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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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姜舒衍解决完难题之后，总算松了口气。

外祖父还留着她曾经在这里住过的小院，一早就有人收拾好等她过来。

姜舒衍让娴娴帮着整理了一下仪容才出去。

刚刚在门口也来不及和祖父这里的人客套，赶紧打了声招呼就匆匆进去了。这会儿该去前面问候。

前厅门口，小鱼正有条不紊地指挥府里的下人，他们带了整整一马车的东西，从金银丝绸到茶酒糕点，装了好几个箱子。

姜舒衍问了小鱼，得知下人说外祖父午睡还未起来，她们搬完东西就去正堂等候一会儿。

“不过就是，咳咳。”小鱼对她使了个眼色。

姜舒衍一偏头，忽然一顿，发现沈宗遥还站在门口。

“……！”救命，她怎么把这人给忘了！

他负手立在院中，在一旁忙忙碌碌的下人的对比下倒也没有不自在。反而有了种小主人的意味。

但不乏有藏不住好奇的下人偷偷打量他，想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怎么还出现在这里。

“沈大人。”姜舒衍过去低声喊他，“多谢您送我回来，如今我既已到达，不如我让人送您去客栈。”

沈宗遥是替圣上出来办事的，他又是朝廷官员，晚上必然会去客栈休息。

“不用这么麻烦。”沈宗遥道，一会儿阿康会来接他的。

姜舒衍觉得也有道理，但看着目前情况又犯了难。

她是愿意请沈宗遥进来歇息一会儿的，可是要怎么和外祖父说起他啊？

正踌躇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阿昭回来了？”

“阿公！”姜舒衍回身，眼眶有些发热，“我回来看您了。”

“好、好、好。”徐老爷子一连说了三个好，招手喊她，“进来，让阿公好好看看你。”

徐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姜舒衍走过去，她一动，身后的沈宗遥就露了出来。

“这位是？”

“这是……”姜舒衍看了一眼沈宗遥，“这是、是小叔不放心我，所以让人送了我一程。”

她这么一说，倒是和姜沉原本的用意对上了。

徐老爷子也有所耳闻，“原来如此，他和我说派了几个手下护着你来的。”

姜舒衍偷偷看一眼沈宗遥，希望他不要因为这句话生气。

他堂堂侍中，如今却在这里被看做是送她来的“手下”，着实是委屈了他；但若说实话，传了出去只怕对他俩都不好。

沈宗遥倒是不在意这个，他原本也受了姜沉的请求。

于是行了个礼，对着徐老爷子问了声好，“晚辈见过徐公。”

“不错不错。”老爷子笑眯眯的。

也不知道是说哪里不错。

姜舒衍松了口气，总算圆了过去。

她刚想让小鱼带着沈宗遥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就听到一声热烈的：

“公子！”

徐老爷子很有名，阿康打听一番就知道了他的住处，他几步走到正堂门口，门口的人看他和小鱼认识也没拦他。

“见过徐老爷子。”阿康显然是认识徐公的，又和他打见了个礼。

徐老爷子看看阿康，又看看沈宗遥。

阿康又问沈宗遥，“客栈那里都打点好了，咱们出发吗？”

“客栈？”徐老爷子困惑，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怎的还要去住客栈？”

客栈不是普通人想住就能住的，他原以为这人是姜府的手下，现在看来，莫非也是有个一官半职的？

可有身份的人，又怎和他外孙女儿扯上了关系，还一路同行？

沈宗遥又行了个礼，“晚辈还有事在身，先不打扰您和姜姑娘团聚。改日有机会再来拜访徐公。”

等到人出了门，老爷子转向姜舒衍，“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确实是碰巧遇上的，真的。”姜舒衍很真挚，“他受圣上之命前往燕郊一带打听草石道人的踪迹，恰好在半路就……就碰上了。”

“你说了半天‘他’，他姓甚名谁？”老爷子问到重点，“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姜舒衍只能实话实说，“他姓沈，名宗遥，现在是朝里的沈侍中。”

“你又为何与沈侍中相识？”

不仅相识，这两人关系好像还挺不一般的。

“且你又忽然回来，是不是燕京里有什么事？”徐老爷子问道。

这些事情显然瞒不过外祖父，姜舒衍就把近期以来发生的事以及他们的猜想简单说了一遍。

“荒唐。”徐老爷子斥责。

姜舒衍一颤，立刻垂头，“阿公教训的是，我也知道这么想是有点荒唐，但皇后也暗示我了，我又实在是害怕……”

