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巾帼(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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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隆客栈。
陆然等人离开后,潮生也去了楼上继续布置阵法。袁已坐在大堂窗前,慢慢喝着新煮的茶水,面色冷漠。
店小二挠了挠头,总觉得自从陆然几人走后,这位看起来一直温润如玉的公子,气质莫名变得十分冰冷。甚至,有一丝令人恐惧。
一阵寒风灌进室内。店小二浑身一激灵,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关窗户!”说罢,逃也似的离开了大堂。
袁已平静地坐在桌前,轻抿了一口茶,将茶杯轻放在桌上。漆黑如墨的双眼漫不经心地看向后院枯瘦的楠树。
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黏腻的鳞片滑过地面,蠢蠢欲动的魔息仿佛被扼住了咽喉,瑟缩一下,战战兢兢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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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库房。
宋珺沉声道:“你是二十几年前亡国的燕国人后代,是不是?”
陈耒幸闭口不言,将箱子紧紧抓在手里。
旁边的黑影动了动,藏在影子里的阿影已经忍无可忍,只要宋珺一声令下随时都能给这个陈耒幸来上一刀。
昏倒在门口的守卫引起巡逻官兵的注意,大队人马陆续赶来,重重包围了库房。
被晾在一边的陆然弱弱地提议:“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先撤比较好?”
宋珺看向陆然,眼神柔和了一点。她低声吩咐一句,阿影破窗而出,翻身越上了屋顶,向着官署大门奔去。外面的人以为是这是逃跑的陈耒幸,纷纷追了过去。
门外声音渐远,宋珺甩直了鞭子,长鞭束紧为棍,在地上迅速画出六芒星阵法。两地距离不远,【天涯咫尺阵】画起来很快。
陆然把陈耒幸浮起来站进法阵,熟悉的光芒亮起,景色飞转,再停下来时,几人已经回到了客栈。
店小二刚把客栈门窗都关上锁好,转身就看见大堂里突然出现的三人,陈耒幸的两只腿还在不断滴血。他吃了一惊,连忙翻箱倒柜,找出纱布和金疮药替他包扎。
不多会儿,阿影悄然顺着窗台下的阴影潜进客栈,毫发未伤,甚至都不带喘气的。
陈耒幸坐在椅子上,垂着脑袋,不说话。
宋珺抱臂坐在桌子对面,颈间裹着纱布,也不说话。
陆然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想了想,觉得自己最好也别先说话。
潮生从二楼下来,衣服褶皱落了灰,像是刚从暗层爬出来,看见楼下场景,呆了一下:
“这么快就回来了?”
袁已跟在潮生后面,对陆然眨了眨眼。陆然眼睛亮了起来,心软的一塌糊涂,觉得就算此时陈耒幸掏出手腕粗的钢丝,让他炼化成绕指柔丝,都完全不成问题。
所有人都不吭声。潮生看看陆然。陆然沉浸在小别重逢后的喜悦中压根不理他。他又看看宋珺,宋珺脸色阴沉完全不给他眼神。
潮生只好自己开口问:“宋公子……”
袁已察言观色,纠正道:“恐怕现在该叫姑娘了。”
店小二茫然:“什么姑娘?店里除了我们阿影,还有什么姑娘?”
潮生一愣:“啊,这么快就都知道了吗?”
宋珺眼神如刀飞了过来。
潮生:“…………”
他再转向陈耒幸:“陈公子……”
阿影插话:“呵呵,什么陈公子,我看这里只有一个应该千刀万剐的反贼悍匪。”
陆然冲着袁已委屈地哭诉:“呜呜呜他好可怕一男的!居然会用那么长的钢丝勒断人脖子!呜呜呜呜呜。”
袁已赶紧把陆然搂过来,轻抚他的后背柔声安慰:“没事啊,我在呢,别害怕。”
陈耒幸没忍住,对陆然这个让他功亏一篑的罪魁祸首嘤嘤怪翻了一个白眼。
潮生:“…………”
他求救地看向袁已。袁已轻咳了一下,温声询问陆然:“你们在监狱遇到了什么?”
