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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明扼要,直接让黄捕头出面?可在租界里耀武扬威的华人探长,在官府面前行吗?
阿桂心里没把握,
因为她多次听黄捕头讲过,无事莫去招惹官府,洋人好说,官府难办。
那么,直接把真正的小九龙刀交出,以保宝妹平安无事?当然也不行。阿桂拉开抽屉,从最小面的抽屉深处,掏出了小九龙刀,久久的看着。
不说小九龙刀价值连城,惠及子孙,
光说它身上寄托着自己的初恋,就不能交出。
人的一生,好坏始然,谁也把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唯有初恋,自己可以把握着它,伴随自己一辈子……见结拜姐姐呆呆的看着小九龙刀,深知她前情往事的结拜妹妹,毅然道:“阿桂姐,小九龙刀决不能交出,我知道它在你心中的份量。。”
宝英抓过小九龙刀,
重新替阿桂姐锁进抽屉深处,
立起身来,望着窗外的天空,沉思般说:“充其量我远走高飞,暂时离开姐姐隐居而己。我看这满鞑子蹦达不了几天啦,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阿桂摇摇头。
“不,应该还有办法。”
若有所思的看着结拜妹妹:“你把这事儿再细说一遍,我好再惦量惦量。”阿桂又一次听完宝英的讲述后,沉默不语一歇,然后,缓缓道:“我总觉得,这事儿不是巧合。哪有那小报记者一再提出,要试人家重金购得的收藏品?这种高级拍卖会,到场的都是有身份的人物,凡事都礼貌在前,点到为止的。这在他们,是修养,涵养和礼貌,岂可强人所难?”
宝英眨巴着眼睛,
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还有那拍卖人,居然也赞同,还顺手拿出了一根铁棍?”阿桂老板的眼睛,闪闪发光:“这么高级的拍卖会,现场还有铁棍,不是事先放好的凶器吧?”
铮!
宝英脑子的那根弦,被阿桂姐拨响了。
她一拍桌子,大叫起来:“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些?”一看到阿桂姐的眼神,立即吐吐舌头,放低了嗓门儿:“阿桂姐提醒得对,我现在觉得,这就是一个对着我们来的事先策划好的大阴谋。”“嗯,”
阿桂目光闪闪,
仰头看看天花板。
“口说无凭,空猜无证,你不是很会飞的吗?”“知道了。”结拜妹妹微笑道:“只是阿桂姐你自己要注意,莫让烟花间的琐事给紧紧纠缠住,脱不了身。还有,黄捕头到现在还没公开向你求婚?”
阿桂摇头。
“我说过,这事儿交给你的。”
“放心,我的阿桂姐,这事儿那事儿我一起办。还有,阿桂姐,你知道吗?”宝英忽然嘻嘻哈哈起来:“你现在,可是上海滩的社会名人了?”“我是什么名人呵?莫开心啦,”阿桂老板不以为然:“给我倒杯茶水。”
宝英倒上茶,递给她,
依然笑嘻嘻的。
“今天的拍卖会上,大家都在传着,有一个上海名媛,在登场街上裸行……”阿桂漫不经心的听着,因为黄捕头己经知道并表示赞许,这事儿在自己心中,也就没有多可怕多神秘了。“有人说,是洋人带来的新玩意儿,叫什么模儿特的,在公开表演。有人说,是两个富商打赌,输赢千金以上……”
宝英眉飞色舞的讲着,
脸上泛着晕红。
“可我马上就猜到,这一准是阿桂姐你,对吧?”阿桂没点头也没否认,只是淡淡问:“为什么是我,不是别人?”“因为,只有你这才有这么大的勇气和胆子。”结拜妹妹毫不犹豫回答:“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是为了强盗金绣。”
看看她,