如果是他们多想了最好不过，就怕不是他们多想。

她实在无法想象如果要进宫该如何面对大她那么多的圣上，小叔将来又会受到怎样的牵制。

“我是说，简直荒唐！”徐老爷子又重复了一遍，“圣上都多大了？怎么还有这种念头！真是不该！”

“……”哦？哦。是说圣上。

当年的徐公连先帝都敢训斥，如今闲赋在家已久，脾气已经温和了不少了。

姜舒衍见他不是气自己，挪过去靠在他身边，“阿公最疼我。”

“若是圣明，自然有天下士甘为之效劳，何至于要用这样的手段？”徐老爷子喘了口气，“就是先帝，都不曾为了利用朝臣做出这种事。”

后宫与前朝紧密联系是不假，可像合庆帝这般的，说出去让人听了总觉得不是一桩美事。

徐老爷子忍不住回想，“想当年，先帝也曾问过我……”

先帝有五个儿子，大皇子与三皇子都是元皇后所生，他也更意属这两个儿子，在这两个之中犹豫不决。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圣上，行三的则是如今的端王。

先帝心里觉得三皇子更像他，也更喜欢老三的性格，可是老三直言自己对皇位不感兴趣，也不想继位，甚至开始变得叛逆。

先帝无奈，召了徐公等人询问。一番商议之后，先帝最终还是选了大皇子，大皇子温和有礼、聪慧有余，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后来先帝去世，圣上继了位，一切顺理成章。

“我虽久不在朝中，但朝中之事也有所耳闻。”徐老爷子叹气，“自昭懿皇后去世后，圣上变了不少。只是我没想到，他会有这么荒唐念头。先帝在世时私下尚与我称兄道弟，倘若论起辈分，圣上还比你大了一辈！”

姜舒衍问起外祖父，“此番回来，除了探望阿公，也是想让阿公拿个主意。”

“你也是。”徐老爷子点了点她的头，“这么大的事也不早点跟我说，光和姜家的小子商量。”

姜家的是她亲小叔，他就不是她亲外公了吗！

“我只是不想让阿公操心，且我们又不敢完全确定。”姜舒衍贴着徐老爷子，又说，“不过我们也不是完全自己想的，小叔手下有个谋士，他也为我们出谋划策了。”

“哦？还有谋士？”

“是呢。”姜舒衍省略了这谋士教她的部分，只是说，“他从前就经常在军中出谋划策的。”

“若有机会让我见见。”徐公抬了抬下巴，“我还想看看如今的后生是什么样。”

姜舒衍点了头，心里也不敢保证。她都没见过谋士的真面目。

徐老爷子大概明白了这么一系列的事情，只是有些感慨，“没想到，我不在燕京里发生了这么多事，还要你如此费尽心思。”

“我总要学着自己面对这些。”姜舒衍宽慰他，“何况我觉得事情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

徐老爷子又想起今日看到的沈宗遥，不由道，“我今日看那沈侍中的样子，觉得你的办法未必没用，只是这事最终的决策权还在圣上手里。”

姜舒衍点头，心里也明白。

“且还有个重要的。”徐老爷子又说，“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你也得考虑那沈侍中的态度，更要把主动权交到他手里。”

“哈？”姜舒衍不解，“为什么是要让他掌握主动权？”

“这你就不懂了吧。”徐老爷子把茶盏一放，“想当年你外祖母也是这样，她一直以为是她先对我主动的，殊不知我早就看懂了她的心思，我是顺势而为罢了。”

姜舒衍目瞪口呆，她从没听外祖父讲过这些事。

“使君不觉，而自送上门，此乃睿智之手段也。”徐老爷子道，“高明之猎者，使其甘故投之，然后步步自为陷阶之中。”

见她还没想明白的样子，徐老爷子又补充，“这件事一开始是你主动提出来的对吧？但他沈侍中并没有拒绝对吧？不过这只成功了一半。现在开始，你须得让他心甘情愿地采取主动，然后一步步达成最终目标。”

“到时你只需‘瓮中捉鳖’，便可大功告成。”

姜舒衍明白了，妙啊。

徐老爷子又说，“再说你是姑娘家，有些事是该让他主动的，总不能你自己去找圣上赐婚吧？”

这种事情当然得交给那位沈侍中去做。

“我知道了。”姜舒衍点头，“待我休整一番，我就去想办法让他‘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