陆然含情脉脉地看着袁已宝石般的双眼,恍恍惚惚地回答:“姓陈的逃出了监牢,在库房绑架了宋珺。我临危不乱,不引人注目地释放出灵力,一点点缠绕到圈在宋珺脖子上的钢丝上。
然后,我熟练精准地操作木属性灵力和钢丝同调,钢丝在我出神入化的炼制下,逐渐老化腐朽,变得松脆易断。这一切都在隐秘中进行,需要过人的天赋和多年累积的炼器经验。最后在我力挽狂澜之下,万恶的陈狗贼被打倒,没了。”
陈耒幸:“…………”
有毛病吧。
陆然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哦,还有,宋珺说陈耒幸是燕国遗民。等一下。”
陆然终于回神了:“你是燕国人?暗层最后一行符号果真是你刻上去的?那些符号都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阿楠的宝箱?你和阿楠是什么关系?城主夫人恳求我们救下你,城主夫人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众人:“…………”
陈耒幸冷冷地说:“要杀就杀,哪来这么多废话。”
“放心,不着急,早晚收拾你。”
宋珺傲然开口,站起身,给阿影一个眼神。阿影会意转身离去。宋珺自己则双手撑在桌上,探过身子,逼视陈大郎:
“但我是修仙之人,首要任务呢,是祛除邪祟。再过半个时辰,整个店内就会燃起佛门法阵,所有驻留此地的恶鬼都会在佛光照耀下,受烈火焚身之刑,万分痛苦地死去。”
潮生眼角抽了抽。
那倒也不至于,别拿他吹牛啊。
她盯着陈耒幸的眼睛:“不过呢,这也都是这女鬼咎由自取。生前被一个男人骗得团团转,死后还执念不消,作祟害人,合该被投入烈焰中饱尝烈焰焚心之苦。据说她生前唱的怨妇之歌能飘满整座堰城。不知道她死后凄厉的叫声,会有多大!”
宋珺声音逐渐增大,最后猛地一拍桌子。陈大郎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
陆然缩了缩身子,看了看情况,果断又开始嘤嘤嘤。
袁已谴责地看了一眼疾言厉色的宋珺,安抚地握住陆然的手。
阿影端了一碗泡着草药的水回来,放在宋珺手边。
宋珺突然温柔一笑:“依我之见,这后院楠树,阴森古怪,恐怕就是女鬼藏身之所,一把火一起烧干净才好。陈公子,你昨晚也差点被女鬼杀死,在店中又恰是生火的杂役。火烧楠树时,可还要请你亲自点上第一把火。”
陈耒幸猛地抬头:“人是我杀的,一切都是我干的,楠树又有什么错!为什么连一棵树都不放过!”
“那些被鬼魂吸走精气的客人,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连无辜之人都不放过!”宋珺咆哮着,随手将水泼到陈耒幸脸上。
众目睽睽之下,陈耒幸五官平平的脸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仿佛蝉蜕般,浮起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在脸上逐渐溶解,露出下方被隐藏的真实面容。
陆然看向碗中剩余的草药,辨认出这就是最常见的白芷和木槿叶。
他想起来了,当时剑宗神经病将长留药谷改良的易容丹交给他时,曾经说过提前解除易容的方法。他当时还赞叹,这可比之前必须服下特制的丹药简便多了。
湿哒哒的面具残片留在陈耒幸脸上,显得十分狼狈。陈耒幸低下头,英挺的下颌线绷紧,死咬着牙不说话。
宋珺冷笑一声:“好啊,又不说话了。陆然!你现在就去给我烧了那树!”