又问道。
“阿桂姐,这样做,值吗?”好半天,阿桂才说:“江湖之道,非朋即友,多个朋友多条路,二帮为此火拼,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可强盗金绣那帮人,”
宝英缓缓摇头。
“我不相信!你现在还留着阿芳妈咪,我觉得不妥。这世道,好女子不多,可妈咪,到处都是。”阿桂没说话,只是慢吞吞的查看着帐本。
“还有那个风仙,我刚才看了来。”
宝英有些担心。
“头上的血虽然止住了,身体仍然虚弱,嘴巴仍骂骂咧咧的,这小赤佬脾气有得一犟。阿桂姐,这样可不行,死了倒好,不死不活,会影响姑娘们情绪的。”
阿桂点点头
抬眼看着她。
“你以你自己的名义去看看劝劝,顺便让她吃饭喝水洗漱洗漱。毕竟这样呆着不接客,对我们是一笔损失,我们养不起闲人。”
宝英出去了。
阿桂老板从半掩的房门望出去。
正好看到大门内侧的阿芳妈咪和阿喘妈咪,正打量着小黑屋,鬼鬼祟祟的交头接耳,然后,突然闪电般闪开,忙忙碌碌招呼客人……阿桂明白,那是看到宝英出来了的缘故。
第二天中午时分,
阿桂正在帐房里吃饭,
阿喘妈咪满面徘红出现在门口:“阿桂老板,恭禧恭禧!”“什么意思?”阿桂不解,含着一大口饭菜有点发呆:“你怎么了?”“这么说,你还不知道?”
阿喘妈咪故作惊讶,
很好看的一双眼睛,大大的瞪起。
“求婚者都上门了,阿桂老板,你可真有办法啊!”“什么求婚者?”阿桂老板真是一头雾水,眨巴着眼睛:“向谁求婚?向你吗?”“哟,向我就好了,我阿喘没得那福气呵。”
阿喘妈咪可不笨,
虽然玩笑着,那双眼睛却紧紧盯着对方。
烟花之地,是非颠倒,吃青春饭,赚皮肉钱,红颜易失,青春易消,能及时从良嫁个好人家,是每个姑娘和妈咪最大的愿望。
当然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烟花地也时有某某姑娘,某某妈咪攀龙附凤,摇身一变,成为大小丫环伺候的某夫人,某太太,慕煞众多姐妹们。可像这样上门的求婚者,却委实不多。
在阿喘妈咪的记忆里,
这样的事儿,今天是第三次。
阿桂一盯到对方试探的眼光,马上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也顿然醒悟,这是宝英妹妹的安排,便笑到:“那不一定,黄捕头不是很喜欢你?阿喘努力努力,说不定能成。”
阿桂只是笑言,
阿喘却当了真。
自从不幸拉了线,让阿桂老板和黄捕头认识,并越来越挨近后,可怜的阿喘妈咪暗地里,揪着头发不知道骂了自己好多,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若论姿色,阿桂老板显然略孙一筹。可若论心机,自己明显比阿桂老板差多了。按阿喘妈咪的经验,男人可从来都是看女人脸蛋儿的,至于心机,那算什么玩意儿?没几个男人喜欢的。
只要自己暗中努力,
那阿桂老板也不一定得手。
随着黄捕头到这儿的次数越来越多,可阿喘妈咪却暗地观察到,他和阿桂老板的关系,却并非越来越亲密,就是说,黄捕头只是玩玩儿,并没有娶阿桂老板的意思。
所以,
阿喘妈咪真的在暗自努力,只是阿桂老板不知道而己。
真没想到老天有眼,阿桂老板的求婚者,今天居然上了门?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阿喘妈咪和阿芳妈咪,为谁去向阿桂老板报喜而争执起来。
最后,
趁阿芳妈咪瞟向求婚者时,阿喘妈咪就嗖的飞箭一样跑来了。
阿桂老板几口刨完了饭,那眼巴巴候着的阿喘妈咪,早急不可耐,一步绕到老板身后,替阿桂打扮起来。先绞一把温水帕,把阿桂从不施粉的脸蛋儿擦擦,然后在自己衣兜一掏,打开粉镜,举到阿桂眼前,有板有眼的扑底粉,勾烟脂,拍晕红,描唇线……
