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翎羽仙境（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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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祐的眼前是一片黑紫色的泥沼。

泥沼污浊且黏腻，往外时不时地冒出巨大的泡泡，随着气泡的破裂，有腐臭味直直冲入他的鼻腔。

离奇的是，有许多形状可怖的血盆大口凭空浮现在泥沼表面，正中间有一张最为巨大的嘴，此时正不断喷吐着黑紫色的泥团。

那看起来像是兽嘴，嘴里长着锋利的獠牙——然而也仅仅只是嘴，并没有其他的五官，场面也因此看起来更加诡异。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额角滑下来，覆盖他的睫毛，稍微封锁了他的视线。江祐有些不耐烦地把它们擦去，袖子上立刻就出现一片殷红。

一小时前，他独自赶到黑暗之气最为浓厚的树根底部，成功破解透着邪恶气息的结界，进入这里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巨树辛瑞拉的底部在日积月累之下已经完全被眼前的这滩烂泥侵蚀了。

虽然从外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迹象，但整个树根内部的构造都腐烂的厉害，有许多泛着黑斑的腐朽根状枝条已经完全被烂泥操控了，在江祐进入结界的一瞬间就朝他发起了攻击。

身为百年前乃至如今的星际最强战力，江祐的反射神经是顶级的，他毫不费力地在几个跳跃间躲避了那些树根，并且立刻掏出了自己的多功能武器转化为机械手炮进行反击。

在能灼伤人眼的激光炮击下，紫黑色的泥团和污泥之上的兽嘴被陆续消灭，也不断有腐化树枝被江祐击落，断面显出明显的焦痕，但是很快它们就能把那截断枝再长回来，以江祐的视力，他甚至能看清截面重新生长时细细密密从上面鼓起的小包。

“真恶心。”

他一边漫不经心的开炮，一边像是自言自语般朝紫黑色污泥中央的大嘴说道，泠冽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地穴结界，像是结了霜。

“你比一百多年前更恶心了。”

那大嘴像是能够听懂江祐的话，有了恼意，嘶吼着，操纵着无数腐化树枝朝江祐袭来，皆是角度刁钻，速度也快到肉眼难以捕捉。

虽然躲避这种程度的攻击对江祐来说完全不在话下，但他的身体在百年前的那场末日大战中损耗极大，又经历了时空乱流，也并没能好好呆在疗养院修养多久，如今的体力甚至不足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

在那团污泥发狂一般的持续进攻之下，他有些大意，一不留神被划破了额头。口子不算深但有点长，一直往外冒着血，腰侧也被拉了一道口子，血色很快就从他的外衣里透出来。

“挺怀念的。”

江祐轻狂地笑着，语气却不带一丝感情。

他连血顺着下巴滴落都懒得擦，略显狭长的眼尾带着猩红微微上扬，和之前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一百年前你还是个人型和我对战的，现在沦落成这个样子，你不觉得可笑吗？”

“星夜？”

江祐从那团黑泥含糊的碎片语言里捕捉到关键词。

他不屑地轻哼：“现在的你，不配让我用星夜。”

星夜是和他共鸣度高达100的，由有神之一手称号的机甲大师安德烈在百年前创作的全星际公认最强机甲。

江祐知道，那团黑泥之上的大嘴并没有完整的意识，是至暗者封存能量而形成的怪物。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汲取神树的精华，绝对不能放任这家伙再占据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逐渐成长下去。

他瞥了一眼手上的机械炮。其实，只要发射量子巨炮就能解决问题——但量子炮的威力太大，可能会波及神树和羽人族，甚至会对整个仙境结界造成影响。

忽然，他感到一阵更为熟悉的气息出现在遥遥树顶。那是比这团黑泥要更为接近至暗者的气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搞错。

是白瑭。

他来这里干什么？

一时间，千万种想法划过江祐的脑袋，他并不想做最坏的打算，但是如果白瑭真的是摆脱了羽人族后来神树实施破坏计划的话——

江祐忽然又有些烦躁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如果真的到了那时候，可能也唯有站在他的对立面了吧。

毕竟，这本就是他前来监视白瑭的目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白瑭往巨树顶端的内侧走了大约五米就主动停下了，然后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在一瞬间加重了。