陆然心想关我什么事。我是木灵根器修,我哪会放火啊。
他灵机一动,凝聚魂力祭出铜灯,灯内火焰高涨。
袁已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他拎着灯转身走向后院。身后,传来陈大郎恳切地低语:“不是她。阿楠不会伤人。”
陆然停下脚步。
陈耒幸抬起头,面具被溶解殆尽,露出底下一张颇为俊美潇洒的面容。只是英气的眼中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一片雾气:
“阿楠不会伤人。那一晚,她是在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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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他被魔物袭击,精气快速流逝,就快要死了。
这时,他隐约听到了阿楠的歌声。
魔物扇动翅膀,长牙咧嘴怒吼咆哮,阿楠的歌声却变得更清晰了。枝头仅剩的楠树叶纷纷扬扬飘落在他身上。一丝丝暖意流到他的胸口。
后来,魔兽被什么人引走了。他半昏迷躺在原地,浑身冰冷,几次感觉要撑不下去时,总是感到有一双温柔的手抚过他的额头。
他咬咬牙,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终于睁开了双眼。
胸口衣服夹层内,一片楠树叶已经枯黄了。
他明白,是阿楠救了他。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阿楠绝不会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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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耒幸的父亲,据说曾经是富贵人家公子。年轻时,跟随商队来往边境,风流倜傥,出手阔绰,浪迹在各大青楼妓院,妥妥的纨绔。
但这一切都只是据说。他父亲和母亲其实都是燕**队的间谍。两国交战,他父亲被派往堰城刺探情报。
所谓的负心陈商人,其实是燕国刺探情报之人。所谓的风月楼,也曾是传递情报的场所。这是陈耒幸挑挑拣拣,告诉客栈内众人的。
但还有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没有说。
比如——
后来燕国倾覆,他的父母两人逃出京城,结为夫妻,在颠沛流离中生下陈耒幸。
从陈耒幸有记忆开始,他们就在不停的搬家。他们住在偏远乡下的茅草屋,住在屋顶漏雨的破寺庙,住在破桥洞下。
父亲总是在一个夜晚悄悄离家,母亲明明醒着,却从不过问。
几天后,父亲浑身是血的回到家。陈耒幸扶他进屋,母亲表面上冷静地指挥他取来热水疮药,背过身时,一行眼泪却直直滑了下来。
几天后,陈耒幸偷偷去医馆抓药,在街上看见墙上大大的缉查悬赏令。城里掌兵的守正被杀了。
守正原是燕国叛臣降将,周国一统中原后,被任命为守城长官。几天前,守正幼子出生百日,府上宴请宾客,刺客混进府中。
座上的守正前一秒还抱着幼子笑呵呵饮酒,后一秒整颗头颅被钢丝绞断,铛啷啷顺着台阶一路滚下去,溅了怀里婴儿满脸鲜血。
可怜那懵懂无知的婴儿,一开始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满手沾着他亲生父亲的鲜血,咯咯拍掌直笑。直到人群骚动起来,那出生不足岁的婴儿,才惊骇地差点哭背过气去。
官府出兵追查嫌犯,嫌犯身中数刀,躲进河中不见踪影。陈耒幸仓皇回家,父亲已经醒了,虚弱地抬手摸摸他的头:“我们又要搬家了。”
他五岁生日的那一天,父亲开始教他学武。母亲劝父亲就此收手,隐姓埋名,过寻常生活,别让唯一的孩子也走上不归的复仇血路。父亲则斥责母亲贪生怕死,已经忘了国恨家仇。
两人大吵一架。母亲要带他走,他看了眼鬓角斑白的父亲,没吭声。
母亲愤而离家。
从那时候起,他每天凌晨不到就起床,练习武艺。父亲画下周国皇亲贵胄的画像贴在墙上,让他每日睡前都反复观摩,牢牢记住这些面孔。
父亲让陈耒幸发誓,会终此一生之力,杀尽画像上的人。即使陈耒幸自己死了,也要让他的孩子继续报仇。
比如——
他十二岁那年,燕国旧都爆发起义。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被拥为新燕王。据说是当年燕王的遗腹子,流落民间,直到现在才被找到。
新燕王面容秀美,面若敷粉。单薄的身躯套在过于宽大的黄袍下,像一个精致的人偶。发间藏了一朵粉嫩的桃花,被起义军统帅不容违抗地摘了下来。
起义仅半年就被镇压。父亲带着两人杀出重围,逃到城外城隍庙内。至死仍紧紧抓着新燕王的手。
那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少年,用力掰开父亲僵死的手,一脸嫌弃地抹去手背上的污血,挑起的凤眼中,满是骄纵,对着陈耒幸颐指气使:
“朕饿了,你去给朕找点吃的。这具尸体也赶紧给朕拖出去,朕看了恶心。”
一阵热血涌上头顶,陈耒幸握紧拳头,沉声道:
“陛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上路。”
新燕王大怒,漂亮的眼眸圆瞪:
“大胆!你敢抗旨!”
