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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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沈宗遥赶了个早进宫去。

他今日本是休沐，但因要与圣上汇报昨日之事，所以还是进了宫。

圣上见他来，给他赐了座又命人上了茶，才不急不忙问道，“如何？”

“昨日晚间，臣根据商公子所提供的情报前去查探。”沈宗遥汇报，“发现有几位乔装过后的西戎人前往汀芷楼赴约。一炷香时间后离开。”

“竟然是西戎的人。”圣上眯起眼睛，“你可看清楚了？与他们见面的人你也看清楚了？”

“是。”沈宗遥颔首，“看清楚了。”

圣上沉声问道，“你尽管说。”

“睿王的人在片刻后从同一院子离开。”沈宗遥道。

圣上冷笑一声，半晌才沉声，“好得很。”

沈宗遥垂着头并未发表意见。

圣上又问，“依你看，此举是否太过显眼？”

难道睿王的人一点防备也无？就这么轻易让他发现了？

沈宗遥就道，“汀芷楼本是酒楼，人来人往、生意繁忙，平日里也有不少朝中人会去，再加上昨日又是乞巧节，酒楼进出客人繁杂。想来是这个原因。”

圣上不语。

沈宗遥又补充，“其实他们原本做得是隐秘的，若非您让臣之前去找商公子，臣也不会发现细枝末节的线索，继而在昨日发现他们的事。”

“是了。”圣上点头，“商是朕的人，已关注此事不少日子了。”

沈宗遥不意外。

圣上脸色缓和了些，“你是不是好奇，朕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商询问？”

一般人这时就会说，不敢揣测圣意。

沈宗遥却笑了笑，实话实说，“是有一些。”

圣上对他的诚实也笑了声，不答又问，“朕听人说，你昨日还送了姜家的丫头回去？”

沈宗遥内心道，果然。

这也是圣上前一个问题的答案。

燕京里到处都是圣上的人，就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圣上。圣上有自己的人，但无论是哪一方的人他都不会全信。

于是沈宗遥便说，“是。昨日和她碰巧遇见，送了她回去。”

省去了姜舒衍与他在后院一起的部分。那部分也不会有圣上的人知晓。

圣上也不疑其他，只是似乎有些好奇，“你似乎与姜家姑娘很是相熟？”

“之前在皇后那里碰见过，那次是她进宫谢恩的，聊了几句。”沈宗遥答道，“昨日见街上人多，她身边又没带几个丫头，便送了一程。”

圣上“唔”了一声，“也是，碰到了合该送一下的。”

沈宗遥点头称是。

却又听圣上问他，“你觉得她如何？”

沈宗遥思考一瞬，“圣上如今重用两位校尉，对其家人进行封赏也是对他们二人的看重。”

圣上不置可否。

沈宗遥又道，“听闻姜校尉对她甚是宠爱，哪怕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所以臣以为，若您对她封赏，姜校尉必然会十分高兴。”

圣上闻言沉吟一会儿，“先不急，你说得不错，姜沉对她是宝贝得不得了，真要有什么也得考虑他的感受。”

沈宗遥稍稍松了口气。

“你先回去吧。”圣上终于放人，“昨夜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沈宗遥告退，一路出了宫门。

他如何看不出来圣上的意思？只是一来，圣上所做的决定旁人无法决定；二来，圣上一贯多疑，他若直言圣上未免听得进去，反其道行之或许会有效果。

想到今日和圣上的对话……沈宗遥问阿康，“信鸽回来了？”

“早就回来了。”马车外阿康答，“左右不过两三里的路程，它飞得快。”

“嗯。”沈宗遥应了声。

“嘿嘿，看来您的进展很顺利啊？”阿康比他还激动，“这是又要给姜姑娘送信？”

“……”沈宗遥不想理他。

-

前一日回去得晚，等到第二日姜沉来的时候，姜舒衍才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他听。

“西戎的人？你确定？”姜沉听完后反问。

“千真万确，那分明就是西戎人的长相，连小鱼也看得出来。”姜舒衍很肯定，“只是我并不知道，是何人在与他们联络。”

应该是个朝中的人，只可惜，当时夜色浓墨，她又不认识外头的那些官员。

“若是去酒楼做客，也算正常。”姜沉想着，“但若真是有什么龃龉，怎么偏偏被你发现了？”

不是不相信她的能力，是担心这会不会是个让她故意发现的圈套？

“我也是无意中撞见的，我前几日都在汀芷楼碰见了沈侍中，所以就有些好奇。”姜舒衍说出心中猜想，“你说，有没有可能……”