不一会儿,
一个重施粉黛的美人儿,就出现在了小粉镜。
阿桂看看,哭笑不得,阿喘妈咪完全是按安排姑娘接客时,给姑娘指导化妆的习惯,把自己当作她手下的姑娘了。
阿喘妈咪呢,
则左手一叉腰,洋洋得意。
“瞧,怎么样?阿桂姑娘,老娘略一露露,你就锦上添花,好好干,今儿个不把那些客人的腰包掏干净,你就对不起我阿喘妈咪的手艺。”
阿桂笑得直打哽儿,
愉快的拍打着她手腕。
“得得得!小必扬子(骂人的粗话),瘟呀(对人对事不满),我是阿桂老板,不是你的阿桂姑娘,你猪头三呀?”阿喘妈咪这才一吐舌头,按照阿桂老板的吩咐,重新忙开。
主仆二人出去时,
小天井喜气洋洋。
能有这种向老板当场求婚的大好事儿,姑娘们和客人们都跑来看热闹凑趣儿,就连那些从不登门的同行,也闻讯而至,把个小天井挤得满满实实的。
瞧到阿桂老板和阿喘妈咪过来了,
人们纷纷拍手欢笑和喝彩。
“好了好了,来了来了,美丽的新娘和伴娘过来了。”自动让开。阿桂看到,人群中间,一个相貌堂堂的公子哥儿,手捧一大把鲜花,正微笑地迎着自己。
人们也正喜气洋洋,
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听说是上海道台的小公子,才从外国学了回来。”“难怪,好洋派啊!”“嘻嘻,这下好了,老子睡了儿子睡,满屋扒灰友,一群腥鞑子。”“我呸,一对什么玩意儿的呀?”
阿桂胸有成竹,
慢悠悠走近,心里感谢着结拜妹妹的巧手。
没说的,在别的姑娘们还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时,这样的洋排场,这样的新求婚,要不了多会儿,就会传进黄捕头耳朵,让这猪头三着急去吧,谁让你一直不公开求婚来着?阿桂我可等不及了。
短短的距离,
终于走拢。
微笑着的公子哥儿突然跪下,把鲜花双手递给阿桂,大声说:“阿桂老板,嫁给我吧。”面对对方递过的鲜花,阿桂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接?接还是不接?
同样,
围观的众人也不知道怎么办?
在他们的意识里,满耳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在他们的记忆中,应该是八抬大花轿,鸣里瓦拉的吹奏和红烛映红的洞房,这样的洋派,啧啧,要遭父母长辈唾骂,斥为“忤逆”“不孝”的呢。
见状,
跪着的求婚郎微微一笑,上前把鲜花双手递在了阿桂老板手中。
好一束鲜艳欲滴的茶梅花,火灼灼的昂首怒放,拿在略施粉黛的阿桂手里,别有一番风情,把众人都看呆了……毕竟,人性本能趋善,虽是烟花之地,酒肉之徒,此情此景,也纷纷掌声顿起,人人脸上都挂着欢笑,就好像是自己成了主角儿。
看接了花束的阿桂老板,
仍然有点不知所措,公子哥儿急了,不断给对方递着眼色。
因为来之前,宝英特地叮嘱,点到为此,见好就收,不能久留。阿桂倒也是看到了对方的眼色,可从没这方面经验的她,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回答?越想说越说不出来,越急切脸色越泛红。
可一反过来,
却假戏真做。
阿桂这种真正发自内心的自然状态,又把这场闹剧推向**,还不断打消着本持怀疑态度的阿芳妈咪。阿芳妈咪可没有阿喘妈咪的窜位情结,而且骨子里真还没把那个,五短身材粗鄙不堪的华人探长看起,
所以,
阿芳妈咪能成为少有的旁观者清。
说实在话,阿芳妈咪不相信阿桂老板有这么好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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