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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老七面目狰狞且骇人。
蛆虫般的疤痕爬满了脸,竟无一处完肤。
申小菱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了嘴。
老七又戴上蒙面的黑布,说道:“吓着你了。”
“不,我没被吓着。”申小菱拦住他,不让他遮住面孔,“我只是没想到你也是鹤喙楼的死士。”
她记得薛石隐说过,死士会先自毁面容。
她还记得丹儿说过,十以内都是元老。元老还当死士?
“你先吃些东西吧,我亲自烤的。”她将肉和酒推到他面前。
老七不再犹豫,将面前的肉吃个干净。酒却没碰。
“不喝酒?”
“不喝。”任务在身,不可疏忽。
“那你喝些茶。”申小菱倒了一杯热茶,自己端起酒,对他说道“我以酒敬茶,谢你的救命之恩。”
“你该谢楼主。”老七道。
“他是他,你是你。各谢各的。”申小菱十分认真。
“你的谢,我领了。”老七道,“若无他事,我走了。”
老七翻出窗户,无声无息。黑衣融入黑夜。
回到申家屋顶,躺树梢上的十三低声问道:“肉好吃吗?”
“好吃。”老七实话实说。
十三看看老七身后,不再说话。
老七一惊,猛地回头,是楼主。
薛石隐今日有些不安。
按明王的性子,岂会随意要她一份玩具,便放过她。
这几年,明王势大,暗中豢养的门客花费不菲,他眼下需要的不是玩具,而是银子。
申小菱当年怀揣四千两银票开店,这几年也有些积累,少说几万两银子是有的。
他不动申小菱的银子,不光与兵符有关,还与萧伯鸾有关。绣衣使者的情报,与银台司是两个渠道,银台司他动不了,那只能留住萧伯鸾这条口子。
他必须再见一次申小菱,确切了解他们在老阳楼里的细节,才能判断明王之所图。
他趁着夜色来了申家,看着这群人吃肉喝酒。好不容易散了筵席,这妮子还点了香,将老七给招了去,为的只是给他吃烤肉?
“好吃?”薛石隐问。
老七低着头,的确挺好吃的。但他不敢点头。
薛石隐干脆自己去敲了申小菱的窗。
申小菱以为还是老七,一开窗,见是薛石隐,错愕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我要吃烤肉。”薛石隐挨着桌子坐下来。
“好。”她又不是卖烤肉的。但还是在窗边点了炉子。碳刚烧起来,温度不够,银网上的肉还未滋滋作响。
“酒呢?”他不急,话可以慢慢说。
申小菱将之前托的酒端上了桌。
喝了一口酒,薛石隐才说道:“今日见明王可还顺利?”
“顺利。”说起这个,申小菱想到那盒药:“谢谢你的药。”
“你若早说,我昨日就让二十三送到你手里了。”
“今日也正好。”
“明王为何会要你的玩具?”薛石隐坐不住,走到窗边吹了吹炭,让火烧旺些。
申小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说,我这儿的东西都是京里没有见过的。”
“所以你给了他什么,让他不远千里也要带回去?”
申小菱觉摸出一些不寻常来。她从床下拖出一个箱子打开。
“这是?”薛石隐走了过来。
“我一共只做了两款玩具。每款三套,给明王送了两套去。这是存底。”
“你继续烤肉,我看看。”他坐了下来。
等肉烤好上了桌,申小菱走过来,见他正读着升官图里的句子,便解释道:
“底稿是我写的,应该没有犯忌的字眼。”
“你写的诗?”他指着图中的句子。
“不是。”她昨晚就想到了这一点,“是我无意间听过的句子。”
“这几十首题诗,你可说得出作者的名头?”
申小菱一愣,难道这种题诗也要写出处吗?
“没有出处的句子,你也敢用?”薛石隐摇摇头,该更早些出面。
“不妨说仔细一些,我没明白,为何不能用?”
“明王最需要的是什么?”他将升官图抛回箱子里,回到桌边拿起一串肉,看着真不错。
申小菱想了想,道:“银子。”
“那你给了他多少银子?”肉串的滋味极好,肥瘦相间,肥肉外壳已烤得酥脆,瘦肉又肉汁四溢。
“岑管事去认了一千两。”
“那你可知别人认的是多少?第一次在官驿,除了你申家,其余都认的两千两。”
“什么?”当时,岑管事说各家认的一千两。
“不仅如此,赏荷宴上,各家又认了八千两。”
“八千?!”申小菱一身冷汗,腿一软,跌坐在凳上。
“那你现在告诉我,明王要的是你这些无用的诗吗?”
申小嗫嚅着苦笑:“什么玩具不打紧,只要是银子做的就好。”
“你现在还来得及。明日一早,赶快着人送过去就好。”
“我有一事不明。”申小菱抓住桌边的流苏穗子。
薛石隐一口肉一口酒,吃得正欢。
“既如此,何必在老阳楼单独叫我出来回话?”她皱着眉,眼眸映着烛灯,“当时说是修行宫,根本用不着我做的玩具吧?那等我交钱便是了。”
“他单独叫你回话?”
申小菱便将那一日初见明王和萧伯鸾的情形仔仔细细描述了一番。
“明王豢养门客,皇上都是知道的,他所需银钱绝非小数。这次皇上派他来修行宫,显然是纵着他去顺手牵些羊的。”
“皇上为何要这么做?”
“帝心难测。可明王容你不捐银子,一是为了兵符,二是为了萧伯鸾。”
“为了萧伯鸾?”
“你可知,萧伯鸾原本只是一个小卒,跟在昭毅将军麾下。
有一年,皇上带着明王,平王和端王春猎时。昭毅将军随手指了三个小兵陪着,后来就成了几位皇子的陪练,并入皇家卫队,升做校尉。
若无明王穿针引线,萧伯鸾还在军营里,哪能当上这绣衣指挥使?”
这么一捋,她似乎抓到了一线灵光:
“若明王只要银子,根本不需要引我出面。为了兵符也好,为了萧伯鸾也罢,他第一次在老阳楼将我从人群中拎出来,就说明了一件点——”
申小菱一边想,一边说:
“只有他知道我是谁,才会一早就打算着,在我这儿弄点玩具带回去。玩具只是托词,把要把我引到萧伯鸾面前我这样他在萧伯鸾那里的恩,才做得足。只有我出来了,找兵符也才能继续下去。”
“对,他在见我之前,就知道我是谁了。”申小菱笃定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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