江祐几乎是在一瞬间压低了眉毛，却很快感到一股纯净的力量自树顶涌出，顷刻间覆盖了神树的每一寸角落。

他看到腐朽的树根上亮起莹白色的光圈，星星点点的微光飘洒后，树根上的黑斑全部消失了，他们不再疯狂地挥舞，安静地垂了下来，重新扎进四周的石壁里。

同样笼罩在这股光芒之下的污泥开始剧烈的波动，像是受到猛烈攻击一般开始收缩，污泥之上的兽嘴也在一瞬间消失了好几个。

江祐当机立断在右手合成了硕大的机械重炮，朝着污泥中央那张巨大的嘴轰了过去。

地动山摇之中，巨大的响声后，耀眼的白光在狭小的树底结界空间内激起，烟尘四散后，一切重归寂静。

江祐一双漆黑的桃花眼注视着身前原本满是污泥的地方，在强光和烟雾逐渐散去，看到一片空旷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

白瑭带着白夜霜鹰一头扎进布满浓雾的树顶之后，首先感受到的就是一阵湿润且清新的草木香。

树顶的空间并没有他想象的大，他们一人一鹰毫无防备，一头栽到一片宽大且柔韧的叶子上，甚至还来回弹了两下。

在突破那些受到黑暗之力侵蚀，陷入魔化的树枝后，他来到了一个与想象一点也不相符的巨树之顶。

这里祥和，静谧，没有任何主动攻击的枝条或叶刃，身下的叶片宽厚且柔韧，甚至像一张可以躺上去就睡的大床。

白瑭盯着翠绿的大叶子看了几秒，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此行的任务是来激活纯白结晶的。

小饕餮拍拍屁股爬起来，一双猫猫眼在四周好奇地扫了一圈，终于发现在叶子中央有一朵细长树叶包裹着的尖角，样子……像粽子。

他很快就被吸引了，示意白夜霜鹰留在原地后就快步走过去查，谁知那坨叶子在白瑭走进的前一秒就自动打开了。

他看到一颗乳白色的半透明球体浮在底座中央。

【小花瓶牛逼啊啊啊啊！！真的突破了那些疯狂的树枝！！】

【真希望刚才那个没礼貌的绿毛鸟人能看到我们花瓶宝的英勇一幕，继续打肿他的脸！】

【这就是那个结晶了吧，好漂亮诶……】

【这么简单就得手了？真的不是陷阱吗，小心有诈】

【小花瓶你可别粗心大意啊，你爹我没给你买保险呢，可别凉了】

弹幕纷纷提醒白瑭注意安全，但是小饕餮此时已经完全被这颗雾气缭绕的光球吸引了全部的注意，他没有留意弹幕的劝告，直直走上前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那颗球。

然后那颗圆球在接触到白瑭尖翘的指尖的同时，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从球体表面有莹白色的波纹一阵一阵涌出，顷刻间就覆盖了整个巨树。

在波纹持续的途中，隐约有巨大的响动从底部传来。

疑惑之下，白瑭走到树顶的边缘，拨开环绕的粗壮枝叶，朝神树下方探出一个萌萌的小脑袋来。

那些刚才还群魔乱入，好像杀人不眨眼一样的枝条都收回了巨树繁茂的枝叶内，不再动弹——狂化就这么平息了。

“这是……成功了？”

白瑭对如此轻易的激活过程感到不可思议，但是继续在这树顶呆着也无济于事，他犹豫了一小下，留恋地看了一眼大叶子，乘着白夜霜鹰飞出了自成一方小天地的树顶。

白夜霜鹰缓缓在树底降落，危机已平，白瑭听到周遭羽人族传来阵阵喜极而泣的欢呼声，一双灵动的葡萄眼却首先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驱使着白夜霜鹰落在那道身影面前。

“你……这是怎么了？”

白瑭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银发青年。

他的额角有血顺着他挺拔的眉峰流到深邃的眼眶里，再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侧缓缓滑下来，最后从他凌厉的下颌线上滴落。

他的腰上好像也有伤口，红了一大片，整个人都冒着一股淡淡的血味，看起来很狼狈。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白瑭的眉头罕见地皱了起来。

江祐脸色比之前又白了一个度，但还是弯起嘴角，朝他讨好似的笑了一下，面色讪讪。

“我带巴力回去之后有点无聊，就想去周围的雨林里随便逛逛。”

“？”

逛逛……逛成这样？白瑭表示疑惑，他这捡来的队友不会真的不仅战五渣，还是个大傻子吧？

江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张口就来：“结果又被一只大老虎追着跑！我跑得太急，一不留神掉到一个有尖石头的洞穴里——”

“然后就摔成这样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