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5 树丫上的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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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张守忠的支持,王明远的手脚变得异常麻利。
在米饭煮熟后,一锅羊肉火锅很快也架到火塘上,王明远偷偷加了一包清汤火锅底料,一烧开,立刻就变得香气四溢。
油灯下,锅中咕噜噜的声响中,浓郁的汤汁翻滚间散发着诱人的乳白色。
再配上99香辣椒蘸水……简直完美。
张守忠直勾勾地看着里面翻滚的厚薄均匀的羊肉,忍不住吸溜一下,将到嘴角的口水吞了回去。
王明远在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的白米饭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塞到嘴里,烫得直吸冷气。
两个人,硬是将两斤多羊肉以及汤汁喝了个干干净净,这还不算大米饭。
吃到最后,张守忠都开始怀疑,为什么自己的肚子竟然能装下那么多东西。
“以后吃东西,别再叫我了,在你这里多吃上几顿,回去吃啥都没滋味?”张守忠感叹。
“真的?”王明远嘿声笑了笑。
张守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昨天弄到两只竹鼠,这玩意儿打洞太厉害,牙齿又猛,铁线都拴不住,被我宰了,明天我带过来。”
“竹鼠,好东西啊!”
王明远也只记得小时候来张家坳陪爷爷的时候,有幸吃过一次,那Q弹的肉感真不是盖的。
更让王明远高兴的是,张守忠显然是被美味俘虏了。
只有见过吃过,才会驱动最原始的本能去达成。
而达成的基础,最终还是汇集到金钱的获取上。
王明远有理由相信,张守忠将会是自己赚钱大业上非常得力的助手。
简单地收拾好锅碗瓢盆,王明远切了一斤多的羊肉,又偷偷往里面加了些清汤火锅的作料,用张报纸包了带着,两人急匆匆地赶往陈家沟。
来到陈进学的院坝外,王明远探头看了看院内,陈进学蹲在门口,抽着烟斗,屋内油灯微微晃动着,将他正在做针线活的女人的身影投在窗户上,摇摆不定。
张守忠也探头看了一眼,随即上前拍响院门门板。
“谁啊?”陈进学出声问道。
“是我和小王!”张守忠应道。
“等着!”陈进学在墙脚石头上磕了磕烟斗,起身过来将门打开:“进来吧。”
“他们都睡下了,就不进去了,我们这个时候来找你,是有事跟你合计,咱们外面说。”
张守忠说着,将陈进学拉了出来。
三个人走到前方的那棵需要两人才能合抱的大皂角树下蹲着,王明远给两人分别敬了一支烟后,不用他开口,张守忠倒是先将王明远收购蚂蝗的事说开了,听得陈进学一愣一愣的。
“我经常看报纸,报纸上说过改革开放的事,南边的确搞得红红火火,还有那些大包干的,也是喜讯不断,在我看来,这确实是大势所趋,至少,能让人们的生活过得更好,人活好了,比啥都强。至于,收购药材这事儿……”
听完整件事情,陈进学闷头抽烟,过了好一会儿,在王明远都快以为这事要黄的时候,才缓缓开口:“这事也应该可以做。”
一听这话,王明远心头不由一阵狂喜。
这会看报纸的队长,就是不一样,至少意识就强很多。
“这么说你是赞同的,你看能不能将事情在会上公布一下,发动大伙做一下?”王明远试探着问:“我可以先付一部分定金。”
“那不行,万一一不小心弄成个典型,我是会被批判的!”陈进学吓了一跳:“不管怎么说,政策始终还是有些不明朗,这事我虽然也认为是正常范围内的买卖,可在很多人看来,依然有投机倒把的嫌疑,要做你们做,我当作没看见,可别带上我。”
“还有,这些话,也就我们三人知道,可不许外传,尤其是你……”
陈进学说着,很不放心地看向王明远:“你在陈家沟生产队落户没多久,现在都想起来了,就不打算回去?”
这……还是怕被牵连,选择观望啊!
简直就是个人精……刚刚还觉得他意识强来着,这一转眼,又想着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是有些过于保守,那点先进的意识算是白瞎了!
不过,王明远倒也能理解,这年头想要赚钱的,谁不是摸着石头过河。
终究还是要让人见到实际的好处慢慢带动才行。
而且,陈进学最后一句话更是大有深意。
他分明是想探探王明远的身份,同时也是一种警告:你可是个外来户啊!
王明远笑了笑:“队长放心,我绝对守口如瓶,不会到处乱说的,至于回去,这怕是难了,我这边,家都没有,去了又能怎样。这里其实就挺好,大家对我都挺照顾,虽然有些条件很不错的亲戚,但终究不是家啊……我不打算走了。”
嗯,对头,这边确实还没有家。
自己的父母,现在都还是七八岁的小屁孩,指不定一天到晚在哪鬼跳,倒是随便提一嘴有些条件不错的亲戚,也好方便以后行事。
没有家……可怜的娃!
陈进学和张守忠都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这年头,不乏命运多舛的人,而且,看情形,王明远也不想说。
管他那么多,都落户在张家坳了,还能怎样?
王明远将手中用报纸包着的羊肉往陈进学手中一塞,笑道:“亲戚送了不少米面肉油,这点羊肉你带回去吃一顿,至于抓蚂蝗的事,我自己找人说,一切都是我个人行为,绝对不会牵连到队上,一人做事一人当,到时候真有问题,就说是我诱使的好了,不关任何人的事。”
王明远说完,起身直接走人。
“我也走了!”
张守忠迟疑了一下,也立刻跟了上来。
独留下陈进学在皂角树下,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羊肉好半天,随手将羊肉放在一旁,一个人闷着头重新在烟斗中塞了旱烟,抽完后,才起身回家,羊肉被他随手放在皂角树的树丫上。
从张家坳到陈家沟的这段土路,王明远走了几个来回,也算是熟悉了。
不用煤油灯或是火把照亮,他慢慢适应夜色的双眼,也能从周围模糊的环境分辨出,自己该落脚在什么地方,比起一开始的种种不适,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张守忠一直默默地跟在王明远身后,不急不缓地走着。
“三叔,这事你还敢做吗?”王明远临到知青点的时候,停下身问道。
“做,为什么不做。”
张守忠没有丝毫犹豫:“其实很多事情,我早就想做了,在部队的时候,我一个有着过命交情的战友就是南方的,前段时间还给我来信了,说他们那地方变化多大多大,问我要不要过去跟他一起发展。”
“他还告诉我,好些大城市都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摆摊了,赚到钱的,什么二八大杠。缝纫机、收音机、手表之类的,早就用上了,甚至还有人家,连电视也早早地看上了。”
“若不是家里有老有小需要照顾,我他娘的早出去闯荡了。”
“不就弄点蚂蝗卖给药材采购员嘛,这才多大点事,既然有这赚钱的机会,为什么不干。”
“我早就说过了,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不想在这山沟里穷死!”
“这事我帮你一起张罗,有事了我跟你一起扛。”
“豁出去了!”
张守忠说着,居然很正式地朝着王明远伸出了右手。
些许小事,硬是被他弄出了壮士断腕的惨烈感。
王明远愣了下,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握住张守忠粗糙的大手,他微微一笑:“三叔啊,没看出来你还识字。”
张守忠挠挠头,干笑道:“我那战友教了一些,还送了我一本新华字典,看点书信还是能办到的。”
王明远点点头:“明早把大伙叫过来,我请他们吃面,顺带把事情说了!”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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