“绝无可能。”姜沉不等她说完就立马否认，“沈皇后最是痛恨西戎的人，若沈宗遥是个有异心的，沈皇后绝无留他的可能。”

“有一桩旧事你可能不大了解，当年沈皇后因为沈相的原因也曾几次遭到过西戎的暗算，沈皇后对此深恶痛绝。她斥沈相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听着。”

“我倒不是怀疑沈侍中暗通西戎。”姜舒衍摇头，“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个乐师的出现太过奇怪。那些西戎人在那里与人碰面，少不了酒楼内部人的暗中打点。沈侍中和那乐师又很不一般。”

“这些都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姜沉宽慰她，“这些事只管交给我去考虑，我这就传信给尚校尉那里询问情况，再派我的人暗中打听。”

“毕竟牵扯到了西戎，小叔你还是要万事小心。”姜舒衍叮嘱他。

“这事的动静也不小，你都能遇见，圣上肯定也知道了。”姜沉又道，“说不定，沈侍中就是受了圣上的意。”

“也许。”姜舒衍点头。

姜沉摸摸她的头，示意她没事的。

两人说了会儿话，娴娴敲门来报，“姑娘，有信来了。”

姜沉顺着她的动作也看到了熟悉的信鸽，“子逍先生的信？”

“是。”姜舒衍示意娴娴帮她取下来，“你上次说子逍先生会定时给我送‘锦囊妙计’果然不假，他便是派了这只信鸽前来送信。”

“妙啊！”姜沉赞叹，“原来他还这般为你费心，也是难得。怎么样，他是不是很厉害？”

“是挺厉害的……”厉害到，有时候她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领悟到了子逍先生的意思。

“不过我还是劝你……”姜沉斟酌半天才说，“你不妨只是把和沈侍中的事情当做权宜之计。”

姜舒衍闻言停下了手中动作，“什么意思？”

“他若帮帮忙最好不过，欠他的人情我想办法去还，可你不会真指望将来和他一辈子吧？”姜沉急了，“他年纪轻轻官职比你爹都高，能是什么简单角色？我不知道子逍先生是如何游说他的，更不知道沈侍中对这事是怎么想的。”

别到最后变成完全是他们家的自说自话，人家沈侍中未必把他们放在心上。

不怕欠他人情，只怕毫无关系。

“可权宜之后呢？”姜舒衍问，“圣上若是发现咱们是欺瞒他，会放过咱家吗？”

“之后、咱们再想之后的办法。”姜沉皱眉想了一会儿，“我倒有个念头，你若是不介意，将来等一切都处理好了、西戎那里也平定了，我便向圣上请辞，带着咱们家隐居山林。”

反正他阿兄也不喜欢官场那些事嘛。

“？”姜舒衍第一次觉得，她的小叔比她想得简单。

“不少谋士都会归隐山林的，譬如纪先生那样。”姜沉想到什么，眼睛亮了亮，“对了，将来若是有可能，我可以为你和子逍先生牵个线啊，他之前也和我说过，等他把所有事情做完后便隐居。”

他想象了一下两人在一起的场景，又比对了下两人的容貌，愈发觉得他俩挺合适的。

对了，昨日子逍先生不还送了她回府？至少能说明是不讨厌她的。

“……停！”发现自家小叔越说越离谱了，姜舒衍连忙制止，“先不论将来归不归隐，怎么还忽然扯上了子逍先生？小叔你莫要乱说。”

她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也并不好奇。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既已开始，就没有‘权宜之计’的道理。

有些事情他们虽然也是被迫开始，但却由不得他们想结束就结束。

敛了敛心神，姜舒衍正色，“我虽还不能完全了解沈侍中，但可以和他慢慢相处。何况，咳，他长得确实不错的。”

后半句话，她声音小了点。

说到长相，不得不承认，沈宗遥的相貌倒是挺好的，那日和他一起在街上行走，她发现满大街的男子都没有能比得上沈宗遥的。

这张脸就让人觉得，和他相处起来不会难受。

想象一些未来可能和他的交集时也不会产生强烈的抗拒心理。

“所以，你就是看他的脸？”

见姜沉不怎么相信的神色，姜舒衍又连忙补充，“他人也挺好的，到目前为止，我和他相处得还行，他还送过我。”

姜沉一头雾水，沈宗遥竟然也送过她？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完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