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朝着陈耒幸后颈劈了下来。
陈耒幸忍无可忍,掏出匕首虚晃一刀,想吓住这个不知好歹的狗屁新燕王。
滚烫的鲜血淋在他的手臂上。
陈耒幸震惊地睁大眼睛。瘦弱清秀的新燕王握住他的手,将匕首送进了自己的胸膛。
他颤抖着扶住新燕王奄奄一息的的身体。
据说是燕国遗腹子,今年不过十三四岁的;被燕国遗民视为精神寄托,供奉起来只能隔着帘幕见人的;身材瘦弱,面容皎皎,喜欢偷偷往头上戴桃花的;一双美目灿若星辰的新燕王,脸上挂着一丝笑容,喘着气,吃力地说道:
“你父亲……因我而死……这条命还给你啦。”
他的眼泪断断续续滑了下来:
“我不想的……他们以我的名义报仇杀戮……却从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我这一生,不过是个傀儡罢了……我甚至,连自杀都做不到……”
新燕王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想抚摸陈耒幸的脸颊:
“谢谢你……你们解脱啦……我也……自由了。”
白玉般的手落在地上,陈耒幸怔怔地跪在新燕王逐渐冰凉的尸体前。
这是他人生中,杀死的第一个人。
这种滋味,他毕生难忘。
身后一个女声低低地说:“给他收敛遗容吧,不能让最后的燕王,以这幅模样死去。”
陈耒幸回头,居然是数年前离家而去母亲,不知何时来到了庙内。
他撕开新燕王浸透了鲜血的外衣,想给他换一身干净的衣袍。
内衣下,是一圈圈将胸口紧紧缠住的白布条。
陈耒幸瞬间愣住了。双手剧烈颤抖着,不敢再继续往下脱。
比初桃更娇艳,比春风更秀美的新燕王——
是一位被迫女扮男装的公主。
母亲请附近的农户将父亲和新燕王葬在了庙内,让陈大郎给两座坟墓磕头。
陈耒幸重重地跪下身,听见母亲喃喃:
“故国安息……”
再比如——
母亲有一次带他上街,远远地看着出行的皇子王公。队伍中间坐在明黄色的轿子里的,据说是当朝大周绥和皇帝的静安长公主。
母亲轻轻问他:“你想刺杀她吗?”
陈耒幸低下头,看着地面上飘落的桃花,涩然道:“我不杀女人。”
母亲长叹一声:“为了已死之人而杀人,被杀者的亲人复而又杀更多人,何时才是尽头?”
以上种种,都是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小事。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可以和客栈内的人说的。
两年前,母亲病重在床,趁着神智尚清,将陈耒幸叫到身前。她让陈耒幸北上堰城,在一棵种着楠树的院子里找一只箱子。
里面是十几年前改名易姓,冒死潜入周国,从此再也没能回来的燕**士遗物。
她嘱咐他,一定要将他们的遗物带回故土。
母亲气息逐渐微弱,她说她不要她唯一的孩子也陷入仇恨的旋涡。这一辈子,要为了自己而活。她最后爱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闭上了双眼。
陈耒幸其实是他到了堰城后杜撰的名字。
楠字两拆,木生于南。南国墙破,即为幸。破灭之墙,担于秀木之肩,即为耒。
陈耒幸原名陈楠。
父母都告诉他,阿楠是燕军间谍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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