看着了空的背影第一次怀疑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若了空没吃那粒断念绝情的药,怕是也不会看破红尘吧,也还是那个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的男儿郎吧,谁又说的准。
“师兄,谁来告诉我,我究竟是对是错。”
山不言,水不语,云长行,穷极世间,再无心悦心夭的仲子逾。
心夭坐在树杈上,昂着头数头顶飘过的云,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悦耳鸟啼,这个是黄鹂鸟的叫声,仲子逾曾经跟她说,黄鹂是两情缱绻的鸟儿。
何为两情缱绻?
心夭动了动僵硬的脖颈,将视线挪到树梢上合力搭小窝的两只鸟儿上,她现下愈发讨厌吵闹了,鸟啼悦耳,到底也吵人了些,她摘下树上挂着的果子,瞄准其终的一个鸟儿用力一丢,正巧将一只鸟儿打落在地。
还是安静的好。
心夭瞧着树下扑腾翅膀的鸟儿满心愉悦,另一只黄鹂见状飞下去到那只受了伤的鸟儿身侧,围着它打转。
呦喝,小东西还挺倔。
心夭晃荡了两下腿伸手又摘下一个黄橙橙的果子,一副我不打死你,今儿我就不是心夭的架势,树下的黄鹂也察觉到她这个罪魁祸首,在树下跟着她叽叽喳喳的对峙,大眼瞪小眼。
“姑娘,这两只鸟儿可是得罪你了?”
清介在树下不怀好意的打量她半天了,第一眼他便认出了她是那日竹息阁里女扮男装的姑娘,除了她,世间约莫没有几个人能这么随性自由了。
心夭循声看向来人,与仲子逾的穿衣打扮不同,来人穿了个黑色的衫子,衣襟处用银线密织,绣成麒麟图案,腰围朱红色玉带,汉白玉点缀其上,腰间挂着一把折扇,两个香囊,发用玉冠高高束在脑后,凤眸高挑带着几分玩味的瞧着她,见她瞧他,咧开嘴角露出一口皓齿。
风流倜傥,潇洒恣意。
以上只是清介自己的遐想,他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舌尖抵了抵上颚,他便知放眼忘遍整个朝歌城,也找不出几个与他一般英俊的男子。
心夭迎着他的目光得出了以下三个结论,贼眉鼠眼,看着就不怀好意,浪荡公子哥儿。
心夭别开脸不看他,心头的茫然又重了几分,她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弄丢了,心头空落落的。
世人皆不如仲子逾,姿色不如,品相不如,事事不如,她后悔了,但他定会在磨砺好自己心性后回此地找她,她安分等着便好。
“姑娘,你还没回我的话。”
清介在树下“唰”一下打开自己的折扇,扇上画的是他最为喜爱的秀丽山水,他求了他爹好久,他爹才在他死对头那里讨来,姑娘家都喜欢文人那些酸臭文采,他装一装也不是不可。
心夭本是坐在树上的,听闻折扇声响还以为是仲子逾拿着他被她撕坏的那把小扇子回来了,不成想还是方才那个纨绔子弟,说是浪荡,其实也不为过。
她刚瞧见他扇子上画的东西还以为她眼花了,等她揉了揉眼睛后再次看,发现还是那副猥琐至极的画,这光天化日之下,有伤风化,她觉得自己应当做一个热心的路人,指点指点他。
“这位公子,你扇子上的画当真极好,落笔微妙传神,生动至极,只这世风日下的,你拿了把画有春宫图的扇子招摇,好似不太妥当。”
心夭从树梢上跃下来,三两步走到他身侧夺过那把扇子,仔细观看半晌,不禁啧啧称奇,乖乖,连神情都这么细微,真是个神人。
清介原以为她当真是在夸他的山水画,但山水有何地方需传神生动?
他挠挠自己的头,狐疑的凑过去与心夭一起看,惊的他睁大了自己的眼,这不是他昨晚未看完的书吗?
他爹是个将军,平日练兵排阵不够,非逼他习看兵法,他也是无法子才将春宫册夹在兵法里的,怎的好端端的扇子变成这幅模样了。
清介直起身风轻云淡的轻咳了一声,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将画扇收起来,慢悠悠道:“这怕是别人放到我这的,姑娘莫要误会,我不是那等无礼冒犯之人。”
“我看你有点眼熟,我是否在哪见过你?”
心夭盯着清介的脸,抓耳挠腮就是想不起来,他刚才的语气,啊,她想起来了,竹息阁的小倌,他奶奶的,可算找到他了,给她下药加料,让她头昏脑涨被仲子逾一顿胖揍。
清介听她如是说十分雀跃,她本以为他认出他是就她出了水火的人,却不料迎面而来的,不是姑娘家灿若桃花的笑颜,而是心夭阴测测的表情,她看着清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秋天到了,果子熟了,该